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人,先生平日里和什么人交游从来不和我们说起,因此思存确实不知。"谢思存答道。
海瑞又问了谢思存一些关于杜崇德平日的言行举止,谢思存一一作了回答,并没有现什么异常。
程仲又开始疑惑,难道说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谢小姐和杜崇德之间并没有那种感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谢孟廷的杀人动机自然也就没有了。案件的线索也就断了,又进入了没有头绪的状态。
程仲走到杜崇德的书桌前,随手翻看了几本桌上放着的书籍,却惊讶的现这些书并不是什么圣人学说,甚至也不是科举相关的书籍,而大多是一些关于情爱的诗词!他一个西席先生,而且年已过半百,看的竟然是这样的内容,不由让程仲怀疑。
"恩师,您来看。"程仲将手中的书递给海瑞。
海瑞看了两眼,哼了一声丢回书桌上,说道:"有辱斯文,不思进取!"
"谢小姐,这些书都是杜先生平日里翻阅的?"程仲问道。
谢思存本来还想不理会他,但听他问的是关于杜崇德的问题,虽然不情愿,还是回答道:"是的。这个房间除了先生自己,很少有人过来。他也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更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
程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位谢小姐伶牙俐齿的,这是借机怪责自己翻动杜崇德的东西呢。
也罢,既然我已经动了,那就动到底!
程仲开始在整个房间中翻箱倒柜,四处查看。
"住手!"谢思存高声喝止道:"程公子,这里是杜先生的卧室,请您自重!未得到别人的允许,而擅自动别人的物件,程公子,您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谢思存语气激昂,瞪视着程仲。
程仲心头火起心说我哪里招惹你了?不就是在河畔听你唱了一曲吗?而在我还给你喝彩了呢,至于像现在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我又不欠你什么?
"谢小姐,我想您在火前先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今天到这里是陪同海大人来查案的,因此我有权翻动这里所有的东西。还要告诉你的是,我也无法征得杜崇德的同意,因为他已经死了。"程仲一边说,一边盯着谢思存的脸。
一直到刚才,谢思存的回答中都不存在丝毫的漏洞,表现非常自然。
程仲刚刚这番言语表面上看似乎是被激怒之后的回敬,但其实他是想通过这种突然的方式让谢思语心神激荡,从而露出破绽。
"什么?!先生死了?!这怎么可能?你骗我!"果然,如同程仲所预料的那样,谢思存的心神受到了影响,满脸的惊愕。这位谢小姐如果不是真的无辜,就是一位极为高明的演员,起码程仲至今都没有现任何的破绽。
"看来谢小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海瑞叹息的说道:"杜先生的尸身现在就停在县衙。而且本县要跟谢小姐说明,杜先生葬身脂粉河中,但却系他人谋杀致死,到现在真凶是谁尚不清楚。"
"求大人一定要缉拿真凶,给先生报仇。"虽然谢思存的神情凄哀,却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双目澄澈,心思清楚。这一点让程仲也暗暗佩服,很多男子都做不到像谢思存这般自制。
程仲又很想知道,如果最终查出来凶手是她的老子,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叫嚣着要缉拿真凶吗?
"这一点本县自然会竭尽全力,但也需要谢小姐的配合。"海瑞说道。
"嗯。思存定会全力配合海大人。"谢思存点了点头。
"谢小姐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杜先生生前有没有说起过他在华亭县中是否有其他的亲人或朋友,或者有其他和杜先生过往甚密的人?"海瑞问道。如果能够找到杜崇德在外交往的人,顺藤摸瓜,破案就会简单很多。
谢思存在房中踱了几步,她秀眉微皱,以手支颔的样子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魅力。
不过程仲比较讨厌自以为是,牝鸡司晨的女人,此时更是懒得看她一眼。
好一会儿,谢思存才面色沮丧的说道:"海大人,杜先生每次出去回来都是徒步出行,连轿子都不做,也不骑马,因此行踪非常隐蔽,根本就无从得知。
"是这样呀。"海瑞有些失望。谢家是有轿夫的,也养有几匹骏马,如果杜崇德需要,谢孟廷绝对不会吝啬,那样的话,杜崇德的行踪就可以从轿夫或马夫那里获得。但是没有想到杜崇德这个瘸子竟然步行出游,这次探访根本就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谢小姐,不知您是否方便告诉我杜先生的薪酬是多少?"程仲突然又接口问道。
海瑞有些奇怪,程仲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似乎和破案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难道说他现了什么?
“这与破案也有关系吗?”谢思存语气不善的反问道。
“当然!”程仲懒得和她废话。
"每月五两银子。"谢思存被程仲堵了一下,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
乖乖!程仲暗想,一个月五两银子,这谢家为了让谢江波考出功名,也真是满拼的。
"那杜先生平日里有什么嗜好吗?比如说喜好美酒,或者其他需要花很多钱的爱好?"程仲继续问道。
谢思存摇了摇头,说道:"杜先生很简朴,连新衣服都很少添置。"
"谢谢您谢小姐,我的问题问完了。"程仲说道。和刚刚不同,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了。
"程仲,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说来听听。"海瑞拒绝了谢孟廷吃午饭的邀请,和程仲两人安步当车往县学走去,毕竟程仲今天是到县学报道的。
“学生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有些奇怪而已。”程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道:“谢家给杜崇德的酬劳很高,每个月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而据谢小姐说,杜崇德在华亭并无家室,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生活又很简朴,衣服都不舍得多买,喜爱兰花也不舍得买一盆,又没有不良嗜好,吃住又都在谢家,根本就不用花费银两,那么问题来了,他的钱都去哪了呢?”
程仲这么一说,海瑞恍然,原来这小子在杜崇德的卧房之中翻箱倒柜是在找银子呢。
“杜崇德行踪诡秘,如果能找到他银子的下落,那么对弄清楚他的行踪,甚至找出他的死因都是很有帮助的。”程仲又分析道。
海瑞点了点头,突然说道:“程仲,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来我的典史这件事?”
海瑞之前只是一个教谕,根本就没有问案的经验。杜崇德案是海瑞办理的第一个命案。县丞、主簿又被他赶走了,而海瑞的性格又不愿意相信和依赖县衙的吏役,所以非常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幕僚来帮他。
程仲摆了摆手,说道:“恩师,学生现在想先读好圣贤书,等以后学问有所长进再考虑这件事。”
程仲的拒绝倒并不是非常讨厌干这一行,只是他非常清楚海瑞的清廉。这家伙不仅自己清苦,而且还要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清苦,拜个老师也就算了,要是长时间和他搅和在一块,就是当了大官又能怎么样?他还记得海瑞自己死的时候,连棺材都是同僚集资买的。这可不是程仲所能忍受的,更不是他的追求,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个其他的折捞点银子,起码改善一下现在和刘氏、程涟忆的生活是正经。
只是程仲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而且前两个月全花在读书上面了,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因此也就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暂时不考虑而已。
正自思忖间,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程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