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高军能够主动登门拜访张维信,说起来却是杨筱莲的功劳。实际上,自打高军因为范吾成被处罚之事与张维信等几位兄长有了嫌隙,并由此不再主动与这几位兄长进行私底下的来往后,杨筱莲便一直在劝高军放下双方的隔阂与分歧,与这几位兄长重归于好。尽管由于对于范吾成的一系列处罚属于团队内部处理,相关缘由和具体处理意见只是在穿越团队内部进行了通报,以至杨筱莲对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十分清楚。但一方面她从高军的只言片语中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大致明白了这位范十四哥被免去相应职务、回家闭门思过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依靠她那或许并不算非常丰富,却也经历了不少的坎坷与沉浮、欢乐与悲痛的人生阅历,领悟到了一个人若是将自己公然放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团体的对立面、特别是将自己放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团体的一众领人物的对立面上的话,那么他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这个团体所排斥、所驱逐,最终成为“外人”、“陌生人”,不会再被这个团体所接受。另一个则是被这个团体所冷落、所排挤,最终成为无人关心、无人注意、无人照顾的“闲人”、“多余的人”,被大家所遗忘。
再加上,高军与几位兄长闹别扭,亦使得与杨筱筠情同姐妹且远比一般人家亲姐妹关系更亲近、感情更好的杨筱莲处于一种左右为难的境地。对于杨筱莲来说,杨筱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是非常希望能够时常与自己的姐姐聚在一起聊聊家常、说说体己话。可高军与张维信之间的紧张关系却又在无形中给她出了一道路难题。若是她常去看姐姐,自己的夫君自然不会高兴,因为去看姐姐也就等于是拜访姐夫张维信,这是正与张维信等几位兄长处于对立状态的高军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她因此不再去看望姐姐,那又会伤了姐姐这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的心。而解决这种两难局面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消除自己夫君与姐夫张维信等兄长之间的隔膜、对立,让他们重归于好,回复到范吾成被处罚之前的状态。所以,这两个月以来,杨筱莲几乎是抓住一切有利时机来劝说自己的夫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一方面有杨筱莲不遗余力的劝说,另一方面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与思考,高军既渐渐明白了自己十四哥所作所为对穿越团队的危害与威胁,不再像之前那般死钻牛角尖,而是慢慢体会到了几位兄长这样做的必要性与必须性。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长期与能够左右穿越团队展方向,以及自己未来走向的几位委员哥哥处于对立状态,不但不可能令十四哥的处境有所改善,反而还会使自己成为大家厌烦与冷落的对象,最终成为穿越团队中的边缘人物,为众兄弟们所遗忘。
只是,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他主动去向几位兄长陪不是、道歉,他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哪怕对方是他的兄长、是他的上司。而此番杨筱莲要来看望自己的姐姐,给姐姐一家拜个早年,却正好给了高军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以陪妻子给姐姐一家拜年为名来登门拜访张维信,既可以向对方表明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释放出愿意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的信息,又可以保全自己的面子,使自己在众兄弟们面前不至于太过丢人现眼。有这么好的机会,高军又怎么肯放过。是以,他这次不但没有反对自家娘子来看姐姐一家,而且还在对方提出要他相陪时,很是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
眼见高军这边有主动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的迹象,张维信心里自然还是很高兴的。若是没有之前梁子岳的汇报,张维信肯定会积极回应对方的表现,努力使双方的关系回复到之前的状态。只是,如今既然已经确定穿越团队之中出了叛徒,那么面对态度突然转变的高军,张维信在高兴之余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多加一些小心——毕竟在掌握确凿证据之前,所有穿越团队成员都是怀疑对象,对他们都不能放松警惕,以免再犯比丢失最高级别“暂住证”更大的、更严重的错误。
当然,无论暗中怎么转着心思,张维信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依然像以往两人关系好时那般,高兴的和高军以及杨筱莲打招呼,并连称让客人久等实在不该。高军和杨筱莲二人一面回礼,一面表示兄弟等哥哥是天经地义的,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而杨筱筠则在一边将婢女打到一边,自己亲自上前为自己的夫君宽掉外衣,一边嗔怪道:“官人早上出去时,还说今日过小年,一定按时回到家中,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顿饭。哪承想,这回来的却比平时还要晚。若不是有妹妹和妹婿在这里陪着奴家,奴家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张维信闻言连忙陪罪道:“原本今日是想着要提早回来的,哪知临时出了一些状况,为夫只得与大哥、五哥和老八他们几个一起处理,结果就忙到了现在,却让娘子与客人久等,实在是不该。”
说完,便做出要向自家娘子作揖道歉的动作。虽说这几年来与张晓菲、洪妍、朱晓媛等拥有现代思想的女性相处日久,难免会受到这些姐妹的一些影响。但作为自幼接受这个时代传统教育的本地女性,真要让自己的夫君向自己作揖道歉,杨筱筠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因此,不等张维信这边把腰弯下去,杨筱筠已经把他一把拉住,并娇嗔道:“奴家不过两句牢骚,哪个叫你真个作揖的。还当着妹妹和妹婿的面,也不怕人家笑话。”
张维信本就是想和自己的娘子开个玩笑,借此来冲淡一下自己与高军之间看似热情、实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因此,听了杨筱筠所言,也就“就坡下驴”的挺直了根本还没开始弯下去的腰,哈哈一笑道:“小妹和老三十六都是自家人,见咱们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高兴羡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笑话咱们夫妻?”
“就是,就是。姐夫对姐姐如此体贴、关爱,小妹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又如何会笑话姐姐。小妹还想向姐姐讨教几招驭夫之术呢!”杨筱莲在一边打趣道。
杨筱筠闻言顿时大窘,立即上前去掐妹妹腰上的嫩肉。杨筱莲对她这招早有防备,不待对方近身,便已经迅跳开躲避。姐妹俩一个逃一个追,就在这屋子里嬉笑打闹起来。一时间清脆的笑声充满整个房间,却也是其乐融融、热闹非常。
姐妹俩之间的嬉闹从正堂渐渐转移到了东边张维信和杨筱筠居住的套间,倒是给了张、高二人单独相处、谈话的机会。于是,两兄弟不再去理会正沉浸在她们自己创造的欢乐空间中,无忧无虑玩耍的两姐妹,而是坐在正堂之中一边喝茶一边拉家常。
在聊了几句闲天儿后,高军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新年将近,各处官府衙门的公事较之平时应该是少了不少,七哥和其他几位委员哥哥今日怎么又忙到这么晚,莫非咱们北平军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