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选得很顺利，江山已经提前做好功课，全市的桃园他都查清楚位置，做好图，规划好路线。
江山用的是一本新笔记本，头十页是目录，第十一页贴着舒曼昨天拍下发给燕子的那张照片：她纤长白皙的手戴着那枚灿烂的钻戒握在他黝黑的大手里，舒曼看着，忍不住把戴着钻戒的手搭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后面是全部桃园的线路图，每一家桃园都标注了地址电话。往后翻是还在进行中的规划：桂花树、梅花、睡莲，还有种睡莲的水池，院子中央的防腐木亭子。
“你又开始记笔记啦？”他已经有三年没记笔记。
“嗯。”
“现在很多人都直接用手机做笔记的，手机上做了在云端备份，方便。不过还是用纸记的漂亮，你怎么能写那么漂亮的字呢？”
“我是不是应该斗大的字认识不到一筐？”
到第一家桃园，舒曼吃桃子的时候，江山要过她的手机看她用云笔记做的工作笔记。
舒曼有些惭愧，“我的比较单调，就是个工作规划和备忘录，只是共享起来方便，我做完，咻一下就传给张亚。”
她跪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手臂搭在他肩上，一边和他一起翻看自己的笔记、一边把桃子削成一块一块的，自己吃一块再喂到他口中一块。
吃到第五家时，舒曼决定就这个了，这个桃园的桃子清脆、水灵、香甜。
“还有好几家桃园的，不再继续看了？”江山问她。
“人生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找到自己喜欢的就好，再往下挑就会纠结矛盾，选择困难。”
江山拿出他准备好的花园的地图，跟桃园老板商量需要种多少棵桃树，怎么种。
舒曼忽然有了正在筹备结婚的感觉，她走过去抱着江山的手臂看着他们讲。
桃园老板说一般人也就买一两棵桃树，“你肯定要买那么多棵啊？”
江山笑着摸摸舒曼的手，“对，我老婆喜欢。”
他付了一半的款，约定十月底就来种树。
上了车，舒曼一边把刚才削皮切片的桃子喂到他嘴里，一边说：“你满世界说我是你老婆，其实我还不是。”
“你现在反悔可来不及啦，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啦！”他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断了你后悔的退路。”
“我们说好了先做个财产公证的。”
“一定要做吗？”
“嗯”
江山伸手到后座上拿过一个文件袋，“你看一下，你还有什么财产是上面没有列的。”
这是大海哥派人调查的舒曼的黑材料。
江山打开手掌放在拍档杆上，“曼曼。”
舒曼把手放上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被人这样查。先看财产，没有遗漏的，我通知律师准备材料，你晚上把证件找齐，明天找公证员来做公证。”
舒曼名下的财产很简单：几套房产、一点基金、一点银行理财产品、一点活期存款、一辆开了七年的旧车，那间从周一军手里过户来的商铺和那间没交房的商铺也列在上面。
“这个合同你买下来，不是应该是你的吗？”
江山看她一眼，没说话，把手握紧。
“大山哥哥，你以后不能欺负我啊？”
“目前为止，只有你欺负我，没有我欺负你的。”
“送我回去上班吧！”舒曼说完开始看文件袋里的其他材料。
调查得可真是够仔细，已经不可能更仔细了，舒曼在哪个医院出生，哪里上幼儿园，哪里上小学、中学，每个学期的成绩，老师，交往的同学，还有一个男朋友的项目：无。到了大学，大二大三大四多了一个名字：章铠，舒曼看到他的照片赫然出现时，心里一惊。她竟然用手压住，看一眼江山，“你看过啦？”
“看过，后面还有你一脸傻笑坐在单车上的。”
舒曼往后翻，不止有一脸傻笑坐在单车上的，还有一脸痴迷手拉手穿过校园的，一脸迷茫跟章铠回他们家的，穿着婚纱迎宾的舒曼一脸疲惫的假笑，今天第一次，舒曼看见章铠眼中的不耐烦，还有一张彤彤两岁那年春节时候，舒曼抱着彤彤同章铠的合影，三个人疲惫而漠然。舒曼摇着头，父亲告诉她的从来都是真相，而自己却执着地往泥潭里跳，陷进去，陷进去，差点死掉。
“这些照片，只有我有，只有他有，你们怎么能拿到？”其实，她也明白他们是怎么得到的。
江山左手握着方向盘，伸右手来搂舒曼的肩。
舒曼避开他的手，往门边挪了挪，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
沉默了一会儿，江山的手摩挲着舒曼的腿，“曼曼，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舒曼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说：“我不要穿婚纱，不要办婚礼，不要假惺惺地接受那些口是心非的祝福，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江山微微点点头，“接着看。”
