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依然烧着,从洞外往内望去,宛如点着烛光般明烁耀眼,不过对寨中人来说,却是如同一张巨大的催命符,不知不觉间就收割了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面目阴郁的中年人正一把阻止住了旁边即将发怒的大汉,劝道:“寨主稍安勿躁,此时敌暗我明,若是贸贸然出去,属下怕寨主会遭到敌人的暗算,还请寨主暂且忍耐一下。”
“忍耐!”
一听这话,那大汉登时怒了:“老子得忍到什么时候,越昊,你他娘的给老子说说,这火到底是谁放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的话,看老子不把他的皮扒下来!”
这二人正是那迟迟不见踪影的越昊与那三寨主,原来这三寨主位高权重,住的乃是一处**的院子,所以这大火一直到了最后才烧到他那里,而这越昊由于深得他器重,自然也被他安排一并住进了院中,而当他醒来的时候,便也顺手将他救了起来,之后二人就一直躲在了这里。
“就凭你这脑子怕是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
那中年人暗暗在心里鄙视了一番,面上却恭敬道:“寨主先别急,难道寨主不觉得这把火放的蹊跷吗?”
“蹊跷,哪里蹊跷了?”
那大汉不耐烦道:“你小子少在那给老子打哑谜,有屁快放!”
闻听这话,那中年人顿时气结,这三寨主比之他的那两位哥哥来,完全就是一个莽夫,这么多年来若不是自己和其他几个当家的出谋划策,这寨子恐怕早就被人灭了去了,当下就想发火,只是想到自己还需要在他的庀佑之下逃离此地,这才强忍住心头的不快道:“寨主不妨想一想,这寨子无端端的怎么会烧起如此大火,而且偏偏还挑了这么个时辰,时机拿捏的准不说,为何这大火都烧到寨主的院子里了,还不见有人来禀报,这一切难道就不值得人怀疑吗?”
那大汉闻言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放火乃是我们寨中人所为?”
“若不是我们自己人,怎么会把时机以及洞中地形摸得如此清楚,依属下之见,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怕是在寨中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去吧?”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阴测测的道:“不瞒寨主说,属下可是发现当家这些天的行为着实是透着古怪啊。”
“你是说钱云!”
那大汉猛地一惊,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的,那小子哪里有这个胆子,看我不活撕了他,况且就凭他那点脑子,又如何想的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定然是你猜错了。”
这三寨主虽然平日里心狠手辣,看谁都不对付,可偏偏对那钱云是推崇至极,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味,如今听到有人怀疑是他,这心里登时就有些不太乐意了,道:“那小子根本就是个榆木疙瘩,哪里干的来这种废脑子的事,再说了,本寨主平日待他不薄,他又有何理由造反呢,我看是军师多虑了。”
越昊顿时苦笑一声,故作无奈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啊,寨主不妨仔细想想那钱云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话,三寨主果真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赶忙问道:“本寨主观那钱云怎么都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越昊暗骂一声“蠢货”,又耐心道:“寨主莫非是忘了上次抢掠之事,那钱云平日里不吭不响,可当寨主你要杀那个妇人的时候,你忘了他是什么反应了吗?”
三寨主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件事,记得当时那钱云几乎要跳出来与自己拼命,不过事出有因,自己也就没怎么与他计较。
“诶,军师忘了吗,钱云当时不也说了,那妇人曾经施恩于他,他乃是为了报恩才不得以站了出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报恩?”
越昊听了冷笑一声,嗤道:“那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寨主的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才站出来,若是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那之后的北镖岭与南叶村又作何解释,属下可是记得那钱云可是压根就没动手,不单是他,他手下的那批人可曾有一个出手的,由此可见,这钱云来到寨中定然是别有用心,寨主不得不防啊!”
“这……”
那三寨主不由得有些动摇了,道:“若是这么说的话,那钱云可是五年前就来到寨中了,他又为何迟迟不动手呢?”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凭他的实力又岂敢在寨主面前轻易造次,隐忍着无非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越昊道:“前几次有人袭寨的时候属下就觉得蹊跷了,生人上来怎会对洞中地形如此熟悉,想来是一早便有人作了内应暗中接应,那内应定然就是钱云无疑。”
“这个混账!”
大汉一怒之下竟将眼前的青石捶的粉碎,道:“本寨主如此待他,他却如此害我,实在是该死!”
“寨主息怒,那钱云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以大人的修为来说,杀他也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这种人反了也就反了,寨主又何必为他痛心。”
大汉这才平静下来,不解道:“他娘的,这浑小子若真是为覆寨而来,那他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这个恐怕不好说吧。”
越昊面露一丝为难道:“这些年我们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仇家多了去了,不过咱们倒也不惧,唯独一个地方是咱们暂时还惹不起的,怕就怕那钱云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
“什么地方?”
