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周洒然一笑,“王爷放心,我早已预料到了今天,所以咱们还有一手!”
“哪一手?”安庆绪追问道。
“虫娘!”
“虫娘?”
陈文周点了点头,凑过身子,对安庆绪说道:“咱们如果要想把严庄完全争取过来,就必须把此人放在主上的对立面上,可是王爷您想想,能有什么让他们两人之间产生误会呢?”
安庆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陈文周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利用虫娘做文章?”
“不错,”陈文周说道,“主上将虫娘视为禁脔,可偏偏咱们将虫娘敬献到严庄的手上,只要咱们在其中添点油,加点醋,只要传到了主上的耳朵里,主上心里难免不对严庄产生点儿想法,若主上责备严庄,到时候严庄自然就会完全偏向咱们的。”
安庆绪听完一拍大腿,“果然是一条釜底抽薪的妙计,”然后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过咱们总不能自己去对父皇说这个事吧,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文周看着安庆绪,哈哈一笑,“王爷,你怎么糊涂了,咱们先前办的事,有哪一件事情是咱们自己向别人说明白了的?当初我向您说,咱们手里有两股力量,你还记得吗?”
安庆绪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第一股力量便是严庄,另一股力量便是范阳的悠悠众口!”
说到这里,安庆绪已经明白了。
陈文周当初建议安庆绪将府上的下人放出去,在外人看来是为了避难,但在实际上,却是晋王府放出去散播谣言的媒子。
否则的话也不会晋王府稍微出一点事情,就会传得满城风雨了。
陈文周此刻的意思,便是要旧戏重演。
这是陈文周继续说道:“虫娘本来就是范阳城的风云人物,范阳城的老少爷们儿,可都盯着她呢,我想只要是关于虫娘的新闻,这些人一定是很乐意散播的,到时候严庄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庆绪连连点头,突然又皱眉说道:“先生,你忽略了一点!”
“哦,哪一点?”陈文周一愣,没想到安庆绪也能提点意见了。
“虫娘当初是咱们进献给严庄的,这事情要是父皇追问起来,只怕咱们也难脱干系,那到时候不是连咱们自己也搭进去了吗?”安庆绪不安地问道。
陈文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看了看安庆绪,然后大有深意地说道:“王爷,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安庆绪盯着陈文周,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陈文周说道:“王爷,主上对于立储的态度,已经是非常明确的了!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您还想做一个太平王爷,那么自然就要十分在意主上对您的看法,因为如果主上高兴了,可能会给您留一条不错的后路,可如果您是想登上储位的话,恕在下直言,主上对您的态度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您明白吗?”
安庆绪闻言低下了头,沉思起来。
陈文周话里的意思安庆绪已然明白。
说白了,就是安禄山对待安庆绪的态度问题。
如果安庆绪放弃储君之位,让安庆恩顺利当上了太子,那么安庆绪就要竭尽所能,讨好安禄山,以期他能给自己留好退路,甚至是掌握一部分兵权,将来能够保全自己!
但如果安庆绪自己想要登上储君之位,哪怕是有这个想法,就已经站在了安禄山的对立面,因为安禄山是支持安庆恩的!
所以这么一来,安禄山对于自己的态度反正是不支持登上储君之位的,至于其他,也就无关紧要了。
陈文周并没有打扰安庆绪,而是坐在一边开始喝茶。
安庆绪抬头看了陈文周一眼,陈文周却没有看他,淡淡一笑,“此间进退取舍,全在王爷自己做主,却不是小人能够妄言的了。”
安庆绪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先生说的对,就算父皇对我极好,可他总有一天要驾崩,到那时便没人能够保我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一拼,自己保全自己,才最靠得住!”
陈文周闻言,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松,他害怕的就是安庆绪突然说放弃,因为安庆绪这个人生性怯懦,临阵磨枪是别指望了,但也千万别临阵缩头。
“王爷明白就好了,既然如此,那咱们派人去办吧。”
一日之后,范阳城皇宫。
安禄山看着跪在下面的严庄,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才问到:“严爱卿,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严庄闻言,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安禄山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于是回答道:“回禀圣上,微臣今年三十有六!”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安禄山又问道。
“微臣有幸跟随陛下,已经有十八个年头了。”
安禄山点了点头,面露一丝追忆,犹带一缕沧桑,似乎是在对严庄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没想到转眼间已经十八个年头了,朕也确实该老了。”
严庄赶紧说道:“陛下何出此言?您春秋正盛,又是真龙天子,应有万岁之福,哪里会老呢?”
“万岁?”安禄山一笑,“秦始皇横扫八荒**,一统华夏,收天下之兵,铸以为金人十二,便是奢望天下再没有战乱,可从古到今征战不休,王图霸业迭代更替,有多少帝王期望自己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严庄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安禄山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随口一问:“我听说你还没有娶妻生子是吧?”
严庄一愣,这句话听着有点熟悉,似乎是哪一位也曾经这样问过,他赶紧答道:“是的陛下。”
安禄山笑道:“难得你为了我大燕国的基业,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到了这把年纪,连老婆都还没有取,说来我这个当人主的,也有责任。”
严庄赶紧说道:“陛下言重了,微臣惶恐之极。”
安禄山摆摆手,“朕听别人说,你对那栖凤阁的虫娘仙子,颇是爱慕,而她亦对你有心,要不要朕成就你这鸳鸯好事?”
严庄闻言陡然一惊,身躯一震!
他抬头看了安禄山一眼,只见安禄山耷拉着眼睛皮,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看不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