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传入鼻腔,商云浅面色微红,欲哭无泪。
“大人,这是我的自称。”
“有何区别?”
商云浅脸色微变,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既然不知道有何区别,便是默认了。”
商云浅嘴角一抽,刚才只说好她自称浅浅,可没说过他也要这般叫她。
是以,商云浅一个不防,才会弄得这般狼狈。
然,面对霸气侧漏的秦慕寒,商云浅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此,暮修染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商云烟在几人身上打量,目光流转,添油加醋,“我们家二妹性子孤傲,迄今为止,除了千岁大人之外,还从未有人这般亲昵的叫过她呢,看来外界传言不假,千岁大人对我们家浅浅,真的不一般。”
暮修染顺势接话,脸上带笑,语气稍显阴寒,“可不是,之前本宫叫一句浅浅,这丫头,像小野猫一般瞬间炸毛,还是九千岁面子大。”
“是我的荣幸。”
一句话,险些把人给噎死。
商云浅微微扶额,受不了这几人间的明争暗斗,“大人,府中事情不多,不需要处理?”
“待浅浅进去之后,我自会离开。”
无奈,商云浅侧头,看着暮修染,“殿下日理万机,该是很忙?”
“再忙也不急于这一时,二小姐不必担心。”
“……”
商云浅偷偷看了一眼商云烟,果然见她满脸不愤。
只想吼一句,“两位,是嫌我日子过太好,要给我找乐子嘛?”
然而,想到两人的身份,商云浅只好将所有的诽谤都压在心底。
“既然如此,云浅就不打扰两位,先行告退。”
大夫人知晓商云烟回来之后,兴冲冲跑来询问情况。
刚刚走进院子,便看到下人跪了一地。商云烟正在疯狂的摔东西。
“烟儿这是怎么了?”
“娘。”
看见大夫人,商云烟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冒了出来。
大夫人一把将之抱住,不解开口,“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还未等他们出手,商云浅那小贱人便自己离开了,烟儿跟殿下独处一晚,怎还这般不开心?”
商云烟发泄完毕,稍微冷静了一些,挥手让下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愤恨说道,“商云浅确实中途离开了,当时我也为之窃喜,跟殿下猜灯谜,划船,赏灯,我们相谈甚欢,殿下也夸烟儿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这不是好事?”
“若是没有之后,自然是好事。”
商云烟很是愤怒,随即将发生在大门口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原本,烟儿已经在殿下心中留下很好的印象,如今被商云浅挑拨之后,殿下定会觉得我心机深沉。”
“许是烟儿多想了呢。”
“不管殿下如何想,那商云浅今日害我失去先机,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去。”
“烟儿打算怎么做?你放心,只要是你想做的,娘亲,必定帮你。”
闻言,商云烟终是笑了出来。
娇笑道,“还是娘对我最好了。”
次日,林珑被大夫人叫了过去。
再次见到这个人,林珑心中满是恨意。
“林珑,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本夫人的气?”
“夫人折煞奴婢了。”
“哎。你也该明白,当日那种情况,众目睽睽之下,本夫人是断然没有办法开口求饶的。”
“所以夫人就放任奴婢去死?”
大夫人掌管整个将军府,平日嚣张惯了,如今,突然被一个小婢女这般顶撞,心中早已愤怒,面上却笑意盈盈,满是悔恨。
“林珑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夫人何曾亏待过任何一个帮过我的人?”
林珑冷哼,并不回话。
此次,她本是一点也不想来的。
可,若她还想在这将军府做事,她就不能对她视而不见。
“林珑啊,之前的事情,本夫人在明面上救不了你,可私下里,却还是立刻就去求了老爷。”
“夫人此话当真?”
