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静谧的夜,突然被一声惊恐的喊叫给打破了。
李记油铺的隔壁,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街坊邻里。他是在睡梦中被烟火熏醒的,冲出门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呼救。
沿街的店面,但凡住了人的,大多数被吵醒,然后陆陆续续地跑了出来。有效率高的街坊,已经提着水桶往河边去打水了。
没有人会在邻居起大火的时候偷懒,因为这街边的店面都是连在一起的,大家都不去救,早晚就会烧到自己家。
只是可惜,发现起火的时间有些晚,最重要的是着火的乃是油铺,浇水进去根本无济于事。众人拼命扑救,大火还是蔓延到了隔壁,那最早发现起火的男子,看着自家的店铺一点点的被火吞噬,坐在地上啕嚎大哭起来。
没人去安慰他,因为火势已然不可控了,以李记油铺为起点,大火往两侧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众人拼命地往火里浇水,却是无济于事。一些离火势较近的店家,已经开始往街面上搬东西了。
众人绝望之时,镇衙方向却是突然跑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李怀山一声令下,十几个大汉分成两队,扑向了两头尚未引燃的店铺,开始动手拆屋。拆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隔断火势,此方法虽暴力,却简单而有效。
此地店铺大多是木板搭建而成,虽烧起来快但拆起来却也简单些。没多时,两边便拆开来好几米的空档距离,秋夜里风不大,这个距离足够隔断火势了。再加上有人不断地浇水保湿,火势总算是控制住了。
“起火点应该是李记油铺,李老板呢,在没在?”李怀山依据现场情况,大致推算出起火的地方,朝众人问道。
“不知,起火的时候就没见到人。”众人七嘴八舌地答道。
“别是在里面没出来吧?”也有人猜测道。
李怀山皱着眉头,看着已经被烧塌的油铺里,还有几处燃着熊熊大火,估计是里边储存的油料还在燃烧。看样子,若是真有人没出来,此时也早就烧成黑炭了。
“李老板在溪下镇卖油二三十年,怎的今天如此不小心?”人群里有人议论道,“他自己店烧了也就罢了,周围的邻居也跟着遭殃。”
“唉,算了,别说了,谁也不想出这事。”又有人说道。
李怀山背着手站在人群前,分析着此次火情,是否真的是意外。突然,一人跌跌撞撞地从旁边扑了过来,李怀山冷不防被此人抱住,大吃了一惊。
李怀山正欲一掌推开此人,却见这人“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哭求道:“李大人,李大人呐。求你救救小女,求你救救小女啊。”
“王老秀才?”李怀山吃惊道,“有何事你起来说,何故行如此大礼?”
“老朽,老朽求求大人,救救我女儿若熙。”老王双手拉扯住李怀山,不停地求道。
“你女儿?你女儿怎么了?”李怀山将老王拉起来,问道。
老王老泪纵横地说道:“入夜前,小女出了趟门,到现在还没回家。她从来没有如此之晚未归家过,肯定是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求大人找找我女儿,求求你了。”
李怀山皱眉道:“是否去了其他亲戚或者好友家?”
老王摇摇头:“不会的,老朽在镇内没有亲戚,至于好友,那更没有了,因为她打小起便与旁人不太一样。”
“这样吧,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家等着,本官这便安排人寻找。”李怀山说道。
“那就有劳李大人了。”老王说着,又欲跪下来。
李怀山忙拉住道:“王老秀才,无需如此,本官自当尽力。”
总算把老王哄走了,李怀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关联么?又是着火,又是失踪的,会不会是奸细干的呢?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李怀山一时想不通。
忽地,一人从远处跑过来,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镇衙出事了。”
李怀山听得声音,知道此人是镇衙的捕头,不由地大吃一惊,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捕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就在刚刚,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黑衣人,跑到镇衙见人就杀,此时,镇衙怕是已经被他们给占了。”
“什么?”李怀山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差点晕倒过去,身旁几人慌忙伸手扶住他。李怀山此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陈文杰临走之时,可是千叮万嘱地交代,让他守好镇衙,却不想这才刚多久啊,就中了敌人调虎离山的奸计了。
“快,快给我去把镇衙夺回来。”李怀山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人,他们不仅人多,还有武器,我们就这样过去,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捕头哭丧着脸说道。
