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回到寿康宫后从此一病不起,而建文帝身体也渐渐消瘦起来,朝堂上风云涌动,心思各异。
“丞相,皇上已经病了一月有余,立储也该提上日程了。”孙御史进谏道。
“是啊,皇上病来如山倒,也不知要有多久才能好,若是立有太子,这朝事儿也有名正言顺打理之人。”礼部尚书李大人暗含讽刺道。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
等诸位大臣的意见立场都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林文生才意味深长道:“哦,那诸位大人以为殿下中谁比较合适呢?”
这时朝臣们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
当今只剩下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若说比较有背景的唯有七皇子,只是这七皇子才十五岁,如何能主持朝政?而六皇子又出身不显且一身病痛,四皇子就不必说了,早就被抛弃了,八皇子还需要培养,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
想到这里,大臣们不由纷纷叹气,原本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极优秀,他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支持三位皇子中的一位,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孙御史算不算是渔翁得利?
“下官请奏立七皇子为储。”孙御史见林文生没有反对之意,昂头挺胸道。
这时候其他朝臣倒是不开口了,朝堂一下沉默了下来。
“下官倒是觉得六皇子合适。”宁存志这时候站出来道。
“六皇子常年缠绵病榻,如何合适了?”孙御史吹胡子瞪眼道。
“六皇子的确是身体不好,只是也没严重到孙御史说的程度,再者六皇子既无过错,又聪慧好学,如何当不得太子?”宁存志淡淡道。
“七皇子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既是选储君,身体健康岂不是更好?”孙御史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下官倒是觉得,曜郡王合适。”兵部尚书陆建业道。
“曜群王不过尚在亲娘怀中,如何能当储君?”孙御史立马不服气了。
“皇上身体一向健朗,此次也不过是因为太子仙逝才缠绵一月,不日便可醒来,还可亲自教导曜郡王。”陆尚书坚定无比道。
“呵,谁不知道陆尚书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储君年纪小好糊弄?”孙御史嘲讽无比道。
“这孙御史就说错了,本官倒是觉得孙御史有私心呢,在座谁不知道你嫉妒丞相主持朝政啊?”陆建业也毫不认输。
“好了,诸位大人莫要争吵了,此时本相自会禀明皇上。咱们还是说说春耕之事吧......”林文生最终不咸不淡开口道。
众大臣:所以你到底让我们吵什么?
......
“皇上,寿康宫传来消息,太后娘娘怕是不成了。”李公公在建文帝身边小心翼翼道。
“消息属实?”建文帝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李公公问道。
“是秦太医亲自诊断的。”李公公低声道。
“李德全,扶朕起身。”建文帝沉吟半晌后,终究是开口道。
“嗻。”李公公原本想劝建文帝注意身体,只是太后娘娘无论如何还是太后娘娘,皇上是不可能不管的。
建文帝到寿康宫时,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还有皇子公主们已经到了,正跪在殿中央,乌乌压压一大片,偏偏鸦雀无声,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见建文帝到来,纷纷行礼:“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都不必多礼。”建文帝带着几分不耐烦,事实是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太后她......”德妃擦着眼泪道。
“如何不早些派人来告诉朕?”建文帝怒目圆睁,盯着德妃怒吼道。
“皇上冤枉臣妾了,臣妾早在半月前就已经派人知晓过皇上了。”德妃哭哭啼啼道。
建文帝沉默了下来,半月前他昏昏沉沉,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就算是听见了也只会以为太后在弄虚作假。
“皇上,太后一直念念叨叨要见您,您赶紧进去吧。”德妃见建文帝沉默,终究还是打断道。
建文帝闻言恍然醒了过来,快步走进寝宫。
先见到的是云嬷嬷,原本一直对他和蔼可加的云嬷嬷这一刻看向他的眼里多了一丝叫做埋怨的东西。
“太后日子不多了,皇上莫要再气她。”云嬷嬷终究是叹一口气,不放心道。
“嬷嬷......唉,算了,您去吧。”建文帝看见云嬷嬷眼中的哀怨,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能叹气一声,和云嬷嬷擦肩而过。
巨大的床榻上,看着近乎平整,就像是没有睡人一样,建文帝是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太后可怜,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当年丰腴美丽的母后只剩下皮包骨了,而这些他都掺了一脚啊。
“云嬷嬷,皇上来了吗?”太后迷迷糊糊中喊道。
“好了,李德全,你下去吧。”建文帝听见太后虚弱的声音,心里又疼了几分,对李公公道。
李公公悄声退下。
“天儿,真的是你来了......”太后睁开眼睛,看着建文帝道。
“是啊,母后,儿子来了。”建文帝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这么多年对于太后的那点儿怨恨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太后费力抬起手,轻轻抚上建文帝的面庞,笑得慈爱道:“时间可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哀家的天儿都老了......”
