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司徒雪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秦慕寒居然这般心狠。
可秦慕寒这个男人,他的柔情,向来只留给商云浅。
至于其他女人,他从未看在眼里,又怎会温柔以对?
更何况,自始至终,司徒雪也从未对商云浅手下留情,她要的,从来都是商云浅死。
对于伤害了商云浅的人,他若是放过,就枉为男人。
千刀万剐什么的,还算轻的。
北宫冥“病”得很重,到三日回门的日子也未曾醒来。
青玄带着礼物,亲自去了尚书府道歉。
如此,也算全了礼数。
司徒尚书就算想怪罪,也找不到借口。
期间,皇帝让太子带了太医院首席太医过来,但是,效果甚微。
一直到了第五日,他才悠然转醒,只是身子依旧虚弱。
休养了两日,便是急急进宫向皇帝请罪!
秦慕寒到的时候,皇帝正在与大臣商量事情,秦慕寒等了许久方才传召于他。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相对于云国,离国的御书房,华夏的显得更加庄重。
一切的装饰,采用的,皆是最上等的材料。
真正体现了那句: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秦慕寒不常入宫。
之前的那些年,因北宫冥性格懦弱,不思进取,皇帝也极少召见。
只听闻他身体一直不好。
皇帝从未在乎过这个儿子,更因为某些原因,对于这个儿子,他其实……并不太想看到。
这些年,他都快忘了北宫冥的存在。
哪曾想,上次皇家狩猎遇到危险,竟是这个一直不受待见的儿子替他挡灾。
本身,狩猎只是一场试探。
想看看他的这些儿子当中,到底谁更有魄力。
可……
命运造人,他所期待的,躲避其后,他所忽视的,挺身而出。
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就像当年的那件事情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想忽视也是不能。
面对大臣们的赞誉有加,他含笑赐下赏赐!
更是在大臣的建议下,临时举行了一场狩猎比试。
比试的条件极为苛刻,过程也相当繁琐复杂。
可。
他这个儿子啊,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但拔得头筹,还将其他皇子远远甩在身后。
接下来,这个一直不吭声的儿子,居然开始上朝了。
每次发出的言论,都让百官叹服。
短短一年时间,他北宫冥的才情,他的名声,便隐隐有超过太子之兆。
沉思间,秦慕寒已近眼前。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眯眼,看着下方的自己儿子,轮廓与他有三分相似,又比他深邃一些。
倒是像那个女人多一些。
收回所有思绪,他含笑开口。
“冥儿你身体不好,不必多礼。”
“来人,赐坐。”
秦慕寒不骄不躁,“多谢父皇。”
便是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下。
时不时的,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皇帝微微蹙眉,“冥儿身体刚好,不必这般着急赶来见朕。有什么事情,也大可让人传达一声便是。”
秦慕寒面色苍白,唇瓣,也因为生病泛着一些白色的皮,看上去十分虚弱。
但他一直端正坐姿,双眼炯炯有神。
语气,也不卑不亢,“儿臣之前犯了那么大的失误,必须亲自过来向父皇请罪。”
皇帝摆手,极为大度,“那日的事情,太子已向朕回禀过,既是身体不适,又如何能怪罪于你。”
“多谢父皇。”
沉默片刻,皇帝主动与他闲聊,“说起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那位小娇妻,可有跟你闹脾气?”
提起司徒雪,秦慕寒的脸色柔和不少,隐约还带着一丝害羞。
“没有,王妃很听话。”
皇帝挑眉,“哦?这么说,她并未生气?可是朕听闻,那日,她可受了不少委屈!”
