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泽主张加大开采铁矿,有司部门主铁官大力铸造铁器生产,在劳动生产力方面加大力度,从末端提升效率,将大半的铁器分发于当地农民让他们好好耕种,进一步提升粮食的产量。本为民,民种粮,粮养兵,兵卫国,百姓有余粮,这样既能够增加秦王声望,又能有足够的军粮以备战需。
吕不韦却认为秦国地广人稀,加之长平之战秦国军年轻男子人死伤严重,家中无主要劳动力者,无法达到田律的要求,且终年种粮而收成斗粒者,俯仰皆有。目下秦民不复昔秦之殷实,困境不自救,当下应积极引入农夫如秦开采耕耘。
虽然两人都是为国谋事,但由于政见重心不同,却又各执其理,互不相让,毫无回旋之余地,于是便很快产生了分歧。
可是当年秦王莅位,朝野暗流涌动,众臣虽然各怀鬼胎,表面却装作一副和谐无异的模样。
这种敏感时期,吕不韦首先站出来稳定大局,以锋芒毕露的姿态提出以战养战的激进方案。大有力压群臣的气势,而对他提出异议的人,也正是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蔡泽,二人争锋相对,各执己见,舌战朝堂。
且说吕不韦咄咄逼人,其虽为仲父之身,但面对蔡泽时已有越俎代庖之意。
而蔡泽也从容不迫,一一应对。
只见众臣,要么战战兢兢,要么噤若寒蝉,要么就对吕不韦之言唯唯诺诺。
可一切真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吗?自古王位的更替伴随着权利的清洗,党同伐异,正是此理。俗世间的人都有可能因为意见不同而大打出手,何况是谋术诡诈的朝堂。
可能只需要一点点利益的倾斜,就能使原本稳固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所谓墙倒众人推,胜利方的拥护者总是最多的。
如果说此时蔡泽站出来主持大局是理所应当,那么吕不韦的出现就多多少少带着阴谋的味道。蔡泽虽然位居宰相,但忠于君王,所谋皆为国为民之事,不曾玩弄权术,此番大势已去,空余一腔孤勇。倒不是朝堂没有忠厚之臣,只是他们选择了沉默,选择明泽保身。
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可叹:众臣皆机敏,心不系苍生。
之后种种因素,吕不韦取代了蔡泽的丞相之位。
说到底两人当年只是抱持态度不一,立场不同,却也无生生大仇,蔡泽也不贪图重权高禄,便辞官归乡,这一走便有十年。
昔日的耆宿回来了,吕不韦不由唏嘘,记忆里秦国朝堂上那位义气凛然的政敌的面容依稀可辨,再次见面已经过去十年。
被问起当年之事,蔡泽淡然道:“纲成君的爵位老夫早就想丢掉了,奈何老夫承蒙先王恩德,这才安坐其位,以报先王。”
闻言,吕不韦一副恍然觉悟的样子,忽地他双眉一挑,道:“既是如此,秦王为先王遗子,汝蒙先帝之殊遇,报之于秦王有何不可乎!”
此语精妙,是以将蔡泽方才所言代入其现今所托之事。
此番意境,蔡泽固然明了,但却无意争论,只是沉默思考,当务之急是吕不韦可能对成蟜不利,此间问题不难解决,只要依了吕不韦的意思,便可用自己的人情换成蟜的安然无恙,想到此节,方才晦暗的心情才稍稍明亮,心中并也暗自做了某番断绝,便冷冷道:“吕相想让老夫如何做!”
吕不韦转身,当即含笑道:“目下吾正为一事所扰,冀先生帮助不韦。”
蔡泽冷哼一声:“丞相还是直言吧!”
吕不韦抚掌大笑,“我希望先生以纲成君之名替不韦解决当下赵国战事!”
