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面其他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飞下去的车子,连原本在骂的人一时都忘了骂。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滕钺才挂了档,踩下油门向前飞奔。
周末过了好半响才从刚才的灾难之中回过神来,她知道,与其困在那个地方等待不知名的危险,或许这样冲出来是更加正确的做法。
幸亏自己买的不是日系的车,不然哪里经得住这样摧残。
滕钺下了高架才开口:“指路。”
周末看着他握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咬一口。她愤恨不已地咽下满肚子的愤怒,咬着牙脸臭臭地说:“走四桥吧,保险一点。”
她选择走横跨钱塘江的四桥而不是河中高架也是有原因的。
古语有‘钱塘江水深流急,建桥难于上青天’‘钱塘江上建桥——办不到’这样的谚语,钱江大桥于1937年建成,后二桥、三桥、四桥陆续建成,钱江乃著名险恶之江,水文地质条件极为复杂。其水势不仅受上游山洪暴发之影响,还受下游海潮涨落的制约,若遇台风袭击,江面常逞汹涌翻腾之势,故而钱江大桥建造都极为用心,抗日战争年间,日军曾用轰炸机都没有将大桥炸开,可见钱江大桥质量之高。
此次地震杭城收到的波及不小,河中高架很可能遭遇到与上塘高架一样的变故,只期待四桥质量过硬,可以通行。
“如果有可能的话,路遇加油站的时候最好加点油,我怕路上油不够,别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路上能不能加油还不知道。”
“哪里有加油站?”
周末忙说:“灵溪隧道附近就有一个,我们一会儿会经过那里。旁边还有个4S店。”她声音低了下去,咯咯咬牙,“……不过是日系车,怕是不经你撞。”
她重重地点出‘撞’,滕钺面不改色。
平常十来分钟的路,因地震导致各种建筑物倒塌,地面裂开,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加油站,在离加油站大约两百米处在,一座高高竖起的建筑牌上矗立着某日系中高档汽车品牌的标志。
这里的车辆稍微有些多,路上丧尸大约有七八个左右,滕钺一个油门踩下去,前面的两个丧尸就被他如撞死物一样撞飞出去五六米远,十分干脆。
听到声音,其它几个丧尸立刻飞奔过来,滕钺门一推,砰一声就将其中两个丧尸撞倒,砰砰两枪爆头。
周末也没想他手中的枪是哪里来的,人已经上了贼车,呸呸,是贼已经上了爱车,多想也无益了,倒是他实力越强,这一路上相对来说越安全。
作为一个家境不错相貌也还行的女生,在平日里有什么事的时候,通常都坐在副驾驶或者后面的位置上不下车的,因为不需要她下车做别的事,但此刻她完全没有依赖滕钺的想法,虽然害怕,但她更加清楚,这个人只是陌生人,目前是敌是友还未知。
看到丧尸趴到自己这头车窗前拍打门窗,她也学着滕钺的做法,解锁之后猛地踢开车门,拿起砍刀,双手握柄,狠狠朝丧尸头劈去,身后另一头丧尸忽地朝她扑来,或许是感受到腥臭或是危机,周末抽出砍刀之后猛地一个旋身,手中砍刀狠狠朝后面削去,只见一股腥臭血迹飚了她一脸一头,顺着她额前的刘海缓缓向下低落,一个无头丧尸在离她不到两尺的地方,伸着两只狰狞的手臂,豁然向她倒来,吓得她连忙向旁边跳去。
在她砍倒两个丧尸的过程中,其它几只通通被滕钺消灭了,他看了眼她脸上的血迹,她动作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笨拙,甚至称得上有些灵敏,只是行动间毫无章法,纯粹是靠胆量和本能在砍。
周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胃里不停的恶心干呕,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滕钺拉过加油的设备给汽车加油,目光还不时地戒备着四处观看,原本还有些呆愣的周末自动走出加油站,到外面来警戒。
她才把脸上的血迹擦干,突然看到前面大约三百米处大片的丧尸朝这边跑来,她脸上血色尽褪,慌忙地大喊:“丧尸群!滕钺,快上车!”
