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镇距离番禺城五十里,郭、植所部两万人马以急行军的度前进,只用了大约两个时辰的工夫,便于午后赶到了目的地。,此时,周军海上集群刚刚在永和镇西南方的海滩之上建立起一处简易登6场,除了部分武器辎重以外,只有海军6战队第一团一营和“黑蛟营”不到两千作战兵力登上了海滩负责掩护登6场的安全。是以,得到前出打探的侦骑传回来的消息后,海上集群总指挥黄海一面命海军6战队第一团的其他部队以第一优先顺序迅上岸,一面下令所有装备了火炮的战舰尽可能接近海滩,以火力掩护6上部队击退敌军,巩固登6场。
周军这边依照黄海的将令快进行部署,应对已经距离登6场不过十里的南汉军。可南汉军那边却因为两名主将的意见相左而放慢并最终停下了急奔的脚步,在距离登6场不到五里的地方原地不动。
与郭崇岳那个不学无术、缺勇少谋的主帅相比,身为副帅的植廷晓无论是战略战术还是排兵布阵都要比自己这个只知道乞求神佛保佑的上司强得多。可也正因如此,反而令他在领命出征后对周军更畏惧、对自己及麾下数万兵马的前途更悲观。毕竟,就算以前其对周军知之不多,可两个多月的连番大战打下来,眼见着周军在大汉北部州县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其对周军的战斗力以及敌我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早就有了清醒的认识。所以,无论是刚刚接受副帅任命的时候,还是率军离开番禺准备前往马迳立寨据守的时候,乃至中途奉旨转向永和镇之后,其内心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招行差踏错而使自己和数万将士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当然,谨慎归谨慎,忠臣死君王、大将马革裹尸而还的觉悟他还是有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在郭崇岳只顾祈求鬼神保佑时尽全力操练兵马,做好战前所能做的所有准备工作。
因此,当他从探马口中得知周军到目前为止仅有不到两千人下船上岸,大部兵力尚在海上的消息时,最初的反应认为这一定是周军给自己布下的陷阱,意图以此来诱使自己贸然出击,钻进周军的口袋里聚而歼之——当初李承渥就是中了周军的诱敌之计、轻敌冒进,才使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待到经过再三侦察,确认周军确实只有两千来人上岸,登6地点周围并无伏兵,且现汉军杀来便立即加紧上岸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他一面命探马继续打探,一面向郭崇岳建议立即全军疾进,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之势杀向海滩,消灭上6的周军,破坏其登6之地,迫使对方放弃在永镇登6的企图。如此,即便不能就此击退周军的水军舟师,至少也能延缓其登6进程,为番禺城争取到更多的防御准备时间——毕竟此时已是午后申时,等到周军找到其他适合登6的地方,也会因为天色已晚,不利于上岸而将登6时间推迟到第二天天亮之后。
从植廷晓的角度,或者说从当前两军的态势来考虑,植廷晓的这个建议无疑是正确的。毕竟,击敌于半渡乃是兵家常用之法,反登6作战虽与其有些许不同,但根本道理是相通的,这一战法用在这里却也算合情合理。可问题是,一来郭崇岳是个对兵事一无所知的作战白痴,他哪里晓得什么战略战术。二来,在离开番禺之前,他向鬼神求来的启示均是立寨据守方能保得自己士安全,主动出击只有死路一条。是以,无论植廷晓如何劝说、力谏,郭崇岳皆以周军火器犀利,命麾下兵将于宽阔平坦、无遮无拦的沙滩上进攻实为取死之道,搞不好就会重蹈当初李承渥之覆辙为借口,坚决不肯以主力进攻周军登6场,只同意就地立寨据守,阻击周军。
眼见百般劝说皆不起作用,无奈之下,植廷晓只得行使自己大军副帅的职权,不再与那个认死理儿的郭崇岳继续纠缠,而是点起归自己直接节制的六千兵马,冲出刚刚建起来的营寨,分成西和西北两股力量,向周军登6场杀了过去——在植廷晓看来,以六千汉军对两千使用火器的周军虽然胜算不大,但主动冲杀总好过在营寨中被动挨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强得多。就算最终自己的进攻以失败告终,至少还能落一个悍不畏死、奋勇向前、以身殉国的名声。
眼见南汉军心急火燎的从番禺赶来,却并未趁着自己这边只有少量部队上岸,立足不稳的机会一鼓作气杀将过来,反而在距离登6场五里远的地方安营扎寨,只派出六千人马起进攻,正催促船上部队加紧登6的黄海多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因为对方的作法明显有违常理、有违兵法。不过,看不懂归看不懂,黄海的头脑却一点没有糊涂,心里更没有丝毫放松。他一面派出数艘战舰西进,靠近南汉军的营寨进行抵近侦察。另一方面则传令已经沿海岸线自东向西排好阵势的战舰次递开火,拦截正向登6场杀来的南汉军,以减轻登6场中步兵的压力。同时,亦令已经全部上岸的海军6战队第一团和“黑蛟营”分成三部分,以6战队一个营守卫已上岸物资,以6战队另两个营阻击来自西面的南汉军,以“黑蛟营”阻击来自西北面的南汉军。
随着黄海一声令下,包括装备有七十六毫米以上舰炮的二十艘主力战舰在内,近一百艘各型战舰顿时出一阵阵轰鸣声,过四百门从三十七毫米到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舰炮次递开火、自由射击,刹那间便将岸上的六千南汉军笼罩于硝烟之中。而还没等那些侥幸冲过这道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死亡地带的南汉兵将喘上一口气,迎面便又碰上了来自岸上部队的繁密弹雨,将他们如同割麦子一般一片片的打倒在地。
仅仅一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六千南汉军除死伤于炮火之下以及少数被猛烈的炮火吓得肝胆俱裂,当即伏地乞降而被周军活捉的兵士之外,最终成功逃回南汉军营寨的不到千人。至于植廷晓,由于其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所以早在第一轮炮击中便被击落马下、命丧当场,也算是全了他大将死于阵前的最后追求。
如果说植廷晓所部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之前,郭崇岳还心存侥幸,相信鬼神会帮助自己顺利渡过此次劫难的话。那么,随着周军战舰炮火齐、岸上部队猛烈射击,总算是认识了周军真正实力的他此时却是彻底的绝望了。郭崇岳很清楚,现在无论他是学植廷晓率军出击也好,还是依然遵循自己之前的决定据寨而守也罢,在周军猛烈的火器攻击面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在郭崇岳看来,漫说是他这座临时搭建起的简陋营寨,便是番禺那样城高壕深、守备森严的城池,在周军的火器面前亦是不堪一击,自己即便是率军退回城去也是同样下场。于是,在一番思忖、一番权衡与考量之后,郭崇岳长叹一口气,心中对自己的养母说了声“孩儿不孝,如今为麾下万余将士的身家性命计,只能辜负母亲的期望和陛下的厚望了”之后,便命人打起降旗,率领残余的一万多南汉军向周军投降。
建隆六年阴历五月十六清晨,大周南征军海上集群兵临番禺城下,并将城池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