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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梦境-冰霜冻雪(巨蟹座)~拾陸(1 / 1)

<>堤丢斯的意识有点模糊,脑中一直浮现着刚才在那张羊皮卷上看到的内容。

虽然是他没有听加尼梅德的叮嘱……因为好奇和恶作剧心理,而去偷偷翻看了患者资料的错,但却没想到现世报来的那么快。

因为……加尼梅德在病历里写明,堤丢斯的无痛症根本无药可医。而且预测大概只能活到二十四五岁而已,就算服用长生不老药也没有用。

身体一直不出汗,无法散热,再加上持续过量摄取酒精,不规则的作息生活,还有乱来的训练及战斗,不止是脏器,就连身体的各种机能,都已经开始衰竭损坏了。

此时此刻,如果说因为间接被宣判了死缓,堤丢斯觉得自己有点意识不清的话,那么在女神殿偏殿的玻璃窗前,看到某个不认识的粉头发青年,正在雅典娜身后拥抱着她,那冲击就根本可以用“眼前一黑”或者“呼吸困难”来解释了。

“你还想维持这个姿势被人观赏多久?”

听到雅典娜的吐槽,珀尔修斯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松开手直起身。

“……要我说,偷窥听壁脚可不是什么好趣味。”虽然他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之前的任务之中,就有监听这类工作。但哪有人如此没有眼色、这种时候跑来打扰他们姐弟久别重逢的?

“Οιδεσμοίεικόναςκαθρεφτών•Κίβίσςίς。”

猛然间察觉到一丝异常,比起动脑更直接交托给身体反射神经的珀尔修斯,毫无犹疑地扬起手速念解放真名,腰间的一个小袋子瞬间飞至身后展开。

与此同时,他与雅典娜身后的巨大玻璃,随着惊人的破裂声和猛烈的力道,轰然碎成无数破片,在那股冲击力之下向他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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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丢斯,我想我需要一个你莫名其妙打碎这里玻璃的理由。不然或许你想去和我们可亲可敬的教皇大人卡斯托尔喝杯茶?”

拽着堤丢斯的衣领,把他拉进女神殿偏殿之后,雅典娜表示,她已经维持这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很久了,但犯罪嫌疑人一点招供的意图都没有,让她相当难办。

而作为受害人之一,珀尔修斯的表情则有几分无可奈何。掂量了一下手中轻盈的小袋子,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由于具有〖启示〗的能力,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珀尔修斯就条件反射地张开了镜像结界(Kibisis),将所有的玻璃碎片全部收进里面,估计就算他们用小宇宙防御也一样会狼狈不堪,甚至搞不好还会受伤。

何况雅典娜本身并不像同胞妹妹特莉托格妮雅那样,擅长防御、治愈、封印、祛除附加属性这一类的援助系结界。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袭击,就是好脾气的珀尔修斯也有点不太愉快。更何况还有可能会致使雅典娜受伤。

“你到底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打算杀了他,或者是我们两个你都打算杀掉?”

“…………”堤丢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拎着一大堆酒瓶子,悠悠闲闲地溜达过来的珀琉斯的出现,解救了已经陷入僵局的局面。

“呜哇……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看上去好壮观呐~刚才刮过暴风了吗?”

雅典娜皱了皱眉,随后表情恢复了平静,“……关于你打碎这里玻璃的事,明天再说。”

雅典娜今天明显心情不错,要不然决不会为了避免影响心情,而将他刚才犯的错都留待明天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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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殿偏殿餐厅。

“喂喂、雅典娜大人都说明天再说了,你还苦着张脸干什么?难得的好酒都变得难喝了好吗?”

“…………”

这边厢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酒的珀琉斯,还在劝解一言不发的堤丢斯,那边珀尔修斯已经和恩师佩恩哈特、同门那希索斯,还有加尼梅德等人见过面了。

由于只是小聚会,原本就应该是只有佩恩哈特、雅典娜和珀尔修斯三人的,但因为雅典娜自己不愿意动手料理食物,又把侍女们全部遣走,于是加尼梅德被逼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珀琉斯是来凑热闹的,堤丢斯也没有想走的意思,那希索斯则是难得见曾经相当照顾自己的师兄一面——

“希斯,看到你精神尚可,真是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珀尔修斯先生,三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给人一种幸福感呢。”

珀尔修斯和那希索斯两人的老师,都是摩羯座佩恩哈特,因此会有共同语言在场没人觉得奇怪。只不过,有些差异的地方,大概就是珀尔修斯是佩恩哈特的第一个学生。

而此时,作为〖成人组〗(←喂)的唯三人选,雅典娜正和加尼梅德、佩恩哈特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好吧,其实只有加尼梅德一个人在忙,雅典娜根本是围观酱油党,连手都不伸一把,反而打发佩恩哈特去给加尼梅德打下手,佩恩哈特则干脆只是个帮手的。

“……什么怪味道。”正在切菜的加尼梅德皱着眉,将视线移向佩恩哈特负责的汤锅,随后脸色大变地将他撵走,“你到底是怎么把好好的一锅汤搅拌成这样的!我不是都已经放好材料、调好味道,只需要熬煮够时间就行了吗!?”

“噗~看上去很不错嘛,要不你一个人把它都喝光?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你独占的。”雅典娜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对加尼梅德的劳动成果彻底报销予以毫不留情的嘲笑。

“别笑了!过来帮忙!你以为是给几个人准备食物,我又不是打杂的侍女!”

“嗯?指使我去给你打下手的代价可是很重的哦?”她会承认自己是故意遣走侍女,而后叫加尼梅德来,又留下他让他做饭的吗?

“我现在每天的工作量还不够多吗?现在过来帮忙,立刻、马上!”

“你求我啊~=w=跪地求饶的话我就帮你。”←鬼畜模式启动。

佩恩哈特突然开口,“再浪费时间,你们就一起把这东西喝了。”

加尼梅德觉得自己的怒火真是蹭蹭往上冒,“什么‘这东西’,这种说法不觉得失礼吗!到底是谁把汤弄成这样的?”

