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慌乱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踏空落入水中,惊魂未定之时,沈君山连揽住她的腰往里靠了靠,这一下便将二人的距离拉近。Www..Com
等回神之时,整个人已经窝在沈君山的怀里,她连挣脱沈君山,站定之后,低低说了句“谢谢”。
沈君山望着眼前的人,那样的眉目,若说是五官颇像苏白禾,那可气质,一个人从里而外散发出的气质是独特的。
一个人的神似,究竟有多像?
苏白芷定了定神,终于福神对沈君山道:“二公子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想必身子有些不爽利,还是早些歇息才好。”
话说完,自个儿先是提着裙角,匆匆而去。
直到拐角处,她惊魂未定,回头去看沈君山,却见他依然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在沈君山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落寞。
第二日一早,她的门外又有人敲开,昨日送药来的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说:“五殿下怕此间伙食不合姑娘胃口,特意让小的做些姑娘爱吃的送来。这些都是小的亲手所做,姑娘大可放心实用。”
她接过食盒子,转身入了屋子,打开食盒子时,果真见里头附着一封信,乃是韩寿的笔迹。上面写着,“四宝是自己人,勿忧心。寿。”
咬一口松软的桂花糕,苏白芷的一天正式开始。
正如苏白芷原本所预料的,这一回制香,御香坊所给的材料果真是却东少西,若是一味香做不成,若是想要从头再做,那么对于其他的香品制作绝对是有影响。所以她在制香之前,便精确地算好每一味香品想要的原料,务必让每一个细节都是一次到位,这样,才能节省下最多的原料调配那唯一一道可自由操控的香。
整整三天,她都将自己锁在配香房里,偶尔想起来,方才吃一两块四宝送来的食物。趁着天气晴好,湿度适中,她加紧时间将二十味香品制作完成。尔后,便是直接趴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迷迷糊糊时,听到一阵呜咽的笛声。苏白芷侧耳聆听了一会,这才起了身,分辨了一会,不知不觉便跟着念到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分明夏之未至,却有人吹奏这凄苦冷清的悲秋之词。她不由地起了身,开了门,四宝已经等在门外,低声说道:“姑娘已经睡了一天了,想必饿坏了。这是四宝特意为姑娘所做的罗勒鸡汤,姑娘先暖暖肚子吧。”
苏白芷在门口站了一会,那笛声却弱了。她方才问四喜道:“是谁在吹笛?”
“许是沈二公子吧。他昨儿也将香入窖藏了。这笛子也吹了好一会了。”四宝低声道,顿了一会方才道:“听闻二公子院子里的丫头说,二公子入园那日晚上许是在外头吹了风,咳嗽了数日,一直不见好转。直到今日淑妃来看望他,方才遣了太医来。”
“无大碍吧?”
“应该是无大碍。”四宝老实回道。
苏白芷点了点头,用了餐,想到沈君山此刻应是在屋中修养,便自个儿出了园子。
没想到,这会遇到的却是乔至广同靳远扬。三人各自行过礼,乔至广方才笑道:“都说琦梅园中景色如人间仙境,可我不过在这院子中呆了五日,便有些呆不住了。幸而,今日遇到苏姑娘。这景色再没,又哪如苏姑娘如花美眷楚楚动人?”
苏白芷嫣然一笑,反倒忽略了乔至广,同靳远扬说道:“听闻靳公子两日便将所需的香全数制出,不知道这第二十一味香,是否也在窖里?”
“尚未。”靳远扬笑道:“靳某制香时费料过多,如今,手头的原料着实不大够用,还在思考如何处理。”
乔至广摊手道:“靳公子那还算好。我制到第十五道香,所有的原料便全部用尽。什么御香局,这么扣克。我这次,真是纯陪太子念书了。”
“琦梅园好歹也是皇家园林,即便是不能获胜,能入此一观,也算无憾了。”靳远扬安慰道。
乔至广眼睛一转,又道:“听闻二公子病了。若是二公子因病失了水准,那苏姑娘的赢面可就大多了。”
“最后斗香,不是看谁做到多,而是看谁做的好。”苏白芷淡淡回道:“说不准,乔公子十五味香品味味出众,拔得头筹也说不准呢?胜败,尚未可知。”
靳远扬一心扑在调香上,论理也是谦谦君子。唯独这乔至广,见着谁都能亲近,可过往又有那样的名声,她哪里还敢多加靠近。指不定,他说是十五道香,可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数呢?
