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的训练基地自然是戒备森严的,钟有朋走到离基地还有百余步的时候,就已经有“保安队”的巡逻队员过来查问了。不过,有王峰这个保卫部一科主管在,这种查问就变成了例行公事——更何况王峰还出示了委员会开具的文书,要求“保安队”训练基地全力配合王峰,为随王峰而来的客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核实完了身份,王峰一面吩咐随行护卫去招呼仍在路边等候的车队进训练基地内暂歇,一边在巡逻队队长和一名队员的陪同下,引着钟家父子往训练基地大门方向而去。由于之前委员会曾授权王峰向钟有朋展示团队实力,因此他一边陪钟家父子走着,一边示意身旁的巡逻队长,让他提前给基地里的人送个信,也好让基地里的人有所准备。
巡逻队长也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王峰眼神中的含义。他一边殷勤的招呼钟家父子,一边寻了个由头,略微脱后了一点,小声吩咐了自己的手下一句,叫他去基地中报信,就说是二十七爷来基地巡视,让大家都提起精神来,免得招二十七爷不高兴。那名保安队员得了命令,当即就以通知基地主管为名,离了大队人马,飞奔向训练基地去报信了。
听说是自己上司之一的王峰王二十七爷来巡视,训练基地的何主管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招呼基地内的各级管事和教头各自准备。一部分人跟他一起到基地门外迎接,另一部分人则集合在此训练的所有保安队员,以便在需要的时候为二十七爷进行操演。
王峰一行人还没有走到基地大门,基地何主管便已经领着一帮人出来迎接了。何主管率众管事和教头向王峰行完礼后,这才将王峰及其一行人请进训练基地。
进了基地大门,最先看到的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小院两边各有一排房屋,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是另一道大门。进了二道门,映入眼睑的是一个非常宽阔的空场——“保安队”训练场。而在训练场中央,则整齐的站立着正在训练基地内进行训练的六、七百名保安队员。虽然二道门距离训练场中列队的保安队员们还有点距离,但却已经足够让钟家父子感受到这群保安队员身上的威猛气势,使得钟家父子特别是钟有朋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钟家父子的表情自然被王峰看在眼里,他一边引领对方走向训练场北侧的检阅台,一边介绍道:“按照现在的规制,‘保安队’每三个月训练出一批,每批约三百到五百人不等。完成训练的‘保安队’丁壮会被分配到吾等兄弟的各个产业充当家丁护院。被分配出去的‘保安队’丁壮每半年一轮换,轮换下来的人会被安排重新回到训练营地,再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以保持其战力——当家丁护院的时候,丁壮们虽也会在不当职的时候进行操练,但效果总归没有在训练营地里专心操练好。”
说着,王峰用手一指正在场中列队的“保安队”丁壮,继续说道:“现在在场中的这六百余人就是由两拔丁壮组成的,左面的那一队是新招来的,操练了不到两个月,右边的那一队则是上个月才从各处产业替换下来的老人儿,最少也已经干了一年以上了。”
钟有朋听了王峰的介绍,又看了看那两队丁壮。此时他已经离这两队人已经比刚才近了不少,仔细观察之下,现二者确实有些不同。虽然两队人都只是在那里站着,但可以看出其中一队比较拘谨、严肃,想必应该是才开始操练不久的新丁。另一队则比较坦然、放松,一副当老了兵的样子,自然就是那队老卒了。
分辨完了新、老丁壮,钟有朋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刚才王峰所说的,这所谓“保安队”的操练周期上。他略一计算,有些惊讶的对王峰说道:“照贤婿所说,这‘保安队’是前年成立的,那么到现在应该已经两年有余,操练出的丁壮想必已过三千余人了吧?”
王峰闻言却摆了摆手,说道:“没有那么多,没有那么多。小婿所说的规制是这座大宅建成,有了足够的地方供‘保安队’操练丁壮之后才定下的,在那之前,‘保安队’的规模一直不大,通常每一批只有几十人参加,每批操练出来的丁壮都很有限。所以自前年‘保安队’成立到现在,虽然一共操练出了十批,总人数却只有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钟有朋若有所思的说道,“两年时间操练出两千人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更何况是在汝等的心思都放在那支‘飞龙军’身上的情形下,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简单了。想老夫与那些反辽的朋友们励精图治了七、八年,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和精力,如今能召集起来的家丁私兵也不过只有四、五千人而已。”
不知道是一时说漏了嘴,还是有意为之,钟有朋就在这不经意间向王峰说出了他和他那些共谋反辽大事的朋友们手中所拥有的力量。不过,不管钟有朋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对于王峰来说,能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虽说穿越团队并不指望这些地方势手中所掌握的武装力量能给自己驱逐契丹人带来多大的帮助,但能够知道对方真正实力对于穿越团队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至少在决定指挥权归属的问题时,军事力量有优势的一方将占据主动地位。
当然,人数上的优势未必就是战斗力上的优势,展示出自己手下的实力,才能让对方更加的心服口服。因此,王峰并没有因为知道双方的力量对比而沾沾自喜,在将钟家父子请上检阅台后,便吩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训练营地何管事,命他立即下令场中的两队丁壮进行一次操演,请钟家父子指正。
何管事得了命令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就让训练营地总教头下去组织。那总教头得令而去,不多时训练场中那两队丁壮便行动起来。
先上场的是那队新丁,由于参加训练的时间还很短,所以这队丁壮只是表演了军姿队列和简单的格斗拳法,既没有进行武器操演,也没有进行分组对抗。这样的操演自然不会引起钟家父子太多的注意,特别是看到这队丁壮除了最后打了一套非常简单的拳法外,其他时间只是在场上不停的转方向、走队列,枯燥的内容令钟家父子感觉非常的无趣。
钟世文在耐着性子看了一阵后,有些不解的问王峰道:“妹婿,愚兄虽然不知兵,但以前闲遐的时候也看过几本兵书。按兵书上讲,练兵除了教授兵士们技击之法和彼此之间的掩护配合外,最看重的便是这阵法,像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等等。可愚兄观这队丁壮在场中虽也走来走去,可似乎并不是在演练阵式的变化,而仅仅是日常行军的样子。虽说他们都是些新丁,但好歹也已经在这里操练了快两个月了,难不成除了那套简单的拳法外,就只学会了如何行军走路不成?”