就在这三只“大人”马上就要吵作一团时,〖麻吉天使〗珀尔修斯头顶上的呆毛似乎终于侦测到了这边的骚动电波(…),即刻面带笑容地跑过来救场子了。

“请老师、长姐还有加尼梅德先生都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这样说着,三个人都被请出了厨房。

先端上来的是大豆、胡萝卜、番茄煨烂的Fassolada(大豆胡萝卜汤)。

而后是蔬菜、羊奶乳酪及橄榄油的沙拉,小麦粉烘烤而成的希腊特有圆形扁平Pita(面包),还有以青瓜和乳酪混合而成的酱料Tzatziki,番茄、洋葱和酸牛奶混合沙威玛肉的特制酱料由烤好的小饼卷起来的Gyros,用茄子、马铃薯和肉类、面皮、起司等材料烤焗成的Moussaka。

其次是将经过腌制捶打的肉片、以海带捆在石板上炙烤的Lunch,用葡萄叶包裹绞肉和米饭做成的Dolma,由羊肉、鱼肉、新鲜贝类、虾和葱串烧在一起的Souvlaki,在肉丸上淋浇番茄、柠檬、鸡蛋等调味的Souzoukakia,在茄子里填满药草、薄荷、葡萄干、松仁和各种香料并于外面涂上酱烤制的烤茄子。

最后是作为甜点而加以处理过的果枇Baklava……逐一端上桌子的菜式,种类丰富到了简直令人大吃一惊。

虽然过去就知道由于作为老师的佩恩哈特料理废柴的缘故,珀尔修斯为了能让完全不注重饮食、又是素食派的佩恩哈特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所以相当擅长料理,并且料理手腕远超常人,但没想到他今天格外卖力——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这种举动之中。

盯着面前外观精致、花色多样的一溜儿菜肴,颇有几分眼花缭乱之感的雅典娜斜睨了佩恩哈特一眼。

“佩恩,珀尔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学生吗?”

珀尔修斯真的是已经优秀到随时可以再嫁(喂)了有木有?怪不得他一直桃花不断还旺盛得令人心惊。脾气好家政强、尊重女性保护弱小、又包容到无底线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偏偏他是个认死理的呆子……所有的桃花常开不败他都不去采,就任由那些桃花自己开败。

佩恩哈特冷眼瞧她,“……你想说什么。”

“看看他的料理手腕,再看看你——真是惨不忍睹啊~”

“闭嘴。”

堤丢斯突然凉凉开口,“这家伙到底是谁?新请来的厨子吗?”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珀尔修斯的身份,但他就是不说出口,就是想找茬,不行吗?

雅典娜故意无视了堤丢斯的明显找茬,“嗯……怎么说呢。这家伙是我可爱的弟弟~这样介绍比较好?”

“这种说法听上去真令人开心。”珀尔修斯也没不好意思,反而爽快地笑了。

“没错没错,可爱——我们可是爱的战士哟~~”珀琉斯笑嘻嘻地勾着珀尔修斯的肩膀。

“拜托你了……那种说法能不能适可而止……听上去好丢人……”珀尔修斯失语半响,终于忍不住掩住了面。就算是他这种性情温和的人,听到都会觉得丢人啊!!

“总之,珀尔修斯是个感情丰富易流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堤丢斯,你可不许欺负他。”雅典娜刻意叮嘱了堤丢斯一声,看他对珀尔修斯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她还真担心他会给珀尔修斯使坏。

“……我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啊。”堤丢斯自认还没有喜欢去欺负陌生人的嗜好。他喜欢欺负人,是因为看对方顺眼,或者根本就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

要知道,欺负和找茬可是两个概念,对此有误解的雅典娜明显搞错了。

堤丢斯真心不喜欢珀尔修斯。不仅是因为之前他和雅典娜之间那种温馨气氛让人插不进去,还因为他是个幸福的人……而堤丢斯刚好相反,他一直都是不幸的人。

瞄了珀尔修斯两眼,堤丢斯大大咧咧地开口,“既然你和艾亚哥斯一个是第一名经由雅典娜之手培育出来的圣斗士,一个是第二名经由雅典娜之手培育出来的圣斗士,那你们怎么还这么不争气就只是个白银啊?”

“…………”雅典娜哽住了。她才刚警告过他……

『这不是属耗子的吗?搁爪就忘!』

“准巨蟹座,食物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加尼梅德皱着眉斥责。

“说的也是呢。”珀尔修斯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走样,依然温和而又明朗,“的确是我太不争气了,和长姐与老师没有半分干系。”

珀尔修斯停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不过,每个人出生时就会背负着相应的星命,我的星命刚好就是英仙座,对此我也并无任何不满。何况,不论是青铜、白银,还是黄金,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对长姐及圣域有所助益,那么就是优秀的圣斗士。”

Pika~PikaPika~~珀尔修斯不愧他“金光闪耀”之名,那温和明朗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在他们眼前放了个加强版□□一样,晃得众人都快张不开眼睛了,只能默默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珀尔修斯满脸疑惑地环视全场,“大家都怎么了?突然之间移开视线——”

『这家伙是天然系吗……』堤丢斯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谁和他比笑容的闪耀度,谁绝对脑袋被驴子进行了36连踢!』

酒足饭饱,该走的家伙都滚蛋了,珀尔修斯也收拾了餐具去清洗,女神殿的餐厅只剩下了佩恩哈特和雅典娜两个人。

望着厨房的方向,雅典娜低声说,“战场上星罗密布的刀剑冢,那副景象很久以前他应该就看够了才对。可是现在,他依然在为自己最大限度地发挥功用,而觉得悔恨愧疚吧……”

很多人都说佩恩哈特像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利剑,但实际上圣域里的每一个战士,不都是一把打磨光亮的绝世之剑吗。因此每当看到战场上星罗密布的刀剑冢……看到那些横尸战场的战士,雅典娜都会觉得心寒。

不论是鲜血还是泪水,都会让剑生锈折断。杀,不杀,都会有生锈折断的一天,只是早晚问题。珀尔修斯作为圣域的一员,自然也是同样。

“我可不想哪天给珀尔收尸……他还是尽快去找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姑娘比较好。”

“你不觉得自己操心的方向错了吗。”

“作为一个战士,他的感情太纤细了。何况,没有剑鞘保护的剑,可是很容易生锈折断的。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剑鞘,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插/进去不就行——”

“注意言辞。”佩恩哈特的脸看上去更加没表情了,那睨视她的眼神完全可以用“睥睨众生”来形容。

“咳咳、我……我没其他的意思,你别那种眼神。”立刻明白自己话语的内容有几分“少儿不宜”的感觉,雅典娜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试图掩饰。

但佩恩哈特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往下说,“要剑鞘来保护剑?那你又知道吗?太过锋利的剑,早晚会砍断剑鞘。身为战士,不需要那种会让自己变软弱的东西,我自然也一样。”

佩恩哈特,不相信爱情。

就如同珀尔修斯永远不会将爱情放在首位,哪怕这个粉色头发的英雄像他的发色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非常浪漫、浪漫到让人觉得他童话看多了的人。

