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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 钱奴是种病(1 / 1)

<>“故臣以为,进贡制度虽有不公,但绸商免缴税赋的特权令国库每年流失巨额税赋,因此问题的症结仍在绸商,如若绸商按实缴税,接受朝廷管辖,进贡也可改为朝廷以较低的价格向绸商统一采买,而朝廷采买的部分则可免税。

如此即可保证国库税收,同时也能给绸商每年带来恒定的利润。”

“永兴侯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呀,进贡制是要改改了,但绸商们不交税的规矩也要改改,太子以为呢。”

“儿臣以为祖宗定下的规矩,还是谨慎为好。绸商能按实缴税固然是好,但缴税过甚,也会适得其反。”

太子态度暧昧,百里燕感觉碰了软钉子,他很清楚传统盐枭的势力太大,且盐枭内部已经出现松动,太子有另起炉灶,重新扶植其他财阀的打算,或许也是西寰在背后出谋划策。

因牵扯绸商、盐枭,事关咸王家务事,高勋、诺一言、卢皋、赵逊四人都沉默不语。

少时片刻庆忝君米垣、中大夫谭乐二人相继进殿参见:

“臣米垣参见大王。”

“臣谭乐拜见大王。”

“嗯,二位免礼吧。”

“谢大王……”

待二人收起礼数,咸王问米垣:

“庆忝君的生意很是兴隆啊,寡人听永兴侯说,庆忝君想订购两艘万石商船,可有此事啊。”

“启禀大王,确有此事。但其他商贾与君侯都订购了万石商船,臣是后来者,能让大王如此关切,臣深感惶恐。”

米垣如其父米光柏一般圆滑,一脸的老道的邪气,印堂发白,眉毛稀疏,戾气很重。用刑侦犯罪学定义,此人非奸即盗,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个黑社会老大头目。

咸王问了无关紧要之事,随即看向谭乐:

“谭大夫,你也是为丝绸交易之事?”

“呃……是的,臣听说绸商们闹得很凶,都跑去了尹秧君府上,担心横生枝节,故而前来向大王献策。”

“哦,谭大夫也有良策?说来寡人听听。”

“诺。臣以为竞价之法对我咸国十分有利,如此无需再理会博源君索要份额,与蛮人竞价交易。但绸商们每匹丝绸的本钱要高得多,因此臣建议可将绸商们的丝绸与本钱更低的官织丝绸一起竞价,更为有利大局。”

“此议太子方才已向寡人提出,谭大夫来的真是及时呀。”

咸王冷言道,谭乐恬不知耻继续说:

“还是太子殿下深谋远虑,是臣自走聪明在此献丑了。”

“行了。”撇开谭乐,咸王又问米垣:“庆忝君,你也为此事向寡人请奏吗?”

“是的大王,臣以为只有此法,可令我咸国不至于血亏,总比被梁国逼死了强。”

“但眼下上等丝绸只有半数的份额可给寡人,庆忝君又准备让寡人如何分呢。”

米垣闻讯吃惊:

“什么啊,半数份额,怎会只有半数份额呢。”

这时太子说道:

“永兴侯已与博源君交涉,基本谈妥平分上等丝绸份额,籍此换取梁国对我咸国留足舍的支持。”

“这不是亏大了吗!”米垣口无遮拦,接着又说:“半数份额少说几十万银,留足舍缺损失也不过如此。永兴侯,你可想过绸商们的感想。那可是几十万寸银,更何况丝绸交易皆是黄金买卖,至少几万黄金就此打了水漂,日后何处再有。”

“本侯正是为避免最坏局面,才费九牛二虎之力,与博源君达成妥协。否则纵然赢得了金钱利益,输掉的将是士兵们的鲜血和来之不易的安宁。而今政治利益高于一切,本侯不能置我咸国最高利益于不顾,而刀口舔血冒险逐利。”

“那绸商们怎办,本君的丝绸怎办!”

米垣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尽显其无赖嘴脸。百里燕不动声色,从容说道:

“金雪狄人买走中原大量的丝绸,中原短时内必然丝绸稀缺,绸商们手中的丝绸仍然可以通过中原市场出手,而且将比以前卖的更好,根本没有实质的亏损,相反可能赚得更多。又何必非要挤在一起去赚金雪狄人的金银。”

“他国商贾能与蛮人交易,为何偏偏我咸国商人不可与之交易,简直荒谬。大王,绸商交易甚巨,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那庆忝君是另有良策献给寡人,能让梁国接受我国留足舍缺之法?”咸王问,语气平平,似乎没有任何怒意。

“臣以为留足舍缺与蛮人交易并无瓜葛,不应混为一谈。既是竞价,自然是谁价低谁获利,岂有让步的道理。”

话音未落,咸王陡然一掌拍在案上勃然大怒而起:

“那寡人问你,如何能令梁国接受寡人的留足舍缺!你知不知道,为了留足舍却,为避免咸国的损失,永兴侯只得被迫出让炼钢术与万石船,难道永兴侯的损失还不及一撮绸商的利益吗!”

