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黄昏,夕阳残照,西边的天际,晚霞如血。
长安城路家的宅院里,柏良器也不知道从哪里采了一束黄花,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唐小七居住的院子。郑回捧着一本书,在回廊里踱来踱去。
院里的凉亭里,裴五娘一手里拿着一个药瓶,一手拿着雪白的丝巾,小心翼翼的在李晟青肿的脸庞上,轻轻的擦拭着。
“你也真是的,明明弓箭比试赢了那陈利贞,偏偏受不得人相激,还要去比试什么拳脚。你就一军中粗汉,就会两三下三脚猫的功夫,被人揍成这个样子,吃亏吃大了吧。”
李晟憨厚的一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势,痛得龇牙咧嘴。
“虽然拳脚输了,但我俩的比试光明正大,输了,这心里也非常痛快。陈利贞兄弟行事光明磊落,与我很是投缘,希望改日还能与他相遇,当一起痛饮几大杯。”
裴五娘没好气的再李晟头上轻轻的打了一下:“跟着师兄学本领的几人,就你最为蠢笨。你看那柏良器。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他的师娘。那郑回,本就是一读书种子,深得那位惜花姑娘的喜爱和看重。你看看你,连师兄半点风范都没学到。”
“我有好好的学习兵法之道,真的。我李晟,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是一位只会猛冲猛打的莽夫。”被裴五娘看不起,李晟脸色通红,卖力的辩解着。
“你看看师兄,明明九星连珠箭没有学全,可人家变作花样,显得比那九箭连环还要厉害一般。明明驾驭车马的功夫不行,不敢去参加御的比试,可说出来的理由,偏偏就让人听了,反而对他敬仰万分。他的这些本事,你说你可曾学会一星半点?”
裴五娘说到气恼处,用手指恨恨的在李晟额头点了点。
“唉!”李晟叹了一口气:“我们军中的汉子,一向喜欢直来直去,哪里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李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你这位师兄啊,我可是怕到骨子里去了。”
“哼!他有什么可怕。你要是娶了我,就是他师妹夫,难道他还敢欺负你不成!”
裴五娘冷哼一声,丝毫不将路了了放在眼里。
“咳咳”两人背后传来了一阵干咳声。
裴五娘转过身,一脸不高兴的瞪着路了了:“路了了,你这走路比猫儿还轻,鬼鬼祟祟的德行,是不是该改掉了。”
“有么?”路了了很是无辜的样子:“落地细无声,看来我的练气功夫又长进不少啊。”
“你这是心里鬼心思多了,一天到头就想偷听别人再说你什么。这可是你家,不是别的地方,你这样让人很讨厌啊。”
裴五娘憋憋嘴,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你个裴五娘,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了是么。你说你一个黄花闺女,一天到晚和他在一起,什么娶了你,变成师妹夫什么的都说出来了,还要点女儿家的脸面不。”
路了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摆起了长辈大架子。
“切!”裴五娘歪头不屑的斜视了路了了一眼:“你和小七师嫂孩子都怀上了,这才匆匆忙忙的补办了婚礼,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哎呀!你反了不是,连师兄的事情你也敢讽刺了。”路了了气哼哼的瞪着裴五娘,对方对他却全然无视,于是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不敢说话的李晟。
“什么时候将我师妹明媒正娶的娶过门,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给一句准话。这里先说好,我这师妹虽然粗野任性,怎么说也是裴旻将军的后人,可不会给你当什么妾室。”
“我这就写信给家里,告知此事。我是跟随哥舒翰将军进京的护卫,这事情也得通报于他才行。”李晟声音嗫嚅,大气都不敢出。
“该写信写信,该通报的通报,反正,你要给我尽快把此事给定下来。”面对年长自己三岁的李晟,路了了这长辈的架子,摆得是像模像样。
“才在你家住了多久啊,这就想把我这讨人嫌的师妹给嫁出啦。”裴五娘气鼓鼓的盯着路了了,语气酸酸的说道。
“就这个蠢笨的家伙,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路了了挺起胸,直视裴五娘。
“嫁,我自己看中赢来的夫婿,为什么不嫁。”裴五娘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的回视路了了。
“搞定,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傻乎乎的师妹,居然每每看穿自己的把戏,搞得自己形象全无。这下,终于把这烦人的家伙,给嫁走打发出去了。”
路了了背着双手暗自念叨着,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明经,诗词,琴棋书画骑射御,路了了与秦侯府若尘公子各得四项第一。财神九女的女婿,就要从这两位文武双绝的青年才俊中选出。
听说财神王元宝亲自定下三场比试,比试的内容,不到当日,其余人全然不知。
王家别苑的中庭书房内,陆九阴沉着俏脸,怒视着安然坐在书案前,一位脸色白净,富富态态的胖老头。
“胖老头,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这次前来参加招亲的人,大多是那勋门权贵子弟。你定下的这规矩也太不公平,这不是明摆着让那秦若尘取胜么?”