……明明抚养他长大的女神是个完全不浪漫的财迷精女神,教导他成为圣斗士的老师又是个现实主义刻薄男,到底他是怎么成为脑袋里塞满童话般粉红梦想的浪漫男人的,果然只有用他的粉灿灿发色才能解释的通吗?有时候就连雅典娜和佩恩哈特两人,都会忍不住这样在内心吐槽。

总之,牧神潘恩就是死于爱情,所以佩恩哈特不会再因此而死一次。

不论是她和佩恩哈特,还是珀尔修斯和她之间,都绝不是那么肤浅的关系——或者该说,他们没有那种浪漫的关系。

虽然他人都传言说,那把举世无双的利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鞘,所以佩恩哈特才会那么安定,那么安全。但他们两个人,包括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雅典娜本人顶多是刀剑冢,绝对称不上是堪比遥远的理想乡那样的牛逼剑鞘。

『而且那是〖神器〗吧?虽然发音相近,但〖神祇〗和〖神器〗还是有区别的!』

况且说是剑鞘什么的也太猥琐了,她表示自己做个收集残刀断剑的刀剑冢不错了,剑鞘什么的还是饶了她吧。

『这种浪漫不靠谱的事谁做谁被砍断(喂)。没听他本人都明晃晃地说出森森的威胁宣言了吗?谁要想拯救治愈他谁就要做好被砍断的准备啊,太可怕了这,只有属性为勇者的乙女才敢做这种吃苦不讨好的蠢事。』

雅典娜自认绝对没有勇者乙女属性,最多就是个爱吐槽惹麻烦的正常向属性。

所以拯救治愈这种二逼男人的任务,还是交给别的有志软妹来吧她真心做不来,抚养三观正常或者三观尚未形成的小破孩她还勉强能行,这种已经成熟得都要烂掉的苹果谁敢啃?吞下去也不怕拉肚子。

所以雅典娜规规矩矩地承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且那表情绝对安逸出尘如佛台莲座上的细瓷白观音,估计就连释寂摩看到,也会摆出一副诉说宇宙真理的飘渺语气,力邀她立刻出世修道。

“如果哪天你这把举世无双的利剑折断了,我会为你收尸的。”

“足够了。”佩恩哈特很干脆地表示,他也不想砍断(…)这个宣誓效忠的女神。

瞟了一眼已经洗完餐具回到餐厅的珀尔修斯,佩恩哈特说出了会令人心情恶劣的刻薄恶毒发言。

“先不说这个,你要是再不试图把那边那个矮子的自杀式粉红思维掰正,在没有我监督的未来,他终将变成个一事无成的蠢材。”

停顿了一下,佩恩哈特不假思索地吐出了更加鄙视自己学生智商的糟糕内容,“虽然他现在老打着〖拯救公主的守护骑士〗这个名号去Cosplay也够蠢了。他的大脑到底是被吃了还是退化了?难不成那颗粉色的脑袋里满是被妄想蛀虫啃漏的洞吗?”

“救命!你这种肃杀的托孤口吻是怎么一回事!?珀尔哪里蠢了?他还没糟糕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不是吗?别叫他矮子!何况他哪里矮了?分明是你太高了好吗!另外想偷懒也别当着我的面立遗嘱!而且你是他老师吧,你怎么不去做掰正思维这种事!”

虽然是题外话,但是佩恩哈特身高有193cm,而珀尔修斯只有172cm(《Fate/Prototype》官方设定),这才是他被恩师犀利地称为“矮子”的缘由。

“那个……老师、长姐,我都听到了哦?”已经洗完餐具回来,原本打算超然物外地围观他们吵架,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珀尔修斯还是插嘴了——当然,他自然是一如既往地被无视了的。

那两个人吵起架来,眼里除了彼此谁都没有,能看到他才奇怪,更加听不见他说话。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一样,其他人就是存在感百分百此刻也化作了背景板。

然而即使被拿去当做吵架的借口,还被说了那么难听过分的话,珀尔修斯的笑容居然一点都没变样,某种意义上来说果然还是他比较可怕。

但说真心话,珀尔修斯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两个人每次针尖对麦芒吵架吵得无比热烈,一旁站得笔直的他就变成了风情万种摇曳生辉的靶子,绝对是站着也中枪无数,一直到被射(←喂)得千疮百孔躺倒为止。

只不过,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常了(←这样的日常不习惯也没问题!),所以虽然中枪无数也依然屹立不倒。

“抚养他的人更有发言权,还是你想现在就被我砍断。”

“……我不给你收尸了!你随便烂在哪个角落里吧!”

“那更好,我曝尸荒野丢的也是你的面子。”

“现在就去死,快去!你不去死我就先把你干掉!”

“……不要随便开口说什么‘干’不‘干’的,你好歹性别为女。”

“你鄙视我了吧!?刚才鄙视我不符合女性这个性别了吧!?”

“不用摆那张凶恶嘴脸你性别也为女无人能改,所以正常点。”

『他这张刻薄讨打到了极点的大炮嘴——』暗暗握了握拳,雅典娜表示他不在人前张嘴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雅典娜自己也清楚地知道,〖牧神潘恩〗已经回不来了,留下的只有〖摩羯座佩恩哈特〗。

染上了苍凉色彩与猩红血光的平静脸孔,已经变不回那个青涩腼腆略有些阴郁自闭的苍白面容了。

追忆往昔之后,再看一眼现在满身孤狼气质的佩恩哈特,雅典娜总有一种:时间真【哗——】是一把杀猪刀啊——的感慨之情。

然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就连雅典娜自己也记不清了。

是从他离开奥林匹斯圣山和她一起创建圣域时起?还是他们被咒缚联系起来的时候?亦或者,是他宣誓效忠之时?

好像都不是,只是她明显能记得,牧神潘恩和摩羯座佩恩哈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

简直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划出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一条向左通往过去,一条向右通往未来。

“……喂,佩恩。”

“说。”

“其实……是我搞错了吧。不管再过多久,‘潘恩’都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因为我们一直在向前走,根本没有回头。”

她一直以为,或许推翻奥林匹斯的诸神,当初那个“牧神潘恩”就会回来了,可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你对现在的我有什么不满吗?”

“岂止是不满,你这德行谁见到能认出是当初那个‘虽然长了张苦逼脸内在却散发着圣父之光的牧神潘恩’啊?现在根本已经是灵魂都在散发出不详的漆黑之光了好吗?哎呦对不起,我嘴滑了,其实你当初只是稍微有点自闭倾向而已。上面的不算,倒带重来。你过去只是个自闭儿而已。”

“你已经说出口了,不论是苦逼脸也好,圣父之光也好。还有,你以为你那么说,就真的会倒带重来吗?太天真了。自欺欺人以为就可以骗过别人?怪不得那边的矮子会被你养成那副随时死掉我都不会奇怪的蠢样。”

“嘁,被发觉了吗。说起来,你既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那么你是怎么教育出你所认为的‘思维粉红到脑子被吃了或者退化了喜欢Cos守护骑士去拯救受难的公主殿下根本是一事无成的蠢材’的啊?你自己多多少少也有点那个方面的倾向,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来吧?”