建文帝心中也是心酸不已,伸手握住太后苍老的手,带了几分哽咽道:“母后,您赶紧养好身体,以后无论您说什么,朕都听着,只要您能好过来......”
“不了,哀家累了,细细说来,什么皇后之位,太后之位,身后荣宠,都是负累,曾经哀家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赢了,当了太后,儿子是一国之君,可如今看来哀家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云贵妃啊,她最后还是赢了,生同寝死同穴,她看似什么都没得到,其实什么都得到了,倒是哀家,这几十年里活成了笑话.....呵呵呵.....”李太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母后......都是儿子不孝......”建文帝心里愈发难受了。
“原本还想着见见湘儿,见见湘儿的孩子,看来哀家是没这个福分了,皇帝可要替哀家好好看看。”太后眉眼间全是遗憾。
“是,儿子一定谨遵母后懿旨。”建文帝沉痛道。
“如今哀家也要死了,索性把话都说开,你从小怨哀家偏宠边儿,对你太过严厉......”太后声音平淡,就像是真的什么都看开了,事实是也真的什么都看开了。
“儿子没有。”太后话刚落,建文帝就反驳道。
太后摇摇头,笑得慈爱道:“你啊就是嘴硬,你是哀家的儿子,说得难听些,你放个屁哀家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那些小心思哀家还能不知道吗?”
“儿子以为母后从来不在乎儿子的。”建文帝闷闷道。
“要是不在乎,怎么敢冒着杀头之罪纂改遗旨?”太后笑着缓缓道。
建文帝闻言震惊道:“不可能!遗旨是父皇的亲笔书信!”
“是啊,是亲笔书信,只是内容是立临王为帝,太子才能平庸,封为安王罢了。”太后面上带了几分自嘲道。
“不会的,不会的,朕才是正统,父皇怎的如此偏心?”建文帝怒喝道。
太后见他如此反应,却是笑道:“当年天儿不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奕亲王为帝,太子为藩王!”
建文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要解释又无从说起,只转移话题道:“母后是如何伪造遗旨的?”
“哀家嫁给先帝多年,自然是熟悉他的笔迹,暗中模仿,后来就没什么差别了。”李太后淡淡道。
“母后为何现在要告诉儿子?”建文帝终究是不解。
“只是想让你知道,后宫女人的手段多着呢,莫要太过宠爱一个人,那人若是不聪明,便会是云贵妃的下场,若是聪明,便是给你递刀子的人,皇帝啊,哀家以后就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你好自珍重。”李太后说完这些话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母后,母后,别走......”建文帝听到李太后最后“好自珍重”四个字时,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天儿,帝王无情,哀家算是尝尽了,好了,哀家要去找边儿了。”话落,手无力地垂下。
垂眼间,李太后好像看到了那人策马而来......
明郎,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母后!”建文帝大声嘶吼,然而那人却不会醒过来了。
“母后,父皇为何不来看咱们?”小小的建文帝一身明黄色太子服仰头问道。
“你父皇忙着国家大事啊,等你父皇忙完了,就来看天儿了。”那时候还是皇后的李太后笑得温柔道。
“可是宫人都说父皇去看临弟弟了。”小太子有些难过道。
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伤心,却很好地藏了起来,笑道:“那是临弟弟乖啊,只要天儿每天都乖乖做功课,父皇就会来看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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