“这还有假?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婢女,犯了如此大错,老爷怎会饶你一命?还不是本夫人说了多少好话才将你保下的。”
林珑微微眨巴了一下双眼,“这么说来,之前是奴婢错怪了夫人。”
听到这话,大夫人眼中带了些许笑意,给了身侧的林妈一个眼神,林妈便立刻上前,将怀中的一个玉镯子给了林珑。
“本就只是一些小误会,说开了,便不打紧了。”
林珑将镯子收下,眼睛微微动了几下,态度恭敬,“夫人这一次找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效劳?”
大夫人彻底笑开,“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还请夫人明示。”
“本夫人要你,为我去做一件事情。”
傍晚,商云浅悄无声息的跳回院落,并无人发现。
看到一直等待在门口的林珑,商云浅转身就走,除了那天给了她金疮药之后,她一直在忽视她。
“小姐。”
“有事?”
看着商云浅这生疏的眼神,林珑心中越发苦涩,眼中的泪水,像是随时都喷出来一般。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将泪水强行憋回之后,才将大夫人给她的镯子给了商云浅,并将大夫人接下来准备对商云浅做的事情也一并说出。
商云浅眉眼微抬,细细的看着林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林珑立刻跪了下去,“之前是奴婢不对,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小姐,还请你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
商云浅看着林珑,久久不语。
林珑被她看的有些虚,还是壮着胆子抬头。
她,眼睛清澈,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却给人一种,能够把所有事情都看穿的感觉。
只一眼,林珑便垂下了脑袋。
跟商云浅对视,需要太大的勇气,而这个勇气,她没有。
就在她以为商云浅不会开口之时,终于听到她叫了她。
“林珑,你之前,为什么要帮着大夫人?”
林珑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存有二心,之前的监视,小打小闹什么的,我都可以忽视,可是你怎么能对我娘下手。”
听到这话,林珑的身子微微颤抖。
眼中,满是骇然。
“小姐,您……您都知道?”
商云浅突就低下了头,所有的情绪,都被长长的睫毛所覆盖。
林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叹息声。
心中,无比慌乱。
“我自问待你不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商云浅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之前你一直帮着大夫人,如今突然倒戈,又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之前救了你,而大夫人,舍弃了你?”
“小姐,奴婢,奴婢……”
“是为了你的家人?因为他们,都在大夫人手中?”
“小姐,您……”
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
林珑猛地抬头,眼泪顺着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不断滚落。
“原来,小姐什么都知道。”
“之前,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对于你,我说不上很熟悉,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我深知,林珑不是那样为财出卖姐妹的人。”
“那……”
“所以我想不通啊,可是所有的事情,在发生了李大夫的事情之后就能想明白了,他们能对李大夫那样,或许对你也是这样,所以,我调查了你。”
林珑垂头,“对不起小姐,大夫人用我爹娘的性命威胁于我,我若是不从,我爹娘就会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商云浅摆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心中对你,其实一点恨都没有了。”
“那小姐为何对我……”还是这般不理不睬?