“(′Д`)‘这样’是指哪样……拜托了,不要连长姐你也这样说好吗。”单手捂着自己的面颊,那效果颇有牙龈肿痛——不对,颇像被人揍肿了脸赶脚的珀尔修斯表示,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两人之间的“千日战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令人头疼。真的不能怪他不想回来圣域,每次就算待也不会待时间过长,因为这两人每次只要他回来——不如说只要他站在身边,就会开始无休止地吵架。

难道说,他身上携带了什么让这两种物质(喂)产生激烈反应的化学药品或者危险病毒吗?

雅典娜一直觉得,在这个时代她其实没什么可以完全信赖、托付性命的好基友。

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更擅长远距离战斗和偷袭速射,跟她背靠背并肩战斗等同于找死。

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擅长的绝对不是战斗而是援助,雅典娜也不可能把同胞妹妹带上战场最前线。

至于春之女神珀尔塞福涅——毫无战斗力只会拖后腿的软妹还是惬意地躲在帅哥们身后喝茶吃点心看戏得了。

……所以,她会承认最初她和牧神潘恩相识的时候,把“他”看做了“她”,随后跟潘恩做了几百年“好基友”的愚蠢事实吗?

然而时至今日,佩恩哈特也只是她最忠诚的属下没有之一,再难恢复过去融洽自然的相处模式。若再试图扭转,再试图回溯,也不过是玷污那段曾经纯粹无邪的美好回忆罢了。

也因此,她看着他学会杀人与欺骗,学会适应与改变,学会世间各种污浊肮脏,学会手染鲜血无动于衷,学会昧着良心,学会遗弃温柔,变得再也不能靠近那些曾经毫无顾忌黏着他的动物——才会格外痛心于还活在她回忆当中的唯一挚友。

明明没必要成为恶党,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把自己划入那个范围,只为了让她前进得更加稳定顺畅。而她只能看着,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真的回不来了?”

佩恩哈特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等我死的时候。”他平静地说着,嘴角扬起露出一丝被雅典娜吐槽为“杀人犯狰狞笑容”的险恶弧度,“潘恩会回来的。”

『这个二逼到不行的傻×是谁啊?』雅典娜简直想掩面,『混蛋宙斯你把那个像小鹿斑比一样纯良好捏的潘恩给我还来!!!』

『所以说,为了世界的和平——不对,为了世界上所有纯良好捏斑比的未来着想,推翻宙斯干掉奥林匹斯诸神,绝对是刻不容缓的首要任务!(←不得不说为了这种原因就要起义推翻宙斯,读者们都要质疑你是不是脑子被吃了或者退化了。)』

大概明白等到大望将成的时候,他也没必要再故意做出这副仇视世界的中二德行,雅典娜忍不住松了口气,“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就大发慈悲忍耐一下这样的你好了。”

与无害的牧神潘恩相较,佩恩哈特其人太过危险,因为他不会收敛自己的锋利,并非剑鞘的雅典娜对此同样无能为力。

同为圣域早期的黄金,加尼梅德不被人所靠近,是因为他总是忙于工作无暇与人交往,何况他还由于心理阴影无法与人接触。但他本性温良,对于他人的要求总是不能拒绝,就算态度冷淡,也同样会好好对他人的好意予以回应。

可是佩恩哈特……他就算平时看着再平和,也还是一样危险。同伴们也好、他的下属们和学生们也好,只敢远远看着他,尊敬仰慕憧憬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靠近他半步。因为他们始终认为他是有着獠牙的猛兽,是有着锋锐刀刃的利剑。

就连他的学生当中,会真心实意为他着想,能够真正靠近他的,至今为止也只有珀尔修斯一个罢了。

雅典娜很少为佩恩哈特担心,她担心关照的人太多,他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担心关照的人,久而久之,她也把不去操心他,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他从不会自怨自艾,从不会显露软弱无助,因为他总是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值得依靠、值得信赖,因为他总是这样强大坚定……没有任何她能为他做的事。

他是容易被遗忘的默默奉献者,但他无论何时都会帮助她,站在比她还要更靠近危险的地方,为她阻挡危险。雅典娜一直觉得,佩恩哈特可以说是她的贵人。

可雅典娜始终不知道,她是他不愿承认的软肋,所以唯有让自己变得不让她担忧,只因为他固执地想要为曾经的挚友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她不是他的剑鞘,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规定男女之间只能有那种暧昧狭隘的关系?

剑会砍断剑鞘,剑鞘可以再制造。但如果剑身断了,没有人会为剑鞘再专门锻冶一把剑。剑鞘只有一把剑,剑却可以有无数剑鞘。这怕是剑鞘最大的悲哀。

许久以前,决意与她一起离开奥林匹斯的潘恩曾说:「过去的我,从未有过如此安稳平和的感觉与心境,能与吾友并肩前行,这就该是幸福。」

尽管她曾经警告、甚至劝诫过他,未来十分艰辛,走上这条道路,他们就必然会成为圣域基石中的一段历史。

但他却认为,哪怕历史不变,他却依然享有时间,在最悲伤的那一刻——永世的离别到来之前,他依然是幸福的。

至少此时此刻,少女依然在顽强地与生命、与命运、与回忆在搏斗,她安好,一如往昔。

她会大哭,她会欢笑,她会在任性时发发小脾气撒撒娇,只是那个会一直包容着她、疼惜着她、眷恋着她的人身份已经换了,虽然看上去还是同一个人,但究竟心中的地位是否同样重要,她不说,没人知道。

你道是似水流年花蕊黄,我却说蝶亡香消杯酒凉。

以为可以遗忘悲伤,谁料到早已被悲伤遗忘。时间刻划出不可磨灭的痕迹,而你我只能远远观望,伴随着一声叹息,仿佛曲终人散的悲凉。

此情可待成追忆,余情不了梦前朝。

未言青春知别离,已知人生两茫茫。

她并非阡陌上的浮云,而是罅隙间的流风,在那已失却忠义爱恨的麻木世界,仰望天空的一时三刻——朝日云霞、晚风馨香、树影绰约。只需淡淡一笑,便足够美过花开茶靡了。

幸福的分寸刚刚好,忧愁的浓度不多不少。眨眼已是暮色,春意未消间花色衰败凋零飘摇。

在并非绝望的下一秒,少女长眠于爱至铭心的此方世界。但愿时光游走,真情天荒地老。

他们都隐隐约约知道这样一个结末,知道不论失败或是成功,都会到来的那样一个结末,可那又怎么样。

因此,她绝不会成为他的剑鞘。

剑鞘断了可以换另一把鞘,鞘本身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一把剑可以有无数的鞘,而鞘本身却只能收纳一把剑。

