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安,父皇安,母后安。”
“请太后安,陛下安,皇后安。”
上官宇与沈忻月对上见礼。
历安帝这才从他纷杂模糊又深刻的回忆里抽身出来。
那新儿媳沈忻月倒是再一次引起了历安帝注意。
初次见面时她就为那上官宇当面欺君,那一张利嘴能言善辩还能淡定不迫,确是弥补了上官宇一向的寡言清冷。
今日一见,与上官宇并肩而行的沈忻月身姿绰约娉婷不说,面貌尤为上佳,宛转蛾眉,双瞳剪水,玉貌花容,更为难得的是初次参宴如此排场,竟然一副波澜不惊的雍容雅步。
这幅仙姿佚貌倒是与那上官宇郎才女姿,宛若天合。
“快起,快起,宇儿的腿好了?”
未等帝后出声,那侧座心急的太后优先开了口。
太后平素并不喜参与此等穷极无聊的宴会,露脸便回,有时甚至仗着年老体弱装个小病不挪身。今日是由于得知翊王夫妇进宫,想看看这二人有没有用她所赐之药才勉强坐下。不想等了半天,二位才珊珊而来。
“是,皇祖母,幸得王妃照料,好多了。”
上官宇伸手捞了一把那匍匐下去又爬起来再次站不稳的沈忻月的腰身,见她扶住那笨重的头冠在身旁站直了,才慢悠悠拱手回了太后。
“那便好。”
太后再见二人恩爱模样,笑逐颜开。
她本欲直问沈忻月近日可有消息,不料侧后方历安帝开了口。
“翊王妃身子恢复地如何?”
一句话问地上官宇和沈忻月皆心里震荡。
这几日沈忻月在王府湖上带领一众上下玩地不要太疯狂……
恢复如何?那身子堪堪比神仙还强壮!
“谢陛下怜爱,妾身身子已大好。妾身拜谢陛下所赐之物,定会好好利用。”
沈忻月端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掩盖住内心如有擂鼓的慌乱,正声正色撒了谎。
“病了?”太后不解,问了一句。
“母后,您有所不知,翊王妃前些日子本怀了身孕,不巧,后来又没有了。”皇后朝着太后解释道。
太后一听,立刻联想到:莫非是那药?
若是二人不知缘由都服了下去造成行事莽撞,那还不成型的胎儿岂非凶多吉少?
皇太后立刻为自己的“好意”追悔莫及,要不是赐药,那重孙说不准还能安然无恙?
如此一想,太后连看向翊王夫妇二人的眼神都愧疚万分。
沈忻月听到上方话语,虽面上一派从容自若,垂下的眸子里却立刻爬上慌张。
难不成,皇宫里个个皆知那谎言了?
她心里有鬼,身子便有些飘,不自觉突然歪了一下。
上官宇眼疾手快搂了住,心想:可真会装。
“爱妃,本王扶你去休息,虽是康复了些,还需好好修养。”
上官宇话讲地冠冕堂皇。
沈忻月抬头看了一眼,那略带了戏谑的深邃眸子炯炯有神,脉脉含情。
她连忙装出一副真的病娇样,朝他眨巴眨巴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目,挤出一丝略带了心酸的笑:“多谢王爷。”
如此,在众人的齐刷刷注目下,新婚夫妇落了座,一副恩爱非常。
——
“五弟,许久不见你了!”
上官懋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举着酒杯,晃着步子慢吞吞走到上官宇身边,神色柔和,语气满是欣喜。
上官宇闻言抬头,举着酒杯起身,唤了一声:“二哥。”
借着几分醉意,上官懋眼神迷离地打量了一番上官宇,感叹道:“我的五弟长大了啊,如今比我还高了半个头。可怎么就瘦了些?多吃些!啊?听见了没?五哥想你的紧,改日到我府上一叙好吧?见见你没见过的几个侄儿。”
上官宇抿嘴点头,嗯了一声,刚嗯完就咳个不停,他连忙将握着酒杯的手腕抵住唇。
听闻咳嗽,沈忻月立即站起身,抽掉上官宇手中的酒杯,转而塞了一张帕子到他手里,抚摸着他的心口,温声道:“王爷你这风寒未愈,少喝些酒。”
上官宇咳停后,转脸看了一眼焦急的沈忻月,轻轻一笑,说道:“这是二哥。”
沈忻月朝上官懋露出一个愉快的笑脸,和颜道:“二哥好。”
她本就生的玉貌花容,眼神七分清澈含着三分自然的妩媚,这一笑不禁连上官懋都顿时怔住,但上官懋毕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妻妾成群,只短暂失神了一瞬间,他便立刻回神。
他温和地问候道:“五弟妹好,五弟好福气啊,你的王妃不愧是都城第一美人,二哥替你高兴!如今五弟妹进了我们上官家,是我们家的荣幸。”
闻言,沈忻月勉强笑笑,“二哥过誉了。”
“我今日喝的多,就不劝五弟喝酒了,改日再聚啊。”
上官懋讲完话就再次踉跄地往回走去,手里提着他的酒壶,举着他的酒杯。
沈忻月拉住看着他离去背影的上官宇坐下,拧着眉一言不发。
上官宇低声问:“怎么了?被他吓着了?”