后边的话,林珑没说,商云浅也很清楚。
“因为我觉得很愧疚。”这般说着,商云浅伸手将林珑拉了起来,“我很后悔,我一直在想,若是我早一点开始反抗,不助长她们的气焰,从一开始就不退让的话,我娘,你,还有李大夫,后边的一切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林珑,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
“小姐……”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爹娘救出。”
“谢谢小姐。从今往后,我的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商云浅摆手,“我今天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那,大夫人她们说的事情……”
“照旧。”
“照旧?”林珑被吓得不轻,“小姐,大夫人她们心思歹毒,若是这件事情顺应了她们的心意,那您,可就真的毁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忍。你放心吧,她们的计划,不会得逞。”
刚刚解开心结,林珑还有很多话要跟商云浅说,比如,关于她的不得已,比如,关于商云浅的娘亲。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商云浅,当初,在下手时,她其实将药量减少了一半,并且在封口的时候,刻意将口子松开了一个缝……
不过,转念一想,小姐这般聪明,该是早就知道了。
“哎。”
林珑叹息,终于还是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只能慢慢补救。
如今,她只期盼着,小姐能早一点原谅她。
只是,林珑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
当初,小姐既已洞悉事情全过程,那么二夫人是不是……
想到或许有这样的可能,林珑倍感震惊的同时,又暗自警告自己不许多说。
至此,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三日后,艳阳高照。
林珑根据大夫人要求,在商云浅的吃食中放入迷药,待确认商云浅已经昏迷之后,便亲自带人将商云浅丢在床上并且锁上了房门。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
一个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商云浅房中,房内,还带着淡淡的熏香味。
刚刚进入房间没多久,男子便觉得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脑袋晕车一片。
他掏出火折子,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
待看到床上的人影之后,心思一动。
房间的内的香味,更浓烈了一些。
正巧,床上的人翻了一下,一大截白皙的大腿露出被子之外。
男子疯狂的咽了一口口水,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朝床上扑去……
因动作太大,跑动时将桌子上的蜡烛扯倒,蜡烛晃荡几下滚到地上。
可,意乱情迷的男子并未注意到这些……
半夜,商云浅的院子中突然着起了大火,因风太大,火势持续蔓延,一度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
将军府所有下人倾巢出动,救火,势在必行。
如此大事,自然惊动了将军府的一众人。
周围的百姓群起而围观,也有不少好心人主动帮忙。
“这好好的,怎会突然着火呢?”
大夫人满脸惊恐,“林珑,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道……”
看着丫鬟吞吞吐吐,商战大怒,“该死,本将军方才已经问过了,今夜就是你这婢女守夜?二小姐院中出了如此大事,怎会不知?”
“奴婢半夜突然肚子疼,去了一趟茅房……回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
“该死。”商战大怒,乞巧节,秦慕寒将商云浅送回的事情他已经得知,如今,商战已经认定,商云浅有大用处。
如今,若是就这么死了,他定是不甘。
“全力搜救二小姐,若是二小姐有事,提头来见。”随即,他看着眼前的婢女,“至于你,上一次饶你已是侥幸,这一次,本将军断不会再留你。”
商云烟率先开口,“爹爹,且先等等,女儿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不寻常。”
“嗯?”
“第一,好端端的院子怎会突然起火?第二,这婢女好端端的,又怎会突然肚子疼?又好巧不巧的,在她去茅房之时,二妹的院子就刚好出了事。”
听到这话,商战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为父这是被气晕了,你说的对,这件事情,必定有内情。”
吩咐众人全力救火之后,商战站到一侧,“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珑不断磕头,一直求饶,对于里边的事情,只字不提。
正在这个时候,大夫人带了一个婢女过来。
“老爷,这婢女说,她有事情要禀告。”
“说。”
林珑侧头看了一眼,来人,正是跟她一起将商云浅关在屋内那人。
“老爷,奴婢……奴婢今天晚上确实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若是说出,只怕是……奴婢斗胆,待会儿不管奴婢说了什么,可否请老爷饶了奴婢?”
商战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你先说说看。”
那婢女四周看了一下,商云浅这处院落本就靠街,如今院落被烧毁,里边的情况,百姓一目了然。
“老爷,事情重大,可能关乎整个将军府的名声,真的,要奴婢在这里说吗?”
这一次,不等商战开口,大夫人已率先发怒,“老爷让你说你就说,废话怎么这么多?”
婢女装模作样的抖了一下身子,像是害怕,“是……奴婢说。”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奴婢来跟林珑姐姐换班的之后,看到二小姐房内有两道人影,奴婢好奇,便靠了过去,不料,却听到二小姐跟一个男人的对话……”
“对话?男人?”
商战一头雾水,眼中的怒气,已经不言而喻。
身为将军府嫡女,三更半夜,与男子在屋内对话,已是败坏名声……
不管后续事情如何,商云浅这么做,已将将军府的面子丢尽。
果然,在婢女这话结束之后,周围百姓一片骇然。
议论声,不绝于耳。
“上次见到二小姐,还以为是个有勇有谋的,今日一见,啧啧,这人品,简直了。”
“真没想到,身为将军府嫡小姐,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万一与二小姐交谈之人,是她的兄弟姐妹呢?”