鞘不止是要收敛剑的光芒和锋利,还要保护脆弱易折的剑身。

如果剑折断的话,就连鞘也会跟着一起折断吧——所以他永远不会让她成为鞘。

佩恩哈特不需要剑鞘,可若是没有雅典娜,若是这个还会对着他笑的少女不存在,怕是连收留他残骸的刀剑冢也没了。

谁都不要的垃圾……谁都不要的废物……只有她需要。

即使是任何神祇都不在乎,只有她在乎——尚且还只是个垃圾和废物的那个末流神牧神潘恩,而不是现在这个强大到可以横着走的摩羯座佩恩哈特。

所以即使剑身折断了,至少死之前,他还能把该还给她的东西还给她,包括他从她那里夺走的挚友——那个软弱、懦弱、无能得连只小动物都不忍心杀死,见到血还会惊慌失措的……曾经的牧神潘恩。

之所以向着过去所爱的一切,所爱的世界挥下斩断一切的剑,遗弃一切、包括自己——也只是为了跟随一个人的脚步。

容纳百川的胸襟,这一点至少她还是有的。所以到了那时……潘恩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无处可归。

听着两人才吵架许久都没有停顿,甚至不如说他连嘴都插不上,无可奈何之下,珀尔修斯终于决定向他们道别离开。

看着珀尔修斯离开,雅典娜终于松了口气。

“……表演结束了,这次也辛苦你了,佩恩。”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恕我不敢恭维。”然而这样说着,男人的脸色却和缓了许多,全然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没办法,因为珀尔跟他的老师一样,是个笨拙又温柔,同时还善解人意到了迷之境界的傻瓜。”

因为珀尔修斯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将两人的吵架都归咎于他自己,而后为了避免他们吵架关系闹僵,进而总是申请去出危险且无趣、甚至不符合他正义纯粹性格的长期任务。

“笨拙又温柔,同时还善解人意到了迷之境界的傻瓜——你在说谁。”佩恩哈特挑眉。

“嗯……谁呢。”雅典娜含糊地一笑带过。

「幸福的小家伙就要离绝望越远越好。」他们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已经无数次上演过如同闹剧一般的戏码。

现实实在是太过黑暗,比珀尔修斯亲眼所见的那些,还要更加黑暗,所以他们两人联手,将他推到安全的地方,远离纷争和阴谋的漩涡中心,而后再为这个他们所爱着的孩子,划开黑暗的天幕、创造出哪怕一丁点的光明——哪怕只有一点,他都不会偏离幸福的人生道路。

在他成长到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前,还需要很长久的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先由他们来承担吧。

与人相遇,相信他人,被人伤害;憎恨他人,宽恕他人,理解他人;风吹雨打,哭泣欢笑,这条生存之道上,你的笑容,就是我们的道标……

因为被爱着,被呵护着,所以珀尔修斯的人生,毫无疑问是幸福的。

珀尔修斯途经巨蟹宫时,准巨蟹座堤丢斯就站在后门那里等他。

“抱歉,打扰了,请允许我通过。”

堤丢斯没开口,只是耸了下肩以示他不会阻拦。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堤丢斯突然开口了。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女神阁下的?”

听到堤丢斯毫不客气的质问,珀尔修斯停下脚步,神情一瞬间有些讶异,随后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回答。

“长姐虽然是圣域的领导者,是战争女神没错,但在我看来,她首先是一位女性——嗯,这样说比较合适,在我看来,她也一样是女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再怎么坚强独立也好,也需要人呵护照顾。不能因为她很强,所以就将所有的责任及重担压在她一人肩上,老师在这点上做得太完美了,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呢,所以我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他没有说谎,不过是只说出了部分真相而已。珀尔修斯其人,虽然纯真,也不说谎,但他隐藏自己的心意和想法还是很擅长的。

“所以你才送发饰给她吗?”堤丢斯真心觉得珀尔修斯这种行为十分碍眼。

然而珀尔修斯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对我和艾亚哥斯而言,她是很重要……非常重要,比我们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人。在诸多具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之中,我们比谁都要重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个比谁都要重视女神阁下的家伙,还不是背叛了她,背叛了圣域?”堤丢斯凉凉地说。

珀尔修斯回过头,堇青石般的瞳孔,闪烁着柔和温暖的金色光芒。像是回忆起了许久以前,他与雅典娜、还有艾亚哥斯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一样,眼神充满了怀念。

他静静地看着堤丢斯半响,才微笑着回答,“艾亚哥斯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你我再怎样揣度,也不能宽慰于己,更不能宽慰他人。事已至此,既然长姐都不想、也不愿追究,你又为何如此耿耿于怀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没有人能对背叛一笑而过吧。即使是那位女神阁下——

“我被冥河誓言所束缚,因而不能对任何人说谎。”珀尔修斯平静地回答,“无法回答的问题,我自然会以沉默作答。我再度重复一次,她无法原谅的不是艾亚哥斯,自然不会去追究他的背叛。无论如何,请你今后不要再用这种质问,去揭开她的伤疤,刺痛她的心灵。”

看着堤丢斯哑口无言的模样,珀尔修斯再度柔和地笑了。

“不必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烦闷和自怨自艾。很久以前的过去,我就察觉并注意到,她独自一人烦恼着,被痛苦和孤寂所缠绕。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这一点,我和你同样无力。”

“祈求着众人幸福的少女……独自承担着什么,没有人比我的老师更清楚。而那时候的我还十分弱小,什么也做不到。时至今日,也没有丝毫改变。”珀尔修斯的表情,一瞬间看上去十分痛苦且哀伤。

他紧紧抓住的剑柄,低头注视着佩戴在腰侧的魔剑Harpe,“即使我发下冥河之誓,以从今以后绝不吐露半句谎言,换得父神的信任,换得那些我并不想要的荣宠,也与我所祈望的方向背道而驰,于我所祈愿之事,更加毫无助益。”

珀尔修斯所祈愿的事?堤丢斯很怀疑,该不会就是让所有和他一起上战场的同伴都活下来吧?像这种幸福的人,所拥有的愿望,虽说一定是温暖人心的,但堤丢斯可不觉得会有多高尚——