那大汉催促道:“你倒是说啊,那钱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人?”
“血酬堂!”越昊咳了咳嗓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大汉顿时骇得面无人色,结巴道:“你是说这次的事是血、血酬堂的人做的,那岂不是、岂不是说我们今日必死无疑!”
他岂能不惧,这血酬堂乃是朝廷所建,朝廷之上又是谁,那乃是当今圣上,传闻中十五岁就能披帅挂阵,大退蛮夷至今都无一败的大楚第一人,饶是他为江湖中人,却也不得不对这位铁血皇帝佩服的紧,只不过此刻剩下的只是深深的惧意。
“非也,寨主莫非是忘了那血酬堂的规矩?”
越昊道:“江湖事,江湖了,血酬堂中人若是因公徇私,擅自掺与江湖事务者,一经查处,当受车裂之刑。”
“这可是当今皇帝亲口说的,我想血酬堂的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违抗圣意吧。”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说。”
三寨主捏了一把额前冷汗,这才放下心来,道:“得亏是这样,要不然我们今天可不是得玩完了吗!”
“所以这次的放火袭寨之事定然不是那血酬堂的人干的,但也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那钱云等人很有可能已经脱离了血酬堂,所以才敢如此张扬行事。”
越昊揣测道:“不过从他们所采用的手段来看,我想这回上来的人实力也不会太高,至少要比寨主低上不少,而且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攀上来,人也不会多了才是,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
大汉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道:“区区一个人就能将我们寨子搅成如此光景?”
越昊点了点头,说道:“听着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若是把握好时机,再加上钱云等人暗中协助,里应外合,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得不说,这越昊的确有着几分能耐,单凭着对眼前的分析就将孤星等人放过袭寨的原委摸清了八成,倒也并非全如钱云所说的那般只擅长阿谀奉承。
“又是钱云,看本寨主如何饶得了他!”
大汉怒吼一声,恨不得此刻就抓住那钱云将他撕成两半。
“寨主息怒,那钱云待会再杀也不迟。”
越昊劝了一句,道:“而且就算寨主想杀他,也总得先找到他才杀的了啊。”
“军师言之有理,那还请军师说说,那钱云等人如今会藏身在何处?”
经过了先前这么一段分析,三寨主顿时觉得自己这位军师恍若神人般无所不知,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的主导地位也已经在悄然中发生了转移。
只听那越昊冷哼一声,道:“还能藏到哪里去,无非是躲在一个地方等着看完这场戏,他们的目的只是覆寨,因为凭他们的实力还奈何不了寨主,而一旦寨子完了,寨主便没了容身之处,到时候要杀寨主恐怕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吧。”
“哈哈,好深的计谋,好狠的心思!”
三寨主听了,却是怒极反笑,道:“我还道是得了个衷心的下属,不想却是引狼入室,作茧自缚,陷我于这般难堪,就请军师说说,那钱云到底藏身在哪里?”
“既然寨主信得过属下,那属下就斗胆猜上一猜。”
越昊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道:“寨子虽大,可是能供他们藏身的也无非就是两个地方,也就是那一前一后两个出口而已,其余的地方可能性不大。”
“这是为何?”三寨主不解道:“若是只为藏身的话,寨中何处不可去得,非得躲在出口做甚?”
“此时大火尚未熄灭,藏身在其它地方很容易受到波及,而藏在出口处不但安全,还可翁中捉鳖,将我们的人一网打尽,而且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更有利于逃脱,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而反观其余各处均不可达得。”
“原来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去前寨,若不将那些小贼抓住千刀万剐,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大汉怒起腾腾的站起身来这就要走,却被那越昊一把抓住,道:“非也,寨主是中了那些小贼的奸计了。”
“中计?”大汉愣了一愣,道:“何以见得?”
“寨主有所不知啊,那贼人正是故意的被我们看穿心思而故步疑阵,我敢说如果寨主此时冲到了外寨,怕是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若是有,也顶多是些阿猫阿狗,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卒子。”
“不在外寨还能在内寨不成?”
大汉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里可是通向万丈悬崖,跳下去还有命在?”
“寨主是当局者迷啊,钱云等人怕是正是利用了寨主的这份心思。”
越昊道:“他们自知不是寨主的对手,想着寨主定然会认为他们会躲在外寨处,若是寨主此刻去了外寨,就算是找不到也会以为他们已然逃脱,而想不到其实他们还留在寨中,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时间等到合适的机会平安的下山了。”
“果然好计谋!”
大汉怒发着赞了一句,庆幸道:“若不是军师,我怕是早就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了。”
“寨主自谦了,实在是那贼人过于狡猾,让人防不胜防。”
越昊望着内寨方向,冷哼一声,道:“有本军师在,看你今日还如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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