翻过一页，舒曼看到一对中年发福的臃肿变形的神情倦怠的夫妻，如果今天面对面碰到，舒曼绝对认不出他来。舒曼翻回去看那个骑单车的清俊少年，又企图在那张刻薄怨怼的女人脸上找出当年那个为爱痴狂而跪在地上求她的小姑娘。
舒曼一阵庆幸，还好当年他出轨了，不然自己就是这样一张脸。
她拿出手机，尽量靠近江山，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过一些，把自己的脸贴近他的脸拍了一张自拍。看看手机屏幕上两张微笑的漂亮的脸，舒曼很满意地继续往后看。
后面就是舒曼开始开书店，一间接着一间开，开始买房子，一套接着一套地买。只有工商、税务、房产部门能查到的简单信息，不再有照片了。这段时间，舒曼的生活只有工作、父母、彤彤、燕子，她断了和所有人联系。
舒曼父亲生病、亡故，母亲生病，住院，她生命里这六年在医院里辗转奔波，心力交瘁。
再后来是保时捷胖子和小叶，只能看见他们在书店出现，看不出舒曼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舒曼想起前几天看见小叶的朋友圈，他还没有把自己屏蔽？还是故意放出来，好让舒曼看看他的幸福生活。小叶和他的前女友复合了，两个人真的去了东南亚自驾游。
舒曼打开手机看看，他们在泰国，看起来真是甜蜜幸福的样子。
江山撇了一眼，“你的前男友还活在你的手机里？”
“你手机里还有你前女友的裸照呢！”
江山打开手机递给舒曼，“拿去，删掉。”
舒曼找到那张照片，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她把照片发给自己，没有删他手机上的，“留着吧！哪天你和你老婆吵架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抱着后悔一会儿，我他妈当年是不是头被门夹瘪了？”
“快帮我删了，我老婆超级爱吃醋，一吃醋就不理人，她不理我的的时候，我心如刀割。”
说着话，他收到大海哥发来的一条信息。
“是什么？念给我听。”
舒曼没有打开，把手机还给他，她不想看他们兄弟是怎么谈论她的。
“大哥说公证材料在他家里。”他把车开回山水龙庭。
“你该送我回去上班的。”
“我问过张亚，她说你们七月生意清淡得很，满屋子都是只看不买的小家伙，你去不去都一样。你需要先看看我的，我也需要看看，我自己都没看过。”
舒曼原本觉得自己辛苦工作十多年积攒的财富虽不算太多，但勉强也步入中产的行列，自己和女儿整个人生也算衣食无忧了。
但是看完江山的财产列表，舒曼一言不发的开门走到露台上，趴在栏杆上看山下湖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虽然江山告诉她，这些年他挣了不少钱，但是她也绝对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入豪门。
江山跟出来拥着她，“你真是奇葩啊！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想嫁给有钱的男人，你可好，一个人躲这儿发愁。”
“我真希望你跟我一样就是一个努力工作，挣钱够花的人。像你一开始跟我说的那样：以前挣的钱省着点够花了。”
“我就是努力工作，挣钱够花的人。你可以投资点房产增值，我不可以有个擅长赚钱的大哥帮我投资增值啊？”
“你的钱多到有点吓到我了。”
“所以先给你过目呢。有钱没钱，我不都是我吗？”
舒曼转身抱着他，“我知道大嫂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你这么好的这么有钱的男人，应该娶一个二十岁青春正好的姑娘，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结婚离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曼曼，我们说好的，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我，不能这么欺负我，不能因为我有钱欺负我，也不能因为我没钱欺负我。”
“你们就可以欺负我？把我放到显微镜下，每一个细胞都被你们看完了，还好我唯一难看的只是一场失败的丑陋的婚姻。如果，我二十岁的时候也是疯狂的，也是抽烟喝酒叛逆，交了一堆男朋友，我就不是我了吗？”
“我二十岁的时候没有交一堆女朋友，看着我。”
“不看，抱着我。”舒曼抱紧他一些，脸贴着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