商战眼皮跳动,咬牙切齿的问出后半句,“然后呢?”
如今这种情况,他也只希望有意外发生。
譬如,商云浅是真的有事。
“奴婢,奴婢听到,二小姐与那人调笑,还说,还说让那男子夜里过来……”
众人唏嘘,这个二小姐,今日,不管是死是活,这名声,算是毁了。
啪。
商战一拳打了出去,旁边的古树,瞬间陷下去大截。
众人了然,全都朝商战投去安慰的眼神。
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呐。
“给我找,是死是活,本将军都要见到那孽子,若是找到还没死,就将她带到本将军面前,这一次,本将军要亲自处罚。”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之前一直信任商云浅为她开脱的人,听到事实真相之后,皆是露出惋惜的表情。
真没想到,那样一个耀眼的人儿,竟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儿。
“老爷,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云浅那孩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说话的,是三姨娘。
大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以往,只要接触到大夫人这个眼神,三姨娘定会闭口不言。
可是如今,她已换了心性。
就连商云菲都难得开口,“父亲,此事,还是查清楚再说,商云浅聪明伶俐,或许,是遭人陷害呢。”
商战略微迟疑,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屡见不鲜。
就在前几天,他还亲自见证了一场。
只是他没想到,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竟会突然站出来帮商云浅说话。
莫不是,这中间,当真有什么误会不成?
“罢了,先将人找到,之后的事情,本将军自会查清楚。闹了一夜,本将军累了。”这般说着,商战转身就走。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
小厮的叫声,成功让商战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废墟中走去。
漆黑的床榻之上,四只大腿还呈现出羞人的姿势。
只一眼,商战面如锅底。
“给我挖,本将军倒是要看看,是哪家的男人这般大胆。”
暗处,商云烟终于勾起了唇角,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与大夫人对视一眼,其中深意,彼此了然于心。
商云浅,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老爷,这人……有些眼熟。”
男子,被率先挖了出来。
已经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商战让人拖了过来,男子全身焦黑,衣不蔽体。
低俗的模样,让人唾骂。
商战亲自接过一桶水,猛地朝那男人头上泼去。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男子的容貌也渐渐清晰。
“老爷,这是……管家。”
竟然还活着。
商云烟眼中一抹寒光扫过,暗自下了决定。
这一关熬过之后,她定会第一时间杀了管家。
以她对管家的了解,这种情况下,他定不会承认做错了事儿。
果然,管家二话没说,便倒头,晕了过去。
商战无奈,只得让人抬下去医治。
紧接着,女人也被抬了出来。
大腿软嗒嗒的,那伤风败俗的模样,商战不忍再看。
还好这一次,抬上来之前已经有婢女给改了个毯子。
而且因这人是“二小姐。”婢女们不敢怠慢,用毛巾仔细将她脸上的污垢擦去。
“老爷,看这发髻,不像二小姐……”
闻言,商战这才靠近了些。
随着婢女们的动作,女人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林妈。”
远处的大夫人和商云烟顿觉不好,快速上前,这才发现,躺在地上已经死绝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身边的林妈无疑。
“林妈?商,商云浅呢?”
商战扫了一眼大夫人,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
冷声询问,“怎么,夫人希望这是云浅?”
大夫人正被眼前的事情弄慌了神,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商战说了什么。
顺口就答,“是……啊。”手臂,传来刺痛,是身侧的商云烟掐了她。
大夫人猛然回神,“不是云浅自然最好了,只是,既然里边的人不是云浅,那么云浅那孩子,又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人群,稀稀落落的跪了一地。
“母亲找云浅,所为何事?”
循声望去,赫然发现,那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商云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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