一袭蓝色衣袍,噗头上镶着美玉的王元宝,随意之极的放下手中的账册,笑眯眯的望着气急败坏的女儿。
“琉璃啊,你自幼经商,人望和关系有多重要,应该早就明白了吧。这一场比试,比的就是人望和关系。公平?这世间何时有过公平来着。这位秦家的若尘公子,早年就享誉京城,本身又是将要继承秦侯府爵位的嫡子,前来参加招亲先天上就取得不少的优势。
你看看你选中的那个家伙在做什么?明经考,本来能与那秦若尘并列第一,他却偏偏要再考卷上辱骂亚圣孟子。诗词盗用其师太白先生的诗词,取巧得了第一。将你那位在士林中大有名望的六姐夫得罪的死死的。
琴技书法画艺发挥失常,对弈明明能稳稳取胜,偏偏年轻气盛,与那若尘公子争风相对,险之又险的才取得胜利。
骑射功夫倒是不凡,可你看他那骄傲自得的样子,惹得满场之人反感,连喝彩都无一声。取得四个第一后,御的比试,根本就不参加了。
我看这位年轻人啊,虽然一身的本事,可以有满满的一身毛病。不败上两次,打消一下他的气焰,他哪里知道天高地厚。”;
人老成精的王元宝,一番话说得陆九哑口无言。
“你就不能事先告诉我一声么?我不管,除了他,我谁都不嫁。要是出了什么漏子,到时候我出家做女道士去,看你怎么办。”
陆九见说不过,一把抓住老父的衣襟,撒起娇来。
“事先告诉你,你还不是偷偷的告诉那小子去了。琉璃啊,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让你事先有准备的。该碰的头要碰,该吃的亏,还是要吃啊。”
王元宝被宝贝女儿摇得晃来晃去,依旧笑呵呵的,但却没有改变主意。
前两日骑射比试的靶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围观的人们,一脸懵逼的看着场中画着的三道红线,以及一根中间系着红绸的长绳。难道这是让那两位招亲的竞争者比试力气么?
路了了与君若尘被王家的下人叫到了长绳的两端,晕乎乎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诸位前来参加王家选婿的招亲者,现在王家的选婿就剩下两位竞争者。一位是开国元勋翼国公秦琼的后人,秦侯府的秦若尘秦公子。一位是太医院路慢慢老太医之孙,养生堂的路了了路公子。
现在,你们心里支持谁人取得胜利,就站在谁的身边,帮助他拉动长绳,那一边将红绸拉过来,哪一方就获得胜利。”
张巡一脸严肃,在观礼台上四下看了一眼,大声的宣布了规矩。
看见君若尘那边黑压压的一片人,自己身后就惜花孤零零的一个。一阵秋风吹过,路了了惜花两人,几乎冷到了骨子里。
观礼台上的张巡,讥讽的看了路了了一眼,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笑。
陈利贞看了看两边人数的对比,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站了出来,走向路了了那一边。
“我来帮你!纵有千军万马,我陈利贞又何所惧也。”
陈利贞豪气满满的大喝一声,让路了了大为感动。眼巴巴的望着站那里,两不相帮的人群,希望能再走出来一些帮助自己的人。
头发灰白的劳炉仁没有让路了了失望,风度翩翩的的走了过来。
“诗仙太白先生,乃是我辈偶像。现在他的弟子需要人帮助,我劳炉仁自然当仁不让。”
又等了好一会儿,再也没一人走出来。路了了看了看自己这边四人,除开一老一女,就陈利贞和自己两位青年男子。再看看对面那黑压压的一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还比什么比。
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可现在这局面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啊。王元宝那老家伙,设定这一场比试,完全就是用对方的家世人缘来欺负自己。
让万分委屈的顾惜花掏出一方白色的丝巾,路了了笑眯眯举起白色丝巾,对着观礼台的方向扬了扬,表示认输。反正自己尽力了,又不想娶陆九为妻,那位阴险的财神,爱怎样就怎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