咸王怫然怒斥,继而质问道:

“而今绸商分文未损,寡人却要白白拿出两样条件拱手让人,你让寡人找谁去补此损失,区区几十万金银能买炼钢术与万石船吗!”

咸王盛怒之下,众人吃惊默然,庆忝君愣怔半晌,回神之际头皮发麻胸口发怵,忙请罪道:

“臣,臣未能体察大王难处贸然冲撞了大王,臣该死……”

“够了!太子。”

“儿臣在,父王有何吩咐。”

“带话给绸商们,上等丝绸份额只一半,寡人同意尔等与官营织造丝绸一统竞价均摊本钱,但售额就那么多,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儿臣明白了。”

“现在都散了吧。”

“臣等遵命……”

众人异口同声,随即各自散去。

待走出广渊殿,高勋追上百里燕问道:

“永兴侯,出让炼钢术与万石船建造法,不会节外生枝吧。”

“放心吧,梁国绝占不到便宜。”

“但大王未必真心赞同此事,而且赵帅与卢大人都不赞同啊。”

“即便如此,眼下也只能权且如此,若不能令梁国接受留足舍缺,所需耗费的时间与实力,绝非是用金钱所能衡量,出让炼钢术与万石船,还是值得的。”

留足舍缺的成功推行,关乎钱的本位制度。无法统一最高钱币的标准,最终将影响使用范围更广的铜钱汇率的剧烈波动,每年造成的损失根本不止几十万银子那么简单。

咸国金银通宝的币值高,购买力强,与金银的波动关联性最大,金银价值如大幅波动,将直接打击咸国的金银通宝,由此每年产生的损失数以千万新币计算,远非几十万金银能够补偿。

庆忝君固执扞卫丝绸的利益,一是为其自己的织造坊,二是为黄金。

黄金与白银的比值是一比十,或者说黄金的保值能力高于白银,且黄金的转移也更为方便,黄金的密度是白银的两倍,同等重量下提体积是白银的二分之一,但价值确实白银的十倍,因此相当于等价黄金只需白银体积二十分之一,转移和储存更为隐秘

而黄金比白银更为稀少,因此黄金价贵。丝绸买卖虽以黄金定价,白银却同样可以正常交易,而铜钱和金银通宝都不能。但白银的总量毕竟远多余黄金,因此白银交易丝绸更为频繁,绸商手中的白银更多,而黄金更少。

尽管都是贵金属,但却关系一个心态问题,既囤钱心理。

但凡是守财奴,都有聚集高附加值货币和商品的通病,因黄金比白银更为稀缺,权贵也更倾向于收储黄金。由此上流阶层的赚钱习惯是用铜钱换成白银,再用白银换成黄金,庆忝君看重的正是数量可观的黄金。

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理解守财奴的思维逻辑,但在百里燕看来,这其实也是一种“囤积金钱”的精神疾病。

存了人民币存英镑,存了英镑存美元,存了美元还不够,还要买黄金,永远在寻找附加值更高的货币,而黄金正是比白银价值更高的贵金属。

散会后庆忝君与谭乐而人紧随太子出宫,二人边走边说,怨气十足:

“太子殿下,要我说,都是永兴侯擅自做主,背着大王与博源君私下勾结,根本就不该理睬博源君这个老狐狸。现在非但让出半数份额,还要赔上炼钢术与万石船,依我看,永兴侯是定是从博源君处另得了好处,否则怎能做如此巨大让步。”

“庆忝君所言极是,臣也以为永兴侯定是另外得了好处,否则怎能做下此等亏本的交易。”

谭乐附和道,太子停下脚步说:

“永兴侯大权独揽多年,功勋卓着,说他出卖咸国,本太子绝不相信。但他总独断专权,连父王都宠信于他,日后让本太子如何用他,是听他的还是听本太子的。”

“太子殿言之有理。”米垣见缝插针上前说道:“百里燕一个歧国人,蒙大王洪恩能有今日地位,没有大王恩赐,他就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废世子。

而他却自恃功高攀附内戚,如今总览农桑财政大权,执掌永兴、瑞田、麟城、乌坪四地,咸国财税重镇皆在其手,日后百里燕咳嗽一声,满朝文武都得跟着伤风。

依臣之见,大王年事已高,老了老了不辨是非,继续让百里燕专权独断,日后朝堂恐怕只有永兴侯,没有太子殿下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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