王峰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说的既对也不对。不错,按照‘保安队’的操练章程,新丁三个月的操练内容,头两个月就是以这队列,也就是大哥所说的转来转去、走来走去为主,到了第三个月才会进行兵器的操练,学习一些简单的、三五人之间的阵法配合。而且,等到他们当了半年的家丁护院,再回来进行二次操练时,操练的内容也与此大致相同,只是队列操练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小队阵法配合方面的操练时间会越来越长。吾等兄弟之所以会运用这样的操练方法,并不是吾等不懂练兵之法,或者说不是吾等不懂中土的练兵之法,而是对于‘保安队’来说,这种方法更适合、更有效。
一方面,吾等兄弟建立‘保安队’并非是要让其冲锋陷阵,与契丹人的军队进行面对面的厮杀。吾等兄弟建立‘保安队’不过是想让其在自家的各种产业里充当打手、护院一类的角色,从而使‘飞龙军’能够专心致志的准备反辽之战,不必为这些琐事耗费精力。既然‘保安队’要对付的只是一些寻衅滋事的地痞无赖,那么学习一些简单的拳法和兵器、学习一些简单而实用的小队配合之法也就足够了。兵书上所记载的那些战阵之法都是大军对垒时才会用到的,现阶段的‘保安队’学了毫无用处,又何必去学呢。
另一方面,刚才这队新丁在场中转达来转去、走来走去看似枯燥乏味,实则却是大有用处的。其中最大的一个作用,便是培养这些新丁的服从性。让他们形成一种习惯,一种‘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习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听从上司的指挥,才能令行禁止,才能做到一声令下,前面纵使有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也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他们才算完成了从普通百姓向合格兵士转变的第一步。”
“这只是第一步?那第二步、第三步又是什么?这些个‘保安队’丁壮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所有这些步骤,从民真正变成兵?”钟世文追问道。
王峰听罢摇了摇头,说道:“作为一名‘保安队’的丁壮是永远不可能完成从民到兵的转变的,因为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来说,完成了第一步,再加上些技击术和小队配合的操练,基本上就已经足够其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后面的步骤他们没有必要再去做。”
听王峰在回答时用了“绝大多数”这个词,钟世文便很想知道不包括在其中的那个别的少数是怎样一个情形。结果,还没等他问,便被训练场中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
此时,前面一队新丁已经退到了场子一边,矗立在场子中间的是那一队老丁。与新丁以队列和徒手拳为主不同,老丁们个个都手执兵器。尽管离得并不算近,但钟家父子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些长矛大刀乃至盾牌透射出来的森森寒气。望着这些兵器上映射出的点点寒光,钟家父子头脑里几乎同时闪过念头——无论这支“保安队”的战力如何,至少有一点王峰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这支队伍的兵器远比契丹人的乡丁精良得多。
老丁们随后进行的操演则彻底改变了钟家父子对“保安队”的看法,严整的长矛手方阵、灵活的刀盾手队形、长矛手与刀盾手混编后彼此之间默契的配合,无不体现着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远非刚才那队新丁可比。
看完老丁的操演,钟家父子一致认为刚才王峰对“保安队”的介绍,要么是事先故意贬低其实力,并故意以弱旅打头阵,然后再以强悍的精锐出场,以震憾父子二人。要么就是“保安队”的实力确实不如“飞龙军”,并不为王峰及他的那班兄弟所看重。如果是前者,钟家父子虽说会觉得不太舒服,但也就仅此而已,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可如果是后者,那么那支一直被王峰挂在嘴边,却至今尚不得见其真容的“飞龙军”又会强悍到一种怎样的地步,钟家父子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钟家父子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下面“保安队”老丁的操演却已经结束。对丁壮们的表现还算满意的王峰,不忘在钟家父子面前谦逊几句,说道:“丁壮们加入‘保安队’的时间还不长,操演之中多有疵漏,倒让岳父大人和大哥见笑了。”
钟有朋闻言忙收慑心神,说道:“贤婿过谦了。虽说那队新丁因操练不到两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后面那队老丁却颇为精锐,已经很有些强军的样子了。贤婿之前曾经说过,‘保安军’比契丹人的乡丁强许多,老夫开始还不太相信,但现在看来贤婿所言不虚。想那乡丁遇到大战之时,不过是为契丹人的正军铺设道路、扎束营寨,很少会去和敌军进行面对面的厮杀。而贤婿手下的‘保安队’说是为了保护自家产业,充当家丁护院之职,实则是以军法操练勒束,一旦集结成军,其战力比之天下强军只怕也相差不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