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彭源、万川两郡人口三百余万,加上咸国本国人口,已是逾千万之众,十年、二十年后,足可在中原占有一席之地。届时再慢慢徐图之,也不迟。”
“大司农所言极是。”高勋赞同道,遂即又言:“咸国国力刚有起色,大体虽比诸国略好,但诸国国本远大于我咸国,当下仍应步步为营,操之过急,反容易因小失大,还请大王明鉴。”
咸王此时心里并不高兴,他如今已五十有二,再多也就活也就六十,人生即将走到尽头,心中的懊悔和不甘,如同马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苦。
心中挣扎许久,咸王说道:
“方才爱卿说,至多可再拿下上关郡,可否冒险一试?”
“回大王,如若拿下上关郡,极可能遭致长孙国攻讦,甚至报复,但为志国缩短了与长孙国接壤的边界,同时下关郡被志国所得,故而此时志国仍有利可图,如果我军是拿下下关郡,那么孙国取了上关,势必要取下关,如此既得罪了长孙,志国也讨不到好处。
故而攻取上关郡,必须抢在长孙国南下收复失地之前,而且越快越好,令其没有踏上上关郡的机会,不给其口实,让他无话可说。此时我军必须收兵,否则继续向西扩张,将彻底激怒长孙,而我军战线也拉的过长,不利于巩固已经到手的利益。”
上关、下关两郡因万川而得名,万川地势险要,群山环绕,为中间低,四周高的盆地,易守难攻,和四川的蜀道有的一拼。
同时万川郡山脉向西延伸入上关、下关,如南北两个张开的臂膀,将两地合抱,无论攻取哪以一地,必要攻取另一地
百里燕判断,攻取彭源容易,攻取万川难,耗费时间巨大,等到打下万川,长孙国多半已经收复南方失地攻入上关。
事实上黑巾军现在就是一块烂掉的糟糠,迷信邪教充斥当地,扎根极深,占其地盘越多,摊子越难收拾,日后出现大范围邪教思潮和暴动是大概率事件。
咸国完全可以先消化了所占土地,坐等孙国旧地暴动割地自立,以长孙国步军战力,多半守不住。那时候再出兵收了土地,对咸国更有利。
第二天咸王起驾还都,待车队远去,宗伯泰走出人群,来到百里燕跟前,负手背后说:
“侯爷,咸王可是想巨吞孙国之地?”
百里燕点了点头,他说:
“嗯,大王只以为长孙国南方失地众多,离孙国尚远,想一直杀过思水江,继续西扩。实则不然,从各方消息来看,黑巾军治下土地百业凋零农耕废弛,若是会盟之前,再拖上一年,其将无力为继。
届时长孙国只需要兵分两路,一路西南,一路东南,两路左右开弓合抱孙国,如此至少可吞孙国以北十余郡县,故而我咸国断无打过思水江可能。”
“侯爷所虑极是,历代王朝,诸侯开疆拓土易,守土难,打下孙国土地之后,治地最为关键,长孙国巨吞孙土,逞一时之快,日后必被所困。”
“那以宗伯先生之意,我军此番当如何出兵?”百里燕问。
“大王如若执意攻取上关郡,最快之法,莫过于取彭源郡之时,借道志国入下关攻上关,绕过万川,待取来上关之后,东西夹击万川,大局可定。但如此一来,如何说服志国借道于我,很是重要。
在下以为,志王也想取上关、万川两地,将思水江东岸八郡尽收其囊中,如此可不必过江,据思水江东岸而守。令长孙国、徐国在思水江以西与卫国、梁国争夺土地,如此日后卫国东进,长孙国、徐国将首当其冲,志国可得喘息之机。
故而,我军取万川,志国尚且不会如何,取上关郡,志国恐难同意。”
“那若以火药配方作价,换取志王妥协,宗伯先生以为有几分把握?”
百里燕问,宗伯泰笑着说道:
“呵呵,公良氏固然考虑长远,但当今志王私欲极强,届时必暗疑公良氏与侯爷勾结,加之陶敛阻挠,反不易说服志王。”
“那依先生之意,此局何解?”
“长孙提出会盟,最快将于明年二月歃血,志国作为霸主,断然不会前去,咸国可提早将不赴会盟消息公之于众,我料志王得知消息,定会遣陶氏、公良氏同赴陔陵邀咸王赴志国会盟,咸王可趁机提出上关、万川、彭源三地,而侯爷则暗中去会公良氏,令其反其道而行之。”
“嘶……先生是说,由咸王与陶氏商谈三郡之地,同时令公良氏在志国反对此议,此事便可成!”