滕钺走出来一看,也是面色大变,连忙将油管抽了出来,盖上油盖,“上车!”
两人动作极快地上车,滕钺一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之间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车子如同炮弹一般急速逃去,此时这些丧尸离他们不到两百米了。
周末吓出一身冷汗,滕钺面色也有些沉重,她这才想起来,灵溪隧道旁边就是客运中心,此时年底春运,客运中心聚集了大批返乡务工人员。
路上血水被冻成了冰,车子十分容易打滑,一直开出几里地之后,滕钺只得把车速稍微放慢一些,两人依然不敢放松,路上已经轧死了好几只丧尸,车前的玻璃上血迹如同被喷了油漆一般。
“走哪里?”滕钺声音沉冷。
他的冷静感染到周末,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去四桥必须要经过灵溪隧道,另外一条路还要绕很远,不一定畅通,从这里绕过去,靠汽车速度,在丧尸没有赶来之前,冲进隧道。”
前面一辆车呼啦而过,似乎也想走灵溪隧道,周末看到那辆车的车轮下面一根黏着血的大肠跟着车子一路被拖了好远,路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如同人间炼狱。
周末的这个提议危险之极,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方向盘一打,按照刚刚她说的路线,脚下油门一踩,发动机在次发出咆哮般的轰鸣,飞奔而出。一旦过去,就没有回头路,因为不论往灵溪隧道的方向,还是刚刚加油站的方向,都布满了丧尸,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前面冲过去的那辆车在丧尸群中横冲直撞,不知是因为丧尸太多还是路面打滑的原因,汽车砰一声撞到路边的绿化带上,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滕钺顺着前面那辆车装出的空隙,如离弦之箭朝前射去,车子在冲入丧尸群的那一瞬间,周末感觉死亡是离自己那样近,又那样无力,心头对自己刚刚的提议已经后悔,然而身边的男人似乎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直到冲出隧道之后,周末还在浑身颤抖,整个身体都瘫软在了座位上,掌心湿漉漉的,背上都是温凉的冷汗。
接下来的路虽然不宽,但好走的多,下面是景区,除了个别的农庄和餐厅之外,一律被植被覆盖,马路两边高大的树木将马路遮挡的如同傍晚,可能是天冷的缘故,如此大面积的树荫之下,总有几分阴测测的感觉。
因是深冬,除了个别种类的植物依然保持绿色之外,大部分树木植物都是枯黄一片,银灰色的树干细细长长地伸展在空中,半片绿叶不见,越发显得寂寥萧条。
往日便茂密的树林似乎更加茂密了些,有种原始森林的拥挤感。许是景区树木无人打理的缘故,一些藤蔓如同爬山虎一般,伸展到路边,横在路上,有些如蛛网一样垂吊在干枯的树梢上,如果不是冬季,这样的景象定然是极美的,城市里难得见到这样天然原始的风景。
不知为何,周末的情绪有些焦躁不安,她颤抖着手打开一块真空包装的面包递给滕钺,自己也撕开一袋慢慢吃着,手上的血腥味闻之欲呕,胃里一阵翻腾,她努力不去想一路上所见,硬是将面包咽到胃里,保持体力。
之后的一路倒也平顺,到了四桥,桥面果然完好,两人顺利通行之后,又找了个加油站,打了几升油放在车里备用,这一路上绕的路太多了,四百多公里路,要是车子无法通行靠两条腿来走的话,是会走死人的。
滕钺原本在开车,或许是见没有危险了,他突然伸手将她手抓了起来,拇指在她掌心一划而过,他手大而粗糙,手掌温暖有力,手指有明显的厚茧,刮在她柔嫩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酥麻。
他很快就松开她的手,因被抓的是右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淡淡问道:“你平时都做哪些运动?”
周末静默一会儿,“偶尔会和朋友出去打打网球。”
滕钺‘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他突然语调平板地说了一句:“柔若无骨。”
“什么?”周末以为自己听错。
他目光直视前方:“你的手,柔若无骨。”
周末看着他刚毅严肃的侧脸,在想她是不是被他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