“你觉得自己十分强大吗?强大到了谁都可以拯救?就我所知,让所有和你并肩战斗的人,一起活着从战场归来,你还真是傲慢啊。”

让己方的人归来,就意味着敌方有更多的人会死于非命。这点堤丢斯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也企盼着所有人都能够露出微笑,却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

堤丢斯之所以会和珀尔修斯相性不合,除了因为他认定自己不幸,而珀尔修斯认为自己幸福之外,还因为他们的愿望——

珀尔修斯坦坦荡荡地凝视着堤丢斯,“她祈愿着众人的幸福,而我只祈愿她一人的幸福。仅此而已。”

「是〖恶人〗又如何?如果是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伸出手的人,是令自己安心的人的话——就算是〖恶人〗也没关系吧?」

正是因为雅典娜这样说过,所以尽管做着投毒、暗杀之类的任务,他也没有哀叹不幸、妄自菲薄过。

他心中有着永存不灭的爱与信仰,他甘愿为她拼上生命中最耀眼的每一段年华。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吗?珀尔修斯不觉得有。

“!!”堤丢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珀尔修斯,但珀尔修斯却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视线扫射。

不幸的堤丢斯想让所有人都露出幸福的笑容来,而幸福的珀尔修斯却意外的只祈愿一人的幸福……

雅典娜希望他成为正直、纯净、坦诚、狭义、谦卑、英勇、慈悲、公正……勇敢地面对强敌,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为不能战斗者而战,帮助那些需要他帮助的人,从不伤害老弱妇孺,帮助同伴、战友与兄弟,忠实地对待朋友,真诚地对待爱情——这样完美的男性,如同优秀的骑士一般。

于是有了今天这个完美无缺到“不可思议”的珀尔修斯——虽然偶尔也会被指责为天真,被指责为不过是脑袋里装满粉红色童话式思维的笨蛋。

但、不论以哪个时代对〖骑士〗的评判标准来说,他都是一位诚挚而坚强的骑士。这一点上,也许珀尔修斯意外的与后来的美杜莎十分相似。

因而他们都立志要陪伴在她左右。

可那不是为了守护她,而是被她身上的某种特质所吸引,无法克制地聚集在她身边而已。而雅典娜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呢?都是将他们推离纷争危险漩涡的中心,希望他们不止能活下去,还能有个幸福的好结局。

可是最后,珀尔修斯却亲手斩断了她那份祈愿。简直就像是用那双手,夺走了美杜莎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那是美杜莎自己所期望的也罢。他会那么做,也只是出于觉悟。

雅典娜具有优秀的领导能力,能够将这么多奇奇怪怪,具有各色性格,甚至完全不合的家伙们统和起来,绝对是一位优秀的领袖。

珀尔修斯自然清楚,她绝不是需要他去拯救保护的、软弱无力的公主殿下。

圣域里有多少神族、半神、王族、贵族出身的家伙啊?他们不仅仅是骄傲与自尊远胜平常人和女性的男性,而且是拥有着超乎常人优秀能力的男性,但却在看上去只是个娇弱小姑娘的女性面前——俯首称臣。

不是女神,不是神祇,更加不是别的什么。

那位少女,毫无疑问,是——王。

是他们的……是他的,王。

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比谁都要优秀的王。

原本,珀尔修斯确实是将雅典娜当做女性——当做长姐来看待的,直到现在为止,这份心意也没有改变。但如今,这份心意却已然与另一种情感发生了碰撞。

那份情感……名为忠诚。

虽然他当初发下了誓死守护,陪伴左右的誓言,但在得知她的心愿之后,被打动的他却改变了主意。

「不觉得神祇很自私凉薄、任性妄为吗?」

「不论是惨烈的战役还是动荡的尘世,都不能让高高在上的神祇坠落尘土,凋零成泥。」

「那么……就由我把他们拉下来,给那些原本可以宁静平安生活的人们,没有神祇插手的世界,还那些无辜的人一个安稳幸福的人生。」

雅典娜有两个心愿——

其一:为了世界的和平——不对,为了世界上所有纯良好捏斑比的未来着想,推翻宙斯干掉奥林匹斯诸神,绝对是刻不容缓的首要任务!

其二:给那些原本可以宁静平安生活的人们,没有神祇插手的世界,还那些无辜的人一个安稳幸福的人生。

其实说起来,这根本就只是同一个心愿。只不过一个是嘴硬的搞笑版,一个是诚挚的正经版。

当初雅典娜是怎样为珀尔修斯做的呢?不就是按照这个心愿,为他承担了一切吗?

这份心愿十分仁慈,但相应的,也十分残忍,正如雅典娜本身,就是位性情复杂的女神,也因此她才被评价为〖阴晴不定的魔女〗。

残忍与仁慈都是一柄锋利的剑,只不过残忍的剑对准他人,仁慈的剑往往只对准自身。可是,只要是剑,砍下去就会血肉模糊。

重要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增加,她却没有相应可以使用的力量,那么、他甘愿被拿来当做守护的力量来使用。

他已经有相应的觉悟。不是死的觉悟,而是为了这个愿望、为了他所认定的王,而成为献身基石的觉悟。

那和「为了XX所以去死」的觉悟截然不同。

这种觉悟,要牺牲的很可能还有名声、荣誉、骄傲——一切的一切。因此后来他才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了美杜莎,即使内心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那么做也罢。

『比起令我的王增添烦恼,就让我独自怀抱这份罪孽,把它带去死之世界更好。』恐怕美杜莎也是怀抱着这样的心理,才引首待死,哪怕死后都希望成为那位少女的助力。

王道虽然不一定必然孤独,但誓死守护的他们却都做不到陪伴,就只有期待其他人来做。

也因此他所拥有的觉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人我可以去死」这种些微小事而已。即使哪天要去做弃子,要去斩杀昔日同伴,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可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

当初破坏了他原本的既定命运,雅典娜就遭受到大母神盖娅的强烈憎恨与怨愤,他得到了自由与解脱,可是相应的雅典娜自己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那以后,她被迫与大母神盖娅为敌,比起珀尔修斯得到的、她自己失去的更多。

祈祷着他人的幸福,那么她自己的幸福呢?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所以……请无论如何,不要夺走她作为女性的幸福。』