沈忻月点点头,往上官宇耳朵边凑过去,悄声说:“你这个二哥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上官宇挑了挑眉,“嗯?”
沈忻月认真道:“全凭我的感觉,他总让我想到‘笑面虎’三个字,反正你别去他府里喝酒,等你身子彻底好了再说。”
上官懋看她的眼神不善,她一眼便看到。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从小经历过大家庭里的各类欺压,也在清音苑内观赏过无数场戏,知道伪装与真实之间的差距。如此,她看别人的神色,一般能达到八分准确。
喜与不喜,她一眼便知。
至于第一次见她的上官懋为何对她有敌意,自然不是因为她沈忻月本人,而是因为她有翊王妃的身份。一个对翊王妃心怀敌意的人,势必是对翊王有所怨怼。
并且,就是他要纳堂堂安国公府嫡女李安心为侧妃,能使得皇帝将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赐婚圣旨下达,此人绝非简单之人。
——
“阿宇,你回来了?”
沈忻月和上官宇刚坐下一会,与几位上来敬酒的人打好招呼,一位容颜美艳的女郎缓缓走来问道。
“阿宁,你怎么回来了?”
上官宇眼神明亮起来,连声音都有些激动。
沈忻月听到二人对话有些奇怪。阿宇?阿宁?
她略微撇头看了一眼,那女郎一身粉霞锦绶上裳套着藕丝缎裙,低着眉,眉眼平顺,看起来十分温柔娴静。
“我在额济等了你许久,你一直没回,又去了兰州找你。可是去了他们说你走了,我就又回了额济,怕你回去找我。”
名叫阿宁的女子柔柔地说着。
“我已经离开兰州很久了。”
上官宇说着话,有些低沉。
沈忻月抬眸悄悄看了一眼,上官宇那神色一副后悔的样子。
再听得他连“本王”也不讲,便知那女人非同寻常。
上菜的宫女过来,色泽鲜艳的松子桂鱼摆上桌,立刻吸引了沈忻月的注意。
她迅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满意地点头。
毕竟是宫宴,味道还不错!
“嗯。我等了一阵,后来有人说你回了都城,我便也回来了,可是一直没寻到你。听说,你成亲了……”
阿宁慢慢柔柔地说着话,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忻月。
上官宇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着那还在夹鱼的人王妃,唇角微勾,伸手握了住那夹菜的手。
沈忻月被这突然的一握筷子差点都掉下,所幸被她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及时支了住。
她转头看着上官宇不解地问道:“王爷,怎么了?”
上官宇方才刚刚转头就见到她盯着菜时露出的欣喜眼神,不觉问道:“好吃吗?”
“好吃,我给你一块尝尝?跟李婆子做的不太一样,酸酸的。”
沈忻月眼露欣喜地笑道。
她只听了那一句离开兰州的话,之后就自顾自沉浸在眼前的美食里去。
今日她在冰上玩了许久,本就饥肠辘辘,回屋里后只匆忙换这一身华贵繁杂的王妃制服进宫,压根没有来得及垫肚子。
上官宇见沈忻月笑颜如春,忘了别的事,看着她水盈盈的眼,说道:“好,尝尝。”
“你先放手,这样抓着我夹不了菜了。”
沈忻月皱了下眉,伸出左手轻轻拍了下那抓着自己手背的大手。
上官宇这才收了手回去。
沈忻月挑了块鱼腹的嫩肉,放在汤汁里蘸了蘸,用一个勺子接住,准备往上官宇碗里递。
“你喂我。”
上官宇及时出声打断了勺子的方向。
最近指使他这位王妃对他而言俨然已是十分熟练。
沈忻月想也没想,逗着婴儿般直接就将勺子往上官宇嘴里送。
“啊——张嘴!”
上官宇听话地张了嘴。
“怎样?是好吃吧?我吃了好几块了。”
沈忻月献宝似的笑道。
“嗯。”
上官宇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太酸了。
“要不要再来一块?”
沈忻月目含期待。
“好。”
上官宇答应。酸就酸吧。
“啊——”
沈忻月又将勺子递进那嗷嗷待哺之人的嘴里。
“好了,王爷你自己吃吧。我饿,我要吃饭了。”
刚喂完上官宇,沈忻月就迫不及待要打发这个人。
上官宇再一次伸手握住了准备伸回去夹菜的手,这次沈忻月没有拿稳筷子,“砰呲”掉了下去。
“你干嘛?”
沈忻月明显有些不满,气鼓鼓地问出口。
上官宇盯了一会那薄怒的眼睛,将手往他身前拉了拉。
沈忻月差点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上官宇的深潭眸子看着她讲道:“王妃,这是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