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国、玙哥哥……璇宁的心一紧,她不知道万俟秉舒是何意,但念及到日后冀国与凉国可能会一战,思虑片刻后璇宁同意和他聊一聊:“好,本宫倒要听听惠王会说些什么。”
“公主?”潭雪没料到璇宁竟会答应和万俟秉舒谈话,可那万俟秉舒明显目的不纯:“莫要被他骗了!冀国国事主子自会处理妥当,公主切不可因凉国惠王的三言两语就踏入险境!”
安疏岚也劝着璇宁道:“潭雪姑娘说的不错,冀国国事冀太子自会有他的安排。好妹妹,就不要为这些事劳神了,出来了这么久,冀太子怕等你也等心急了。”
万俟秉舒见着两人左右劝着璇宁,怕她又改了主意便赶紧又道:“乐宁公主仔细想清楚,本王等着公主的答案。”
安疏岚蹙了眉头,这凉国惠王看起来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可这说的话却难由人拒绝。
果然最后璇宁还是答应了,她看向身边的安疏岚:“皇后娘娘放心,这里是豫国,就算他有何歹意,也不会选择在豫国皇宫里动手。一下挑起两国对他凉国的纷争,如此不利凉国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一番话落入万俟秉舒的耳里,他一面赞璇宁聪敏,而另一面又被这话伤到,从始至终他都从未见过要伤她。
潭雪对璇宁做出的决定也心感担忧:“公主,请三思,他凉国之人的话不能信!”
“没事。”璇宁对着潭雪也扬起一个安抚的笑。
得到璇宁肯定的回答后,万俟秉舒也不再继续耽搁其他人的功夫:“既如此,乐宁公主,请吧!”
璇宁看了一眼前方,就抬步行去。
潭雪立即跟在璇宁身后,既然她劝不了璇宁,那便在她身边护好她。
看着璇宁还有那万俟秉舒的背影,安疏岚转身就对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一句:“快去禀告冀太子,就说凉国惠王把乐宁公主带走了!”
“是!”
直到璇宁走远了,安疏岚都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而从方才就一直在旁看着热闹的晏华昑,这时慢慢向安疏岚靠近:“皇嫂,乐宁阿姊和惠王殿下他们……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晏华昑探着头望着他们转角处的方向问着。
此时的安疏岚把心里的担忧也全化成了对晏华昑的怒气,她偏头一个厉色看向晏华昑:“你有眼睛不会看吗?还要来问本宫?”
“我……”晏华昑被安疏岚的表情吓到:“我这不是不确定,所以才向皇嫂问问的嘛……”
安疏岚看着晏华昑一副孩童不知的神情,又被气的不轻:“华昑啊华昑,这连日来本宫和皇上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记心里去?昨日国宴之上你口不择言也就罢了,你今日竟然还将惠王带到乐宁公主的面前,你不怕乐宁公主心里承受不住吗?你就不怕乐宁公主受到伤害?”
这是晏华昑第一次见着自己嫂嫂发如此大的脾气,安疏岚的声音每提高一分,晏华昑的双肩就不由得颤抖:“我……我……皇嫂,阿昑什么都不知道呀……”
晏华昑的辩解,却更让安疏岚头疼:“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你的眼里就只有美人和美男,其他的事情你可有上过一点心?”
“可,可乐宁阿姊与惠王殿下的事情,皇嫂和皇兄也没……你们也没和我说呀……”晏华昑弱弱道。
安疏岚被晏华昑的这句话说的不知该如何教训这个丫头了:“我们没和你说?阿昑,本宫和皇上是不是一见到你就告诉你让你离惠王远些?是不是还让你不要把凉国使臣和冀太子还有乐宁公主聚到一起?我们都让你好好待在还秋宫了,你呢?你做到了哪一点?你还要本宫和皇上怎么和你说呀!”