蔡泽一愣,不知他此话何意,继续看着他。
吕不韦面露难色,轻叹一声,“现下秦王要对付那大阴人,将城中可用的武将派到雍城。眼下赵国战事也急需武将镇压,秦国虽有大将王翦王贲父子,但是不韦人微言轻,请不动他二人。秦王既然将赵国战事托付于我,让我尽快提拔可援战做先锋的将领,朝堂之上,不韦虽有丞相之位空,但那些边关将领心高气傲,吾去配任竟是些推脱之辞!”
蔡泽笑道:“怎么了?以丞相的身份还说不动这些武将?”
吕不韦摇摇头,叹道:“兵符在秦王手中,老夫在文臣间威信还有一二,但要能说动武将主动请缨,却力有未逮,今日又何须请先生出手。”
蔡泽心中清楚,武将大多追随先皇的老臣,加上多年征战让其在军中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战功赫赫,心高气傲。而自己相比吕不韦,在老臣当中自然更受崇重,自己若出面这些老臣定会给自己几分薄面。
蔡泽笑道:“吕相也有烦忧之事,这个丞相之位坐的稳当乎?”
蔡泽话里讥讽,吕不韦有求于蔡泽,不由苦笑:“两个故人今日会面,就问汝应不应我所求吧!”
蔡泽见吕不韦言语中表露焦心之感,心道:“老狐狸现在焦头烂额,当年他若不出谋攻打赵国也不会出这事了,本来他是自作孽,到头来却让我来替他擦屁股。”
吕不韦见蔡泽不置可否,连忙道:“吾子若果真不在乎成蟜,又为何如秦。”
蔡泽忽怕蟜儿真有何闪失,一想到十年前那幕,蔡泽身体一颤,道:“好,我答应汝便是。汝也要信守诺言,必不得伤害成蟜。”
只见蔡泽面色沉重,一时青色一时红色,吕不韦相反哈哈大笑出声。
蔡泽忽的沉声道:“赵国战事一解决,蔡泽忘能全身而退不留于朝堂。”
吕不韦想也不想便答应蔡泽的要求,此时蔡泽尚且还不知成蟜与秦王之间的联系,他如今应了吕不韦的,便要替他谋事。
交易既已达成,吕不韦也不废话,便道:“吾子今日暂居于此,明日我便派车让汝拜见秦王。”
蔡泽惊道:“秦王?”
“秦王”这两字蔡泽似很久没嚼来,微微有些苦涩,他将青春都付之秦国,那个身影时隐时现,当年那个幼小坐在王座上还不稳当的小嬴政是他,如今搅弄风云纵横捭阖的君王也是他!
蔡泽心中不知为何有点起伏,吕不韦见蔡泽深思已久,缓道:“秦王三日在雍加行冠礼,我希望先生能陪同秦王去雍城。”
蔡泽算了算,便知秦王早已经过了二十岁,不知为何在此时行冠礼。不过算算年纪,秦王年岁已过,行冠礼事宜也是拖不得了。
想着蔡泽听吕不韦要自己留宿,他与吕不韦虽今日同谋,却是迫不得已,终究是志向不同,于是连忙起身,向吕不韦道:“明日蔡泽自会去拜见秦王,吕相不必料理。”
吕不韦闻言,也不客套,心想蔡泽欲走,就起身送他出入,以尽主人之礼。
走过回廊,只见前门高朋满座,端的是热闹冗杂,二人顿了顿,蔡泽见吕不韦面有难色,心下猜到一二,便道:“我便从后门出去吧!”
吕不韦向着蔡泽一拜道:“还望先生谅解!”
蔡泽见吕不韦肯放下身段拜自己,眼睛中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冷静下来道:“吕相不必如此。”
吕不韦直起身子,道:“不韦冒昧问一句先生,是‘儒’还是‘道’?”
蔡泽毫不思索的道:“道!”
吕不韦脸带轻笑,却不多说,低头将蔡泽送出门。
蔡泽让吕不韦止步,两人说了几句话,蔡泽转身离开。
蔡泽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正走半路上,阿房从路中跳来,手中拿着一串花冠,嘟嘴抱怨道:“难不成被丞相府吃了么,这么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