“王妃未出阁之前,确实有些骄纵,那日的事情,也实在是事出有因,而且昨日已经向她解释过,王妃闹了几句之后,便也能够理解儿臣。就在儿臣进宫之前,她还给儿臣准备了早膳,王妃当真很体贴。”
说这话时,秦慕寒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也不自觉溢出一抹笑。
那个模样,很像是陷入爱情中的愣头青。
皇帝见状,眼神又深邃些许,“之前,是朕疏忽了你,现在,也在尽力给你补偿。”
“父皇说的这是哪里话?况且,儿臣从未怪过父皇。”
“不怪便好。”皇帝好似当真只打算闲聊,想了一会儿,便是开口说道,“你皇兄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已经好几个了,你可要加油。别被他甩开太远才是。”
“是。”
“你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很多了。”
“朕听御医说,你身体之所以如此脆弱,是因为中了寒毒。”
“朕调查过,这是一种极为阴险的毒,且,是不治之症,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如此对你,你可有头绪,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
秦慕寒摇头。
“你是朕的皇子,对你下手,就是对朕的不敬,你放心,朕会派人彻查此事,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这毒,已经在儿臣体内十几年,如今要查,谈何容易。”
“不管多难,朕都要彻查此事。”
秦慕寒说,“早些年的时候,一个月发作一次,这些日子,倒是越发频繁,府中的大夫说,儿臣……怕是时日不多,父皇也不必为了儿臣再浪费时间,儿臣,心中有数,只是一想起府中的王妃和两位侧妃,又甚是觉得亏欠……早知如此,儿臣就不该……”
“婚姻是朕决定了,谁敢有任何意见?你文韬武略,能够嫁给你,那也是她们的福气,即便是……”
话未说完,皇帝已经径自转移话题,“总之,朕一定会想办法。”
“宫中的太医若是治不了,朕就广发英雄帖,一日找不到,就找两日,两日不行,就一年,朕相信,天下之大,总有办法的。”
闻言,秦慕寒发出一抹苦笑,“父皇国事繁忙,当真不必为了儿臣浪费时间,不满您说,这些年,儿臣也一直在寻找,只是……”秦慕寒又是一阵摇头,“只是这毒当真凶残,实在找不到出处,更别提解药了。”
皇帝出言安慰,“既然有人能研制出这寒毒,必定也有解决的办法,你放心,只要有朕在,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如此,便多谢父皇了。”
“你我父子之间,何须说这些……说起来,也是朕,对不起你母妃,对不起你。”
“母妃很爱父皇。”
听到这话,皇帝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也是朕此生所爱……”
秦慕寒在心中冷哼,若当真是心中所爱,又怎会在母妃最需要他的时候避而不见?
若不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顾,母妃当时又怎会留下病根?
之后……母妃郁郁寡欢,无疾而终……
直到死,都未曾见到他一面。
听百里陌说,直到死后许久,皇帝好似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才下令厚葬。
可那时,伊人已去。
尸骨已寒。
那时候,母妃的尸体已经整整停留在栖霞宫中,整整五日。
就算是冬天,宫女用冰块暂且稳住身形,却也无济于事。
该腐烂的地方,早已腐烂!
听百里陌说,当时,恶臭都险些蔓延了整个皇宫。
若不是如此,皇帝或许还依旧想不起来。
那些过往,听百里陌说一次,他就觉得心疼一次,揪一次……
母妃死时已经是梅贵妃。
一国梅贵妃死去,皇帝尚且可以忽视到如此地步……
真爱?
见鬼去吧。
反正他不信。
事实上,直到现在,秦慕寒也始终想不明白,要有多恨,才能忽视到如此地步?
母妃只是一介布衣,若是他们之间只有恨的话,又为何要娶了母妃?
甚至给与了她如此高的身份……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这其中,还有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母妃身上,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她,当真只是一介布衣?
秦慕寒突然觉得,这些年,有些事情被他忽视了,而现在,他需要重新彻查此事。
务必找出事实真相。
不管心中如何诽谤,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
“母妃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父皇到现在还记得她。”
闻言,皇帝眼神又是一变。
“冥儿,朕听闻当时你在你母妃身侧跪了整整五日,一直未曾等到朕,你……心中可曾恨朕?”
“恨?”秦慕寒微微一笑,只是苦涩依旧,“实话说,小时候不懂事儿,自然是恨过的,不若,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对父皇避而不见。”
“那……现在呢?”