“当然是把乐宁阿姊和惠王殿下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告诉我了,如果皇嫂皇兄直接说明了,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你……华昑,你这还怪本宫和皇上了?你不仅不知错,还把错都推到本宫和皇上身上?你真有胆子啊你!”安疏岚彻底被晏华昑气懵了。
“我……阿昑说的也是事实啊……”晏华昑低头反驳。
安疏岚也不想与晏华昑争辩了,她也从来就没有说赢过这丫头。
久久晏华昑都没有再听到安疏岚的训责,她抬头才发现她的皇嫂已经转身离去,她大呼:“皇嫂,你干嘛去呀?”
安疏岚头也不回:“自是收拾你的烂摊子。你且好好祈祷乐宁公主安然无恙,否则你皇兄也救不了你!”
绚烂的御花园,一时间难得安宁。
水桥庭廊,璇宁随着万俟秉舒一路走着,来到一处飞檐亭,万俟秉舒才停下,对着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两个侍女命令:“你们仔细在这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有人来寻乐宁公主,一定前来禀报。”
“是,公子。”
之后,万俟秉舒才看向璇宁:“公主,请吧。”
璇宁踏上石阶向亭中走去,潭雪正要跟上时,却被万俟秉舒的两个侍女拦下。
“让开!”潭雪冷冷地对着自己身前的两个人喝令。
“我家公子有令,任何人不许靠近!”一个侍女也用严厉的语气回道。
璇宁这时停下回头看向了潭雪她们。
潭雪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们最好是自己让开,否则,下一刻就等着人给你们收尸吧!”
两个侍女被潭雪的气势所震慑住,但也不畏惧,二人立刻便作势出击。
“是你们逼我动手的!”潭雪透露冷笑,紧接着一瞬间双手就扼住了她二人的脖子,出手之迅速,毫不给人反击的机会。
“尔羽尔倩!”万俟秉舒惊吓的看到了这一幕,璇宁身边的这个女子柔弱只是她的表象,内藏一身绝世武艺,刚刚的那一手丝毫不待人反应就被点到了要害,江湖武林中人又有几人能接得住她这一招!
“潭雪,住手!”璇宁本是淡然地看着潭雪处治她们,而当听到万俟秉舒惊吓之下呼出的那两个名字,她也忽地心里紧张起来。
潭雪原本双手就下了力道,在听到璇宁的声音后,才慢慢地松了手,随即便去到了璇宁身边。
璇宁看着尔羽尔倩难受的弯起了身子,到底那三年里是她们照顾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她,心下也不忍真要了她们的命。转眼,璇宁对着万俟秉舒道:“让潭雪跟着我吧,惠王也不想让她们真的丢了性命吧。”
万俟秉舒瞟眼看着潭雪。
璇宁知道万俟秉舒在担心什么:“惠王放心,你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潭雪都不会说出去。”
“公主竟如此相信一个侍女?我与公主所谈之事算是国事旧闻了。”万俟秉舒不信和襄国有关的事情璇宁会让一个外人知道。
璇宁却无所谓,潭雪是载瑾的人,她相信载瑾,所以她相信潭雪,当然她本来也相信潭雪的:“惠王有事就直说,本宫不想在此浪费功夫。”
万俟秉舒见着璇宁又一脸的冷色,便也不再纠结潭雪的问题了,又看了一眼潭雪后便对着璇宁道着一句:“冀太子是真的在乎公主。”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在她身边安排一个武功高强之人随身保护她,以防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
丢下了这句话后,万俟秉舒转身便去到了亭上二楼,璇宁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她倒要看看她的仇人会跟她说什么。
花园秋色如画的美景,在这亭上一收眼底,万俟秉舒此刻在意的却只是璇宁的一双眼睛:“公主的眼睛,是好了?”小心翼翼地关心问出口,这是他这近七年来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原本,今日明华公主找到他的时候,他一开始是拒绝的,而在明华公主不停地劝说中他也犹豫过,他知道璇宁不愿见到他,昨日国宴上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身上,而对面席上的她,对自己的关注却一直在回避,他知道自己是她这一生都难逃的噩梦。但这七年里,他却一直想探得她的消息,他想知道她到底是否安好?