“完了,镇衙丢了,这下镇长回来,我可怎么交代。”李怀山喃喃道,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喊道,“快,快去叫人。”
李怀山拉住捕头的手说道:“你快去,去找王雄,让他们王家出人。至于我,我回家喊人,本官不信,贼人能扛得住我两家的进攻。”
那捕头听了李怀山的吩咐,忙点了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汇报给王主簿。”说完,转身便去了。
李怀山振作精神,收拢了一干衙役,急急忙忙往李家而去。
不多时,那捕头来到王家门外,只见王家府门紧闭,门外黑漆漆的,居然连盏灯笼都没有。
“奇怪了?”捕头疑惑地自语道,以他的了解,王家可是大富之家,怎么会连门外的灯笼都不点?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里边却是一丝动静都没有。想起李怀山的吩咐,事关府衙存亡大事,捕头咬咬牙,使劲地又敲了起来,门内,居然还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安静的有些过分。
捕头犹疑了一下,然后用力推了推门,门居然直接开了。
能作为一镇的捕头,胆子自然大些,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闯了进去。
另一边,李怀山回到家,召集了李家众人,将镇衙被占之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溪下镇乃是我们李家的根基所在,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夺回镇衙,不能被陈留人所得逞。”李怀山咬咬牙道,“凡是十六岁以上的男丁,都给我抄家伙。”
一旁,一名族老说道:“怀山,你的安排我们没有异议。不过,每房是否留下一名男丁,以防意外?”
李怀山沉默片刻,说道:“那行,每房只留一名男丁,其他人跟我走。”李怀山环视了一圈,警告道,“真要动手的时候,别给我怂在后面,你不上死的就是你的哥哥、你的弟弟或者是你的叔叔、你的伯伯。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并肩子上,听到了吗?”
众人哄然叫了一声是,便气势如虹地往镇衙方向赶去。
没多时,到得镇衙外不远,李怀山见王家尚未到达,便拉过一个族弟吩咐道:“去问问王雄,怎的还没有到。”
话音刚落,不远处捕头慌慌张张地跑来,惊恐地说道:“李大人,王家、王家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他王雄竟敢不来?”李怀山怒道。
“不是,大人,王家满门都死了。”捕头惊魂未定地说道,“我奉大人命去喊人,怎么敲门都不应。属下就壮着胆子推门进去了,里边,里边的人都死了。”
“什么?那王雄呢,可有见到?”李怀山追问道。
“都死了。王主簿被人一刀劈了脖子,真狠呐,连几岁的孩子都没放过。”捕头颤抖地说道。
“一定是占镇衙的那群人!”李怀山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说着心里却是后怕不已,好在是王家,若是先对李家下手,李怀山打了个寒颤,真不敢往下想。
“大哥,怎么办?就凭我们李家,还有这十几个衙役,能打得过吗?”一旁,那位族弟有些心虚道。
“打不过又能怎么办?你也看到了王家的下场,下一个绝对就是我们李家,逃不掉的。”李怀山叹了一声说道,“除非能等到陈文杰带兵回来,可是陈文杰此去连他自己都说,凶多吉少!”
“什么?这么说,我李家岂不是九死一生?”李家子弟皆震惊道。
李怀山咬咬牙,吼道:“都别吵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趁其不备,主动进攻,拿下镇衙。”
“李怀山,你别做梦了,就凭你李家这百来号人,还想拿镇衙?”突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笑道。
“谁?谁在那?”李怀山喝道。
众人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镇衙方向,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这人走出来后,身后又哗啦啦地走出来一大群黑衣人,竟至少有两百之多。这群人手里明晃晃地拿着的都是制式武器,在月光下比之李家手里的刀枪棍棒要晃眼的多。
李怀山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完了,想不到混进来的陈留奸细足足有两百人之多,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排查过的,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李兄,不如弃了刀枪,投降吧。”蒙面人往前几步说道,“你可知此时,府主派往镇里的援兵,正被陈留人围在老鹰嘴。陈文杰去救又如何,杯水车薪罢了。你可知,陈留此次出兵多少?三万人,三万啊,我们溪下镇唯有投诚一途,不然全部都要灰飞湮灭。”
“你的声音,我怎么这么熟悉?你说陈留人?这么说你是我们枫林人?”李怀山怒道。
“是又如何?”蒙面人干脆的一把扯下面巾,说道。
“居然是你!”李怀山惊叫道。
“呵呵,是我。没想到吧?”那人得意地说道,“今晚过后,溪下镇都将属于我,我将会是溪下镇的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