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前,覆雪山六门围攻之势告破。
梁景玉随着师傅陈天雷回到了天雷门。
陈天雷对梁景玉可谓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仅通过古典不断寻找医治梁景玉全身瘫痪的方法,还为梁景玉配备了三个下人,全天不间断的伺候梁景玉的饮食起居。
但也是从那时开始,梁景玉就开始思考如何与田祥决一生死。
他被人喂饭时在想,饭粒掉到襟前浑然不觉。
他睡觉时在想,满脑袋都是如何杀死田祥的方式,以至于经常被梦中的血腥画面惊醒,然后他会擦擦自己的冷后继续睡觉,继续想。
他拉屎时甚至都在想,但这样的时刻他更愿意将田祥想成一坨屎,然后田祥跌落粪坑。
后来,陈天雷找到了一种不算是办法的办法,梁景玉被送进了天雷门的雷池之中,以天雷淬炼身躯。
被天雷劈中并不是很好的滋味,哪怕梁景玉神具天雷神通,但也疼痛难耐。
但每一次被劈中,梁景玉都会咬紧牙关挺下来,因为他想着这天雷劈在身上在痛苦,怕也是没有死去时痛苦,他既然想复仇,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日复一日,梁景玉就这般靠着这股复仇的意志在天池之中用掌教陈天雷这不是办法的办法而渐渐好转。
起初,他的双手终于有所知觉,他想着即便自己坐轮椅穷尽一生,靠着这双手也可以给田祥下毒,为此他甚至想过刮花自己的脸,看能不能混入境宗成为下人。
中段,他的双腿终于可以站起,他自然想着,不必担心自己是否可以混入境宗当下人了,如若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暗杀死田祥。
后期,他的身躯恢复成了平常人的模样,只是多日重伤还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他开始打算突破灵境,找到田祥然后正大光明的杀死他。
最后,他终于突破了到了灵境,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全部被抛之脑后。他开始回想田祥在覆雪门出手时的各种手段,如果这些手段对付的是自己,自己该如何应对。
自此,天雷门之中本来就有传闻梁景玉已经疯癫的传闻似乎被彻底坐实。
他每日都在苦思冥想,时不时的比划起来。考虑着他与田祥的差距,考虑着种种因素。
有同门中人与他打招呼他一概不理,除了吃饭睡觉,梁景玉把所有的时间全部用在了这件事情上。
直到有一天,他觉得他终于有四成把握杀死田祥时,他恢复了正常。
他走进了天雷门的议事大殿,在宗门众多弟子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陈天雷的面前说道:“师尊,弟子心中有仇,一日不报便犹如行尸走肉,我想去报仇。”
陈天雷自然知道自己最看好的徒儿从未得过失心疯。他只是说了一句:“别给天雷门丢脸。”
那天,梁景玉辞别了三位一直照顾他的下人,将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一些财富全部赠予了他们,然后一路东!
…………
今天,梁景玉终于站在了境宗的崖坪之上,终于与田祥交手。
他心中渴望胜利的**熊熊燃烧,几乎泯灭了他所有的理智。
但他还剩下本能,这些本能来自他自回到天雷门以来的日思夜想,来自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推演出了这场战局之中他能想尽的所有办法。
所以,鼓起体内所有灵气。将田祥的冰封领域劈碎绝对不是如蟒之举。
这打破了田祥想要耗死梁景玉的第一步战术,也让田祥在彻底乱了方寸。
但这只是梁景玉的第一步。
他为了复仇可以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即便这一刀消耗了体内大量灵气,他的下一刀仍然可以以精血为引。让他的刀依然具备强大威力。
观战的数千位境宗弟子从未想过这场战斗会是以如此疯狂的节奏进行。
梁景玉一刀割开了自己的虎口,鲜血飞扬之际,半空之中的阴云更加紧密更加阴暗,一道天雷再次仿佛被塔召唤一般落下。
刀刃之上的鲜红在天雷之下瞬间被蒸,蒸过后,梁景玉的长刀颜色徒然一变。竟成了暗红色。
这暗红色的长刀猛然一动,霎时间带起了一道道红色炸裂电弧。
没有人见过这种颜色的电弧,即便是境宗掌教尚明博学多才,阅历千年也从未见过。
而未知,对人来说往往是最恐怖的事情。
田祥面对未知,本来的正面清醒消耗计划泡汤,他不敢接这一刀,他选择闪躲。
梁景玉这一刀劈空,崖坪之上碎裂出了一道极为恐怖的鸿沟,但没等这一刀的威力蔓延完毕,没等这鸿沟碎裂到尽头,梁景玉跳起,再斩。
这一刀被他的双臂抡圆,长刀的眼色再变,仿佛成了一把鲜红色的血刀。
田祥冷哼一声,准备再闪,梁景玉如此拼命的势头不可能长久,他只要躲闪过了这几刀,梁景玉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便是他的死期。