璇宁没想过万俟秉舒一开口便是她这个问题,那几年她是怎么熬过的?璇宁不愿再想起,也只觉得自己的仇人过于惺惺作态:“本宫的眼睛若是还没医治好,现在也不能和惠王在这豫皇宫里说着话了。”
万俟秉舒轻柔且又怜惜地看着眼前的一双黑亮的眸子,在亲耳听到璇宁告诉自己她眼睛复明的消息,他的心还是震荡的,即使他早便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这便好,之前就听说冀太子遍寻天下名医,又过了一段时日后,才又有消息从冀国传出,乐宁公主的眼睛终得复明。”
璇宁听完嘴角却是冷笑:“惠王还真是密切关注着冀国的事情。”
万俟秉舒轻摇着头回道:“不,我只关心着公主的眼睛。”
璇宁的眼睑一眨,眼里又是冷意:“惠王实是不必这么说,毕竟本宫失去的一切也都是拜你们凉国所赐。”
这话万俟秉舒无力为自己辩驳,确实,他自己是有责的:“我知道我所表达的愧意公主都不会信,我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事实如此,是秉舒对不起公主。”
“惠王对不起的又岂止是本宫一人!数万将士的亡魂,流离失所的百姓,你们凉国做下的孽,少吗?”
面对璇宁的质问,万俟秉舒的心里像有一块巨石落下:“就因为看到太多这世间的苦痛,所以秉舒才想请公主莫要再做下和凉国一样的错事。”
“你说什么?”璇宁不解地看向万俟秉舒。
“公主也不想再次看到将士离家、百姓疾苦的场面吧。”
璇宁盯着眼前的人,最后她明白了万俟秉舒的意思:“惠王是想让本宫放弃报仇?”
万俟秉舒抿着嘴,眼睛瞟向别处,他知道他的话太过无理,也太强人所难,所以他不敢看璇宁的眼睛。他五弟的母妃被皇后所害,他五弟也自幼被宫人所欺,他都能理解他的五弟,他甚至都帮着他五弟报仇,可是再面对着被自己所伤害过的女子,他却在这恬不知耻地劝着人放弃报仇……
“呵~惠王殿下,本宫想知道这话你是如何说得出口的?”璇宁痛恨地看着万俟秉舒:“你让本宫放弃报仇?可以!你把本宫的亲人都完好无损的还给本宫,惠王若是能做到这一点,本宫倒也可以考虑一下惠王方才的建议!”
潭雪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在袖下握成了拳头,此刻的万俟秉舒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伪君子!他们凉国在屠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一日会有人找他们报仇?现在在这里装成君子来教她们做事,让她们放弃报仇?杀人却不愿偿命,天底下哪里来的这样的好事?
万俟秉舒没有答话,如果可以,十年前他一定阻止他的五弟,他也一定劝下他的父皇。
“怎么?惠王殿下是无话可说了?因为心里心虚了,所以才不敢看着本宫的眼睛!”璇宁嘲讽道,从昨日一直到方才,在万俟秉舒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都不敢直视着自己这个仇人,可直到听到他说让她放弃报仇这样的话,她才意识到一直都是她自己懦弱,做错事的是他万俟秉舒,是他万俟秉舒对不起自己,她为什么要怕他呢!
“我……”万俟秉舒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有些事情要不要现在就告诉璇宁?可他又怕一旦璇宁知道了她的消息后,以冀太子对璇宁的在乎、对襄皇的情义,怕是现在就会向凉国发兵……可依凉国现在的局势来看,怕是经不起与冀国一战,还有他的五弟如今在朝中也是腹背受敌,若是因为十年前的疏漏而让他的五弟陷入绝境,他也是万不敢的。至于冀国朝中的情势,他偶尔听得他五弟提起过,但这次冀太子敢携璇宁公主亲自来赴豫国国宴,那想必现在冀国上下已经是在冀太子的掌握之中了,解决了内忧,冀太子的心思必定会放在凉国,如此,他就更不能让凉冀两国有开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