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应该往左还是往右拐才是离开小区的路，她本来就是路盲，来的时候更是被江山牵着手，白痴一样跟来。随便走哪边吧，反正地球是圆的，舒曼跟自己说。
走着走着，舒曼想起自己跟燕子说过的话：“一旦我有什么新的打算，命运就把它迎头击碎，我还是没有打算的好一点。”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如潮水般奔涌而出，舒曼自己抱住自己的双臂，胡乱地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去。
走着走着房子越来越少，湿气也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沉重，舒曼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正在上坡，下坡才是回家的路，她走反了，可是她不想走回去，不敢走回去，因为要路过那栋她刚才逃出来的房子，也许是那两栋。
舒曼走到路边，坐在马路牙子上，抱住自己的腿，把头埋在膝盖上默默地哭泣。
舒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耳边是风在树林中穿行的声音，如泣如诉，呜咽了几亿年。
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舒曼抬起头，睁开眼看着面前这张自己心爱的脸，这张温柔的嘴对自己说了多少甜蜜的谎言。
舒曼奋力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牢牢地抓住，她拼劲全力往前一推，蹲在她面前的江山摔倒在地，手也松开了。
“你不要碰我！”舒曼一字一字地说。
江山坐起来，和舒曼面对面：“有什么问题问我，你明白吗？有什么问题问我，有什么要求跟我说。”
“问你什么？关于虚妄的将来的谎言吗？”
“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内心的声音，没有一句谎言。不是虚妄的将来，是我想要的将来。”
“那么是我的慌言，对吗？我编造一个患肺癌去世的父亲来击中你的软肋？编造一个生重病的母亲来博取你的同情？骗你上床，各种无耻地陪你睡，然后等着你有一天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赏我点什么，大概就是钱吧，你们有钱人反正有的就是钱。”
“舒曼，你这样说，我很难过的，很伤人！澳洲移民是去年就办好了的，我就没打算去。”
“是吗？连走了以后看房子的人都找好了，还没打算去？”
“他们情况那么糟糕，我只是想帮他们一把。”
“你那么清白无辜，好吧，是我的谎言，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父亲母亲，揭穿我无耻的谎言。”
“曼曼，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来我抱抱你，平静下来我们慢慢谈。”江山试图抱住舒曼。
“你他妈离我远点，不要叫我曼曼，只有爱我的人才能叫我曼曼。”
舒曼妈妈开始进入狂躁期，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一段狂躁期，医生会把她固定在床上以防她伤了自己和别人，防止她损坏心电检测、吸氧仪等设备。
她现在躺着床上大声的咒骂舒曼，说她黑良心、要挨天打雷劈、活该嫁个男人都不要她，把自己的老娘关在监狱里不给吃的不给穿的。
舒曼站在她面前叫她妈。
舒曼妈妈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去找舒曼，我有个女儿叫舒曼，你去把她找来，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定是黑的，她眼里只有她爸爸，没有我这个妈！你去把她爸也叫来，他们父女两个把我关在监狱里，好偷我的钱，好给她娶个后妈”然后她开始大声地喊舒曼和舒曼爸爸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哭。
舒曼默默地站在一边哭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江山揽着她想把她带出病房。
舒曼轻轻推开他，她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舒曼妈妈的医生说：“舒曼，这个病就是这个样子的，自己想开一点了。”
上了车，江山伸手来抱她。
舒曼小声说着，“不要碰我！我再带你去看我爸。”
“改天吧！”
”不，现在”
坐在自己父亲的墓前，舒曼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和名字，“他是被我气死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听他的话，一定不会和章铠结婚，一定不让他伤心。”舒曼头倚在墓碑上流着泪，“他到后来都不能躺下了，那样他根本没办法喘气，就算坐着，他喘气也很艰难，我白天黑夜的守着他，我怕他会忽然喘不出气就这么走掉。那天他看起来有点好，他说：'曼曼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带着彤彤和你妈来，我想见见她们。'我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他，他对我笑着挥挥手。夜里医生打电话给我说他不行了，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大出血了，已经吐了一床一地的血，我就这么跪在他的血里，他走的时候我都不在他身边，我这一生里最爱我的人，就这么孤单单地走了！”
江山把手搭在她肩上。
“你不要碰我，我应该听我爸的话，我们小户人家的姑娘不要去高攀那些大富大贵的人。你江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我这样卑微低贱的女人，都有个13岁的孩子了，还妄想能跟你在一起，真是自取其辱。我知道你属于那些长着人世间最美丽的脸的姑娘。”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是我自己蠢啊！你一开始就是要约个女人来睡觉，我白痴一样地爱着你，还痴心妄想地以为你也会爱我。”
“曼曼，我真的爱你。”
“我知道你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总是把伤害降到最低。你大嫂说你走的时候会补偿我的，你们有钱人真的跟我们有不一样的规则，你们的世界里，钱可以做一切事情，可钱是这个世界最他妈没用的东西，不能挽回你的亲人的生命，不能治好他们的病，不能给你半点快乐。”
“曼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真的爱你。”
“你不要哄我了，你心里只有一个人。”
“我把她收起来了，现在只有你。”
“像王胖子说的，我只是那个把你伺候得很舒服的女人”
“曼曼，停下来！”
“我只是那个负责陪你睡觉的女人，负责安慰你悲伤的心，为什么要谈什么虚妄的将来？，为什么见什么亲戚朋友？既然我是一条用完终究要扔掉的创可贴，为什么要跟创可贴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创可贴？”舒曼站起来向山下走去。
江山握住舒曼的双肩：“曼曼，我知道你很伤心，冷静下来。”
舒曼看着他，眼泪依旧止不住得涌出来，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手往山下跑去。
没跑多远，江山追上了舒曼，他把舒曼拦腰抱起塞进了汽车里，“别闹了，我送你回去，离城很远的，很危险！”他平静地说。
舒曼默默地看着窗外流泪，江山静静地开着车。
到了舒曼家门口，江山说：“曼曼，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跟我说，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别人闪烁其词的几句话，道听途说的几句流言，你就否定了我的一切。你说的这些你以为的事实，你都没有跟我核实一下，是不是真的事实，你就这么否定了我的一切。我跟你说的所有我心里的话，你一句都不信，要去相信那些没边没沿的东西。人生还有好几十年，曼曼，你要学会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你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怎么做，你再来告诉我。”
彤彤给舒曼打来电话：“妈，我吃了饭再回来好不好？我们一起打篮球的人，不是我们四个，我们好多人呢！”
舒曼也不想吃饭，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彤彤回来以为舒曼生病了，有些慌张：“妈妈，哪里不舒服？”
舒曼告诉她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看，你需要一个男朋友，关心你照顾你。”
“没有人能照顾你的，只有你自己。”
“妈，你对人要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