“现在啊……儿臣也算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了。经历了几次生死,便也觉得没什么。”
“且,儿臣如今已经长大,自然也学会分辨是非,父皇手中握着的,是整个天下的命运,父皇顾着整个天下,自然没有办法顾全小家……儿臣,都能理解。”
皇帝很欣慰,“没想到我儿竟将事情看的如此透彻,朕,深感欣慰。”
“咳咳……”
正在皇帝准备长篇大论时,秦慕寒剧烈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皇帝的话戛然而止。
立即让人传了御医过来,看过之后,得知秦慕寒需要静养,便赐下大堆补品,让秦慕寒先行回去。
出了大殿,青玄急忙迎了上去。
刚要问什么,已被秦慕寒一个眼神制止。
刚走没几步,便又遇到了如今的梅贵妃娘娘。
看到这个女人,秦慕寒眼神一冷,但也只是片刻,便消失殆尽。
梅贵妃速度很快,一下便是被众人簇拥着到了眼前。
看见秦慕寒,眼中满是惊喜。
“这是冥儿吧?”
秦慕寒见礼,“见过梅贵妃娘娘。”
梅贵妃已经下了步撵,一下子便是拉住了秦慕寒的双手,“真的是你。”
秦慕寒抽回双手,看着眼前的梅贵妃,不言不语。
见状,梅贵妃略微失望,转身对着丫鬟吩咐,“将这燕窝给皇上送去,本宫难得见到冥儿,想与他叙叙旧,改日亲自向皇上请罪。”
她身侧的大嬷嬷看了一眼秦慕寒,便是带着几名小丫鬟离开。
见梅贵妃当真要与秦慕寒叙旧,送秦慕寒出宫的太监急忙上前,“梅贵妃娘娘,七殿下身子不适,太医说了,不宜久站,需卧床休息,今儿个天气也不是很好,您看……”
梅贵妃眼中满是失落,“可本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冥儿了,只一会儿,本宫亲自派人送冥儿出宫……”
“这……”
“本宫不让七殿下站着,这就请到本宫宫中去,如此可行?”
小太监踟蹰,将目光看向秦慕寒。
秦慕寒挥手,“既然梅贵妃娘娘如此说,儿臣若是不去,反而不礼貌。”
“殿下,您的身体……”
“本殿自有分寸。”
当事人如此说,小太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快速退下。
从御书房到栖霞宫,距离不算远。
只一炷香左右便已到达。
这是秦慕寒十几年后,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连名字都未曾有任何变动的三个大字,眼神幽暗。
梅贵妃开口,“冥儿又在想姐姐了吧?其实我也是,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她。”
秦慕寒神色淡漠,言语疏离。
很想说一句,“你住在这里,可还能睡得着?午夜梦回,你可曾会梦到母妃?”出口之后,却成了,“不过是一个已逝之人,梅贵妃娘娘还提了做什么?”
梅贵妃表情错愕,“冥儿可是在怪我?”
秦慕寒扫视周围,这里,是栖霞宫门口,来往的人不少。
梅贵妃如此哭哭啼啼,惹人非议。
“娘娘请我来,就是让我站在门口看您哭?”
一句话,险些将梅贵妃噎死。
她一愣,忙擦着眼泪笑道,“看我,一想到姐姐就总是忘了地点,不分场合的伤心。”她擦掉眼泪,“冥儿,里边请。”
秦慕寒抬脚,再次踏入这个地方。
小时候,他与母妃相处不多。
后来中了寒毒被送出宫,更是极少有见到的机会。
后来,北宫陌替代了他。
因为手中有从青叶国弄来的特效药,且,他平日里深居简出,倒也从未露出任何破绽。
但是……
眼前的梅贵妃,当时还是母妃身边的一个丫鬟,她……是知晓他们是双生子这件事儿的。
甚至之前,因为两人关系很好,秦慕寒和北宫陌,也一直亲切的唤她,“梅姨。”
只是后来……
她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宫女逆袭成高高在上的梅贵妃娘娘。
心思,也变了。
秦慕寒之前所遭遇的追杀,大多拜她所赐。
知晓他要回来,最难过的人,该也是她。
也或许,不是她心思变了。
而是,她一直狼子野心。
当年在母妃身边,只怕也有其他目的。
现在,却装出一副姊妹情深,实在让秦慕寒觉得恶心。
今日,若不是想光明正大的进来瞧瞧栖霞宫与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断不会与这个女人废话半句。
栖霞宫,早已不是记忆中那般清冷的存在。
母妃最爱梨花。
以往的院子中,除了梨花之外,最多的,也是些不出名的花草。
但是开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
可……
皇帝不喜欢。
或者,准确来说,没人喜欢梨。
梨,离。
听着就不吉利。
之前的那种清冷,现在,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院子之中,一眼望去,皆是珍贵的奇花异草。
尽管已经到了冬季,他们依旧争相斗艳,就好似这后宫的女人们。
俗气!
