势单力薄的东真监国太子审时度势,愿意接受大鄢朝廷好意,签订协议,双方停战且开放互市。
以大鄢的火隆岛为双方唯一互市地点,且受大鄢朝廷管理。
所有大鄢境内逗留的东真人三日内需得全数离开,否则,大鄢有权对其全权处理。
先前横行在江州之地为非作恶的东真人,没了背后撑腰之力,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本以为东真战胜,好日子会更长,未料到却是如此反转的结局。
那些横行霸道得到的钱财,通通又被江州的百姓们气愤地全数抢了回去。到后来,没人再顾着拿什么财物,能活着回去东真便是最大的幸运。
又过了几日,有消息从花楼传出,擒拿东真二皇子的不是翊王,而是使了计谋的翊王妃。
又有消息称,刺杀帕鹜一计,原就是翊王殿下故意为之。
此一计不仅可以换来大鄢日后多年的和平,也使得东真即将继位的新国君往后能稳坐大位。
一举两得,实是高明。
这一下,翊王夫妇的英勇事迹顿时传开。
人们最擅长之事便是添油加醋,许多从未发生的故事被传地有鼻子有眼。一时间,上官宇和沈忻月被传成神一般的存在,好不夸张!
东真人全部撤离江州后,江州终于又恢复到几年前的宁静,雨过天晴,百姓其乐融融。
百姓对翊王夫妇感恩戴德,自发到江州州牧府夹道欢送。
结果,人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别说翊王夫妇先前从未住在州牧府过,即使住在此处他们也见不着——二人早几日便已经启程回了都城。
——
沈忻月对这些一概不知。
只知道那疯子上官宇不顾性命与帕鹜在海上缠斗,受了重伤,还在水中泡了半日。
和谈第二日入夜,周恒和手下拖着重伤不醒的上官宇回客栈房间时,沈忻月吓到半死。
她哆哆嗦嗦走过去,看榻上的他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只剩气若游丝。
沈忻月不敢出声哭。她捂住嘴,泪汹涌而出,又被她狠命止住。
还有大夫和一众人在呢……
等大夫上了药,众人退出房内,她吸着鼻子,一边给他擦干头发、换衣裳、清血渍,一边朝他咬牙切齿质问:“上官宇!你不说平安归来吗?你为何失言了?我以后再也不信了你!”
上官宇没有一丝回应。
沈忻月忍着要奔溃的情绪,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她在江州的新鲜事,他还是不应。
想起大夫说的“就看今夜殿下能不能熬过去”,沈忻月就浑身发抖。
若是熬不过去呢?
她害怕地不停说着话,仿佛再不说,这躺着的人便永远听不到似的。
可是,这下,她都等到快天亮了,嗓子讲到干哑,他居然还不睁眼……
沈忻月生气了,她就不让他安生。
她又说:“天都亮了,你怎么还不醒?你信不信,我这就出门去站在大街上,等个翩翩郎君?”
“你不醒,我出门了哦。”
“我过会穿上次你与我去成衣铺买的衣裳,我要穿那套你不让我穿的。”
“外面太热了,我今日也不戴帷帽了。”
“对了,晚娘说今日要回趟花楼替她的姐妹赎身。你知道晚娘吧?那个花楼的姐姐啊。你不醒的话,我等会陪她去花……”
“你、敢!”
上官宇虚弱不堪的声音打断了沈忻月的“畅想”。
她欣喜若狂:“你醒了!”
上官宇半张着眼,只微微点了一次下巴,没有力气再讲半个字。
沈忻月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终于没再发热。
她拉住他的手:“你终于不会死了……呜呜呜……”
她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彻底决堤,将上官宇的心湖淹没地满满当当。
——
上官宇只记得他泡在水中垂死挣扎。
他水性比帕鹜差太多,入水后,在结束对方性命之前,被对方狠命砍了几刀。
他努力爬上一方浮木,将受伤流血之处脱离海水,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火隆岛和谈之后,周恒的船始终跟着帕鹜一行的船,但为了避免发现又不敢跟地太近。待他发觉异常追上前时,上官宇早已手刃帕鹜等人,人也已经被烈日晒地虚弱不堪。
上官宇觉得自己身处混沌里,眼前始终黑暗一片。
眼睛里没有任何画面,脑子里迷迷糊糊,耳朵里却是沈忻月在唠唠叨叨讲个没完。
每当他要彻底睡去,那声音就一阵一阵地响起,内容十分不清晰。
他努力挣扎着想听清楚,挣扎了好长好长时间。
好不容易,她的话越来越清晰,却是“等翩翩郎君”“穿那衣裳”“不带帷帽”“去花楼”!
简直是反了天了!
他本是没甚力气,气的都用尽全力吼出了声:“你敢!”
本以为沈忻月又要梗着她的脖子回他她就敢,谁知她欣喜万分地问他“你醒了?”。
他这才撩开重达千斤的眼皮。
他看着趴在他面上的她,眼下泛起乌青,眼珠跟兔子般一样红,他那满腔怒火一下就被浇灭干净。
这是又哭了?
——
上官宇在客栈养了三日,即和谈后的第五日,才能勉强坐起身。
沈忻月从外回来时,客栈门庭若市,大大小小的官员挤在她那间房外的走廊上,将她的路堵地水泄不通。
众人一看如此一位婀娜多姿、通身无比高贵之人自由出入这客栈,立刻意识到她是谁,让开路,齐刷刷地喊:“请翊王妃安!”
沈忻月朝他们敷衍地点头,逃也似的推门进屋,关门时口中喃喃:“人也太多了……好臭……”
谁知进屋后,她取下帷帽转头一看,屋内人密密麻麻!
又是一阵请安声响起……
她嗯了声,尴尬地摸摸鼻尖,也不知道她刚说“好臭”这些人听到没有。
她扫了一眼,黑压压一堆人头,她认识的却只有上官林、秦意和余虎。
她叫了声“三哥”,便问秦意和余虎:“你们回来了啊?没受伤吧?”
两人忙应是。
她听上官宇讲过,和谈那日帕鹜只带了上官宇一个人,二人被留在荣岛。不过也得了新的任务——刺杀东真皇帝。
今日二人平安归来,想必计划已然成功。难怪这些外人都进来了,毕竟再也不用伪装了。
上官宇散着发,坐在床榻边,见沈忻月进门,神色缓和了几分,脸上难得有丝微笑。
他问道:“买到了?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