——青年一直在内心如此祈愿着。

既然她的幸福就是祈愿着他人的幸福,那么珀尔修斯也同样会去照做。所以他按照她所要求的一一照做,甚至于完美地保持着“与他并肩战斗的人存活率百分之九十九”的神话。

即使为此而奉献出一切,即使所作所为完全错误,即使内心痛苦到千疮百孔,即使面具下的眼泪从未停歇,他也不会回头。

珀尔修斯的聪慧公正,不比艾亚哥斯,他从不会显露出来,就像他的老师佩恩哈特一样。他已经习惯了默默做自己分内的事,不去邀功献媚。

若她希望,他就听从。若她祈愿,他便执行。

——真相不过就是这种东西。只他自己独自一人知道。就连雅典娜,都不曾发觉他人格上的异常。

他并不像珀琉斯那样,阳光开朗毫无阴暗,爽朗得没有一丝负面感情。所以,他担不起那样真实纯粹的珀琉斯的憧憬和仰慕。

因此,他逃避了来自珀琉斯的憧憬和仰慕,从战场之上退役下来,按照雅典娜和佩恩哈特所希望的,开始了独自一人执行隐秘任务的生涯。

即使本性和内心都如雅典娜所知,温柔而又体贴,但他的人格的确有所缺陷,那便是容易被感动和性情激烈,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珀尔修斯却不愿打破雅典娜的祈愿,即使这与他原本略有些异常的人格相违背。

如果说那希索斯戴着的假面是无形的,那么珀尔修斯戴着的假面就是有形的。也许,正是因此,珀尔修斯才格外怜惜那希索斯。

“你、你这家伙……该不会,爱着女神阁下?把她看做女人来爱慕着吗?”堤丢斯瞬间如临大敌。怪不得他之前和她如此亲密——

珀尔修斯歪了歪头,嘴角略微上扬,似乎有些好笑,“爱情?不,你说的不对。为何一谈及‘我爱你’,就一定是爱情不可?我对那位少女怀有的感情,并非如此浅薄的痴恋。”

“浅薄?你是说爱情浅薄吗?看不起爱情的幸福的家伙——”

“我是指你对她的痴恋十分浅薄。”珀尔修斯干脆地打断了堤丢斯的话。

“什——”

“一定要解释的话,那份思念,一般人称之为‘亲情’,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牵绊。”

堤丢斯哈地笑出声,“牵绊?我说啊……你别笑死人了。只会说些漂亮话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用这个词来界定自己的感情?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推脱给别人,将对方为自己做的事用‘恩义’一词带过,而后把那份‘恩义’当做牵绊,还真是自以为是的想法啊。”

珀尔修斯当年没有杀死自己的外祖父,而是雅典娜代为动手这件事,不知为何在外界被传作他杀了自己的外祖父——然而在知道内情的圣域内,想要打探清楚他的过去简直是易如反掌。

虽然听到了堤丢斯那样充满了挑衅态度的话语,珀尔修斯却完全没有生气,表情反倒更加沉稳平和了。

“神祇也好,人类也好,都是独自一人便无法存活下去的生物。就这点而言,大家都很软弱、很弱小。因为不完全,不完美,因为世间每一个存在都是有缺陷的,所以需要他人的力量来弥补自己的不足。那时的我十分软弱且弱小,长姐以她的力量支撑我渡过难关,因此才有现在的我,全力以赴达成她的祈愿。”

说着,珀尔修斯的脸上,又现出了温暖柔和的闪耀微笑。

“彼此支持、彼此信赖,所以才会产生思念。那份思念延展出的关系,便是牵绊。思念着对方而行动,这份心情无论是谁,都不能加以否定,你不也是因此才留在圣域的吗?因此,承认自己的软弱无能,自己做不到的事拜托有能力的人去做,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神与人、神与神、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停顿了一下,珀尔修斯的神情略有些黯淡,“自然,还有互相利用。”

珀尔修斯是个纯真的人,可他纯真却不傻气,而且难得又长了个聪明脑子。互相帮助和互相利用,看上去很近似,其实却截然不同,因为前者之间是由思念和牵绊联系起来的,后者却只是由利益和欲望粘合起来的。

就算是被说成是在“说漂亮话”,他也想要留住那种温暖人心的感觉。这才是一直以来他从不觉得自己不幸,反而认为自己十分幸福的缘由。

堇青石一般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闪烁着熠熠生辉的金色光辉。就如同他的名字“金光闪耀”一般,会让任何人都觉得温暖幸福。

堤丢斯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对面那位粉色头发的青年,不论是身上,还是眼中所具有的那种幸福色彩,都狠狠地刺痛了他晦暗阴沉的双目、也刺痛了他腐朽嫉妒的内心一样……

“除我自己之外,无人知晓我内心的想法,我也并不了解其他人的想法。我只知道,于我而言,她是如同长姐一般的长辈,同时也是我目前不惜代价竭尽一切,所想要呵护照顾的女性。是在我母亲达娜厄去世之后,唯一且最后的亲人。”

“爱情……太过偏执狭隘了。”珀尔修斯叹息道,“虽说世间本没有无私的感情,但爱情一物却会蒙蔽人的双眼,令人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就像那位水瓶座的加尼梅德曾经做过的事一样。

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青年,珀尔修斯认真且诚恳地说,“不要做伤人伤己之事,同时也不要迷失自我……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那么,就此拜别。请多保重。”

他向堤丢斯告别,像是被黑暗所吞没一般,无声地转身离去。

珀尔修斯说那番话是有深意的。

堤丢斯的真诚和坦率难能可贵,那是内敛沉静的加尼梅德不具有的特质。可是正因如此,珀尔修斯才觉得可惜。

就连他这个刚回到圣域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堤丢斯对雅典娜的感情,要想天界那帮无聊透顶的神祇看不出来,那都得雅典娜披上外挂再开金手指还骑着修改器了。

堤丢斯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加尼梅德则是完全不懂得显露自己的感情。这两个男人……于雅典娜而言,都是危险至极的人物。

在黑暗之中前行时,珀尔修斯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小孩子是喜欢听睡前故事的,男性也是拥有梦想的生物。所以雅典娜自然也为珀尔修斯讲过睡前故事——绝对不是什么王子和公主的甜蜜粉红童话,雅典娜只是随便乱讲了一些英雄的轶闻、还有名为〖骑士〗〖英雄〗的这几个职业,应该要具备什么样的品性而已。

最后,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完了,实在没得讲了,她把遥远过去的那个人类女孩的经历,当做笑话讲给了珀尔修斯听。

那个女孩笨到被人欺负时,居然幻想在自己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能有一个人让她依赖,那个人能为她遮挡一切,解决所有麻烦。故事的最后,毫无疑问她自己因为绝望而走上了死路。

雅典娜一直到现在都认为,这是个没救了的傻×的人生故事,绝逼不值得被人借鉴或者引以为豪。就连她自己重新回顾一遍都觉得各种且极其二逼,绝对不可能会有人为这种无聊的故事感动流泪——

而后,雅典娜立刻为自己的想法追悔莫及。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犯贱,贱到居然给这个粉色呆毛的笨蛋讲了这个故事。

「呜……呜呜呜……」

「等等等等,为、为什么你哭了啊!」

「因为……故事里作为主人公的女孩子太可怜了嘛……」

「哪里可怜了,不如说自寻死路根本就是愚蠢吧。」

然而,珀尔修斯接下来说出了……令雅典娜更加头痛欲裂的话来。

他冲着她仰起脸,堇青石的眼中光芒纯澈干净,秀气恬静如小姑娘的少年,此刻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成为那个女孩子的守护骑士哦!