这是秦慕寒的第一感觉。
哪里有梨花那般清新淡雅。
只可惜,这些粗俗的人,又怎会知晓梨花的美。
“冥儿,这些年,我一直让人去府中看你……”本想说弟弟,踟蹰片刻,又硬生生停下,“可是你们一直对我视而不见,态度,也不如小时候那边亲切,你……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秦慕寒不说话,她就自顾自的在那儿解释,“我也不想这样。可,你父皇是什么人,被他看上,我又如何反抗得了?”
“我知道当初姐姐走的委屈,至死都没有见到皇上一面,我也怨过,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也想为姐姐守孝之后,就追随姐姐而去的,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有了皇上的骨肉。”
“为了孩子,我只能含泪活着,那些年,我又怎会好过?”
“我每日都活在煎熬之中,后来,生下了孩子,我把我的孩子取名寻儿,就是为了纪念姐姐。”
秦慕寒斜眼,看着声泪俱下的女人。
他的母妃,叫秦书沁。
就算胡扯,也八竿子扯不到一起,真当他瞎了还是聋了?
“冥儿,你也该为我想想,我是一个女人,还是身在后宫的女人,我若不争不抢,我的孩子又该如何?我不愿他受到欺负,我就只能拼命往上爬……”
“那你,恨父皇么?”
“怎会?”秦慕寒的声音问的太急,梅贵妃思绪有瞬间被他拉跑。
但是很快,她就回神,急忙说道,“怎会不恨?可不管多恨,我还是要靠他活着……”
因为他是她的依靠,所以不管新站有多少仇恨,都必须放下。
因为他,是她的天。
所以必须言听计从。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许多事情,不得已而为之。
听上去,好似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秦慕寒,半个字也不信。
北宫寻是皇帝的第十个皇子,可他的年纪,只比他小上一星半点。
既如此,谈什么守孝?
他更侧重于,梅贵妃与皇帝之前早就有一腿,也或许,母妃的死,与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也是,算算时间,梅贵妃怀上北宫寻的时候,正是母妃死去的时间,呵……
不想再与这个女人纠缠。
秦慕寒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今日,多谢梅贵妃娘娘款待,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告别来的太快,梅贵妃又是一愣。
随即,一把拽住秦慕寒,眼泪,更是大把打把的落下。
楚楚可怜。
“冥儿,你以前都叫我梅姨的,现在怎会这般生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
秦慕寒冷冷的扫了一眼,梅贵妃急忙将手放开。
这个眼神,怎会这般可怕?
一想到自己居然怕秦慕寒,梅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她怕什么?
想清楚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冥儿,不管任何时候,我还是你的梅姨,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绝不会推脱。”
“贵妃娘娘如今身份尊贵,我又怎敢高攀?”
“所以说,你心里,始终是恨着我的对不起?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
“贵妃娘娘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原谅。”
“冥儿!”
“贵妃娘娘若真觉得不安,就去对原先住在这里的主人忏悔吧。跟我说,没用。”
说完,不管梅贵妃脸色如何变幻,便是一甩袖离开。
还未到门口,再次遇到前来探望梅贵妃的北宫寻。
北宫寻刚到门口就看到外边候着的青玄,思及定是秦慕寒来了。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就看到秦慕寒,以及不远处正在声泪俱下哭得很是伤心的自家母妃。
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北宫冥,别以为父皇现在看重你,你就可以欺负我母妃。”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休想在栖霞宫撒野。”
说着,轮拳便是对着秦慕寒袭来。
在梅贵妃那句,“寻儿,不可。”中。
北宫寻的拳头,稳稳落在秦慕寒脸上。
秦慕寒身形一颤,踉跄了几下,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便直接倒地不起。
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青玄一个闪身跑了进来,抱着秦慕寒大叫殿下。
并暗自使了个眼色,让一个小太监趁人不注意跑去叫了皇帝。
梅贵妃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蒙,不过到底是个老江湖,极为懊恼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便是快速让人去请太医。
北宫寻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母妃,叫太医做什么?他若是就这般死了,岂不省事儿……”
话没说完,已经捱了梅贵妃一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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