只是,这一刀似乎与上一刀又有不同。
田祥仍然躲闪而过,但这一刀的力量让崖坪上再添新伤,这巨大的伤口虽然未深不见底,但却让崖坪之上的土壤翻卷崩散,比起上一刀不知强了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田祥虽然再次闪过,但有一滴梁景玉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觉得左脸颊处有一块地方有些烫,但却并不知道这滴血让他陷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梁景玉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抹微笑,他的身躯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缩小,似是因为体内的力量被挥霍一空。
但这阻挡不了他的**,他的兴奋,这滴血为他彻底锁定了田祥,梁景玉不再有所移动,开始原地挥刀。
挥刀的动作很简单,只是用力劈砍而下,然后抬起再劈如此重复。
这幅画面有些像某个宗门低微弟子刚刚学刀时的模样。
但梁景玉摸这把刀已经摸了十几年,他练了十几年,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在他的挥舞之下也极具力量美感。
更重要的是,他原地挥刀,每一刀的刀气混合着他的神通都可以准确无误的来到田祥面前!
田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境宗上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林凡,谢婉之,叶凝霜也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梁景玉的刀气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就是无比狂暴的一刀一刀砸向田祥。
田祥接下了无法躲闪的第一刀,消耗半数灵气。
田祥接下了无法躲闪的第二刀,上身衣物全部碎裂。
田祥接下了无法躲闪的第三刀,体内唯一的一缕玄气彻底被挥霍。
田祥接下了无法躲闪的第四刀,一道伤痕出现在了他单薄的胸膛前,血色如同梁景玉的长刀,他所谓的优势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只要梁景玉再挥舞三刀,他很难不死。
但到了此时梁景玉也无法再挥出三刀,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将自己的半条命凝入刀中,挥舞出最后一刀。
这一刀狂暴而出,天空猛然暗淡,凝结了他半条命的刀光散着无与伦比的生机勃勃之感来到田祥面前。
可这刀光生机勃勃,劈砍到田祥的身躯之上不代表会让他的伤势痊愈,反而当他全身上下爆出一片血雾时,所有人都明白这生机勃勃的一刀要了他的老命。
田祥的意识在这一刀之中崩碎,先前无数与梁景玉对决的战术在一刀比一刀狂暴之下的刀光之中彻底消散。
他并不知道他临死时身躯分成了两半,极为恶心的器官散落在了境宗崖坪一地,他本能的觉得有些后悔,后悔当年为何要上覆雪门。
与此同时,挥舞出这一刀的梁景玉倒地,他的面容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半条生命的代价让他也彻底丧失意识,但还没有彻底丧失生机。
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他那把长刀,长刀的颜色渐渐变化,不时变为了以往的模样,只是刀刃上出现了翻卷,出现了几个缺口。
境宗崖坪之上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可很快这种寂静便被打破。
林凡走进了硝烟仍然弥漫的战场之中,来到了梁景玉的身边,看向了境宗掌教尚明。
尚明没有开口,这是一场很公平的对决,他对结果没有任何异议,但他很震惊,为什么一个乡巴佬来到境宗之上可以凭一人之力杀了田祥田堂主。
境宗毕竟是帝都的三大宗门,毕竟站在了周天宗门的最顶峰。
而看到林凡背起梁景玉,尚明终于有些明白,与林凡一切相关的人似乎都有些妖孽,这些人最好还是不要惹。
林凡也并没有说什么嚣张的话语,只是双手一拱尊敬道:“承让。”
然后,谢婉之便很自觉的将梁景玉背了起来,现他比覆雪门时似乎轻了不少,她又侧头看了看垂在了她肩上那张脸,现梁景玉比在覆雪门时也老了不少。
此时,林凡转身,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叶凝霜的手,与谢婉之一同并肩下山。
清晨的曙光将他们的背影拉长,他们的步伐有些欢快,有些愉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