“正是,待志国朝堂反对,侯爷届时再提出以配方换取三地,此事可成矣。”
咸国公开不参与长孙国会盟,同时也不表态去志国会盟,志王必然急于稳固自己的霸主地位,要遣使咸国说服咸王在态度上,继续承认志国霸主地位,这是一个机会。
志国百年间急于扩张,周边列国得罪的一干二净,长孙国提出会盟,有晋国参与,长孙作为枪子儿大炮军火输出最多的诸侯国,梁国也会参与,届时卫国与西海诸国就是看在共同利益的份上都会赴约,宋国、徐国更不用提。
如此志国这个霸主就成了孤家寡人,此时咸国如果能拉一把,给予政治上的支持,志王必然要有所表示。
十一月初,九百里燕回朝,高勋说服外执使诺一言,于十一月初十朝会时上奏,就长孙国会盟保持中立,百里燕、卢皋附议,太子和鼎炀侯反对,其余官员大致也分为两派,赞同和不赞同的,奏议最终以内阁多数压倒少数获得通过。
散朝后,太子、鼎炀侯府广渊殿面君,未能说服咸王。
离宫路上,鼎炀侯父子牢骚满腹耿耿于怀:
“父亲,现在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如今长孙、晋国势大,高勋、诺一言却提什么不会盟,大王还采信了二人的奏议,如此岂非将咸国推上不归之路。我看,是大王老糊涂了。”
“少说两句吧!”鼎炀侯斥责道,继续又说:“其中若无百里燕暗中推动,大王岂能轻易采纳高勋、诺一言谏言,诺一言又岂能突然放弃自己主张,赞同高勋奏议。”
“即便如此,对我咸国有何益处,他百里燕难道看不出来吗。大王若不会盟,且不说晋国、长孙国如何待我,日后各国出兵,我咸国又怎能将彭源郡顺理成章收入囊中。”
“百里燕非等闲之辈,此事定有蹊跷,这几日你去令人打探消息,越快越好。”
“遵命父亲。”
朝会散去不久,消息同时传到太子府,西寰暴跳如雷:
“咸王这个老糊涂虫,竟敢不去长孙国会盟,他想干什么他!”
“公主殿下。”季锦昇说道:“咸王不去长孙会盟,或许是不想得罪志国,属下猜想,咸王也不会冒着得罪我国,去志国会盟。”
“咸王难道不打算要彭源郡了吗!”
“此事蹊跷便蹊跷在此,咸王既想要土地,同时还想得到晋、志、长孙三国所承认,这恐怕不太容易。属下以为,其中定有百里燕从中穿针引线,不排除其与公良氏暗中串联。”
“那可有计策可解此局?”西寰忙问。
“会盟最快也要明年二月,眼下尚不知百里燕究竟是何意图,当务之急,是弄清百里燕打算,我等才好下手。”
“要不,本宫将百里燕招来,试探一番如何?”
西寰提议道,季锦昇摇头道:
“邦交之利,势必隐秘行事,殿下若将其请来,反将适得其反。”
“那你与顾晨即刻查探,本宫即刻给王兄去信,让范丞相拿个注意。”
“诺!”
……
此时百里燕回到府中,肖春玉之女百里璇高烧不退,让他很是担心。
“侯爷,璇儿这都烧了两日了,怎还不退呀。”肖春玉揪心说道,眼睛都哭红了。
百里燕看着温度计刻度,无奈说道:
“璇儿体弱,入秋后天气又比往年寒冷,爆冷之下寒邪入体所致,再给璇儿加床被子吧,额头多敷冷巾,我去给她换一剂药,吃过药后,或许会好些的。”
孩子有个头疼脑儿的都是常态,但在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下,婴幼儿的死亡率极高,偶然一次感冒,甚至是扁桃体炎都能送命,即便是王侯将相家中,也不会例外,不幸夭折的事件时有发生。
安慰了肖春玉,百里燕将温度计装入棉花盒中小心保管。
百里燕用石油蒸馏了一些煤油,还有汽柴油混合物,以大气压法用煤油、玻璃管制成不同规格温度计,用于诊病和工业应用。当然,依然是较为粗狂的早期产品,但解决了有无问题。
传统的煤油、柴油、汽油三油以石油蒸馏法获取,根据三种油料不同的冷凝温度,在燃油气体上浮过程分批冷凝,加以收集利用。
其原理很简单,进行土法和早期的提炼没什么工艺和设备技术难度,因此什么硫化物、铅化物、碳化物等等指标就不能讲究,也不能将就,凑合就算。
永兴、陔陵修建风塔时,永兴城修建密闭冷凝塔一处,用于小规模实验性炼油,为日后可能的工业化生产积累经验。
走出百里璇寝室,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焦急等在游廊下,见百里燕走出,少年焦急上前略施一礼,恭敬问道:
“司农大人,璇儿妹妹的病好了吗?”
“小王子放心,璇儿的病会好的。”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璇儿妹妹吗?”
“小王子请。”
“谢司农大人……”
眼前的少年是咸王最小的儿子姜璨,今年十岁,与百里璇很合得来,今年夏天还在永兴城学堂学了两月简单算数,非常聪明。
咸王育有多子,太子姜蛰最为年长,其次是姜若离,可惜将若离夭折早亡,其后诸子年纪尚小,姜璨排行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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