苏白芷思量片刻,此地仍是不可久留。匆匆告辞,沿途见百花盛开,心思一动,便采了一些鲜花回了园子。
那一厢,四宝却已经严肃着脸站在院子里,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道:“姑娘,你的香窖险些出事了。”
苏白芷连问怎么了。四宝这才道,方才她前脚刚离开,院子里有个丫头见寻不着她人,便去香窖里寻她。怎知毛手毛脚,险些将香坛打破。幸而前来寻苏白芷的沈君山拦住了,方才没酿成大祸。
这事报给管琦梅园的首领太监了,说是为了责罚那丫头,打了三十个板子,不知道那丫头身子这么弱,三十板子下去,人就没了。
四宝说地隐晦,可苏白芷到底还是明白了。只怕这丫头也是形迹可疑,冲着她来的。只是这下人都没了,还哪里去寻她问个清楚。
她不过出去片刻,一条人命便赔进去了。人命竟是轻贱若此。
苏白芷越发警惕,这余下的几日,便自个儿守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敢迈出。
待离园子前日,天上突然噼里啪啦下起大雨,隔天便传来消息,说是靳远扬藏香的屋子年久失修,屋露偏逢连夜雨,所有的香都泡了水,只怕是不能用了。
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他离去之前,望着那屋子许久,定定地说了一句:“这御香坊的比试,从今往后,靳家人不再参与。”
许是少了这许多追名逐利的心,靳远扬潜心学习制香之术,终在佛香一脉上有所成就。
此是后话。
在三个人皆从琦梅园中离开的当日,三人皆需将自己所制的香上缴,交由御香局保管。斗香比赛延后一日举行。出乎苏白芷意料的是,乔至广也交了白卷——零道香。
她惊讶地望着乔至广,他仍是不慌不忙地夭折玉骨扇道:“小爷就是来赏院子的。这你争我夺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同沈二公子干吧。小爷不奉陪了。”
这斗香大赛,彻底成了苏白芷同沈君山的专场。
乔至广临走时,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民不与官斗,好自为之。”
苏白芷身上一凛,待要寻他时,他已经走远了。
回了家,屋子里坐的却不是姚氏与苏明烨,反倒是笑眯眯的韩寿。
她正要规规矩矩地上前喊一句“五殿下”,韩寿拦着她,拧着眉道:“又没有旁的人,要这些虚礼干什么。”
苏白芷不依,仍是低□去。韩寿拧不过她,冷着脸看她,半晌不说话。
片刻后方才道:“我让四宝给你做的菜,你可喜欢?”
“都是平日苏九爱吃的,让殿下费心了。”
“你喜欢便好。”韩寿伸手去拉苏白芷,见她又要躲,索性用了强,拉过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草编的蚂蚱,笑道:“前几日在梁州,看着那漫天的蚂蚱想,若是你在场,定要失声尖叫的。这蚂蚱是梁州街头卖艺的老人教我做的。我做了几日方才做了这么个像的。你可收好了。”
“好端端的,给我蚂蚱干嘛……”苏白芷抑郁了。莫非他看了几天的蝗虫还看不够不成?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若是跑了,便带着另一只一起跑,挺好。”韩寿盯着她笑,尔后又道:“我可是想着你今日出园子,特意从梁州赶回来见你的。你倒是摆着个冷脸给我瞧。”
“我哪里有冷脸了……”苏白芷低声抗议,眼见着韩寿坏笑,拧过脸去。
韩寿趁她不备,轻轻搂着她,旋即放开道:“我真要赶回去了。明日你斗香大赛我是看不得了。这一路上,该扫掉的人,淑妃都替你扫了,她也动不得你,明日你只需尽全力便好。什么御香坊不御香坊的,你得了便好,若是不得也无需挂怀。”
“才不要……”苏白芷低声道。
“什么要不要的。养家糊口,本就是男人该做的。你要不得御香坊才好,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养着你。”韩寿含笑道,揉了揉苏白芷的头,“我真要走了。若是不走,梁州知府只怕会以为他们的五殿下凭空消失了。”
临走时,却又是叮嘱了一句:“莫要想东想西,凡事有我。”
苏白芷点了点头,送他出门,眼见着他上了大马飞驰而去,这才放了心,回神时,却听到有人在扬声唤道:“秋儿,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韩公子你好忙,沈少爷你好累。这喊宋景秋的又是哪个魂淡……
《秋风词》
作者: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的古琴曲很好听,大家可以去搜索下,这边不浪费大家的流量鸟。说是悲秋,实则……可怜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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