然后——我想去到她身边,用我所有的一切来保护她!」

纯真正义的少年,未来的传奇英雄,因为被这样一个故事打动,爱上了故事中的那个人类女孩。

然而,头疼于希腊的小孩子实在太过早熟的雅典娜,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宣告了他恋情的终结。

因为那个人类女孩虽然确实存在,但已经死了,死在了他所不可能触及的另外一个世界里。

若是雅典娜别那么诚实,别因为一时的触动,而没有否认故事主人公确实“存在过”的事实,或许他很快就会明白自己不过是将情思寄托给了一个虚构不实的存在,而后放弃这种可笑的爱恋吧。

但故事的主人公存在过,只不过是死去了而已,所以一根筋的笨蛋,就此把死去的亡者当做了初恋,而后再也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一直到今天为止。

因此他的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悲恋,打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过了这么多年,珀尔修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他是曾经有过婚姻和家庭的人,也清楚地明白责任和亲情在婚姻和家庭中代表的意义,自然更了解爱情不是人生中的全部。

何况他现在有全身心支持的“王”和“长姐”在。

所以他只有默默地、默默地……

将满腔情思化作沉默和行动。

只要是女性,不管对方遭受了何等难以解决的苦楚和劫难,他都会义不容辞地搭救解围——这种行为,也是因着所爱的女孩之故,绝不是因为他憧憬什么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

但是,也许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和想法思念,果然十分愚蠢天真吧,愚蠢天真到了任何人得知,都会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放弃的地步。

「长兄啊……会这样做的人不是傻瓜吗?就算你这样做,死者也看不到,更加无法得知啊?何况那是死在异世界的女人好不好!?」当初艾亚哥斯就曾经无语地这样指责过珀尔修斯是傻瓜。

但是,珀尔修斯却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全无意义。

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每天有饭吃,有地方住,拥有数之不尽出人头地的机会,和所爱的人们想要见面就可以见面——但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幸福。

他们也许生来家庭条件就不好,也许长大后做过错事,但就算他们生活艰难,也没有理由他就不去给予帮助。

如果……那位在其他世界孤独死去的女孩,能够稍稍因此而减缓她内心的苦痛,那就最好不过了。就算她无法得知,他也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再出现如她一般、痛苦绝望地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因此,真的不能怪他的恩师佩恩哈特,言语毒辣、措辞犀利地评价他说“那颗粉色的脑袋里满是被妄想蛀虫啃漏的洞”。

可能他真的脑袋有洞吧,但是就这样下去也没关系。即使如此,他也能够感受到幸福,也希望他的长姐和王,能够感受到他所感受的东西,这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何况对于他的行为,雅典娜本人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褒奖,也没有贬低,更加没有阻止。单纯只是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犯傻到今天而已。

轻抚着胸口一直能够感受到的木盒的重量——他微微地笑了。

『我爱你,时至今日也没有改变,我的公主。』

看着珀尔修斯悄无声息地离开,堤丢斯现在可以肯定,珀琉斯所说的“那家伙……是特别的”究竟有多么正确了。珀尔修斯绝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因为,他消失在黑暗之中时,堤丢斯一瞬间感到了毛骨悚然。就好像一开始,那里就没有存在什么人一样。那是一种见了鬼一般的感觉。可他明明没有看到什么灵异系的东西。

圣域内,只有黄道十二宫的建筑,是必须从正面走进去的。进去必须从正面进,出来必须从每一宫的后门出。反之亦然。毕竟十二宫的建筑沾有雅典娜的神血,就算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和其他任何神祇,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圣斗士的感官都十分敏锐,即使对方刻意隐藏行踪或小宇宙,只要是细心的人,也能够察觉对方的存在。更何况堤丢斯是看着他离开的。但珀尔修斯给堤丢斯的那种“离开的感觉”,不是渐渐远去,而是让人在没有意识到的瞬间,就消匿无踪了。

“果然是不可思议的人……”

明明看上去充满了幸福的色彩,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金光闪耀”的璀璨光芒,但这个人……却意外的适合黑暗。

这个英仙座隐身于黑暗之中的身影,简直就像是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一般,是个比影子还要像影子的男人。

明明是充满了光辉的正统英雄,却给人一种……沉没于黑暗的——属于暗杀者的感觉。

堤丢斯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珀尔修斯和他谈话过程中,一直都是一种愉悦柔和的态度,温柔体贴的语气,但实际上,他其实有好几次流露出了很明显的怒意。尤其是警告堤丢斯不要再提起艾亚哥斯,用艾亚哥斯的背叛去刺激雅典娜这件事时。

珀尔修斯全然没有压抑那份激烈的怒火,但堤丢斯之所以没有迅速察觉到,完全是因为他那份特质。

虽然容貌端丽俊秀、乍一看像是很时髦轻浮的美男子,但实际上却是个待人接物有礼貌,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让人觉得待在他身边都会很舒服,很幸福的认真努力派好人——这是一般正常人第一次见到珀尔修斯时,都会产生的感想。

可雅典娜却说过,珀尔修斯是个感情丰富易流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孩子。所以,堤丢斯完全先入为主地被那些观念影响到了判断。

从刚才的谈话之中,堤丢斯很明显能感觉到,珀尔修斯不止长相和他的性情不符,就连性情都和他的人格完全不同。

看上去性情温和,但其实感情激烈,让自己感动的人或事物,他会不惜代价为对方(为此)竭尽一切。只要认为是为了值得的人、值得的事,可以献上全部忠诚和力量,连荣誉和骄傲以及自尊、原则都可以不要。

幸好雅典娜没让他去做什么更加邪恶的事,不然,若是他一旦决定行恶,恐怕都能维持着体贴的性格与温和的笑容,去残杀无辜的人们。

“这样完美无缺、被珀琉斯所憧憬仰慕的家伙,居然也有人格缺陷……?”堤丢斯喃喃自语,“扭曲到这种地步,就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个异常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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