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品官之身代钦差之职,史无前例。就算是放到现代,你认为国家主-席会派一届村长去赈灾吗?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白亦容又是与众不同的。他博学多识,勤于稼穑,是个十分出色的农学家。永和皇帝慧眼识人,自是看出了白亦容对他的大业将是个大助力,是以破例让他前去赈灾,所以说赈灾这是个考题。
如果他做得好,那就是考过了。如果他做得差,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不论如何,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担子对他来说,十分沉重。
白亦容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大黄正蔫蔫地趴在大门口,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大黄!”白亦容心里很高兴大黄没忘记回家,便唤了声。
听到白亦容的声音,大黄一下子站起来,先是一愣,然后疯一样地朝着他跑来,不停地跳着,冲他叫着。
白亦容不得不摸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大黄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亦步亦趋地跟着白亦容,似乎生怕这一次他又突然失踪了好几个月。
大黄没被饿死,算是个奇迹。
不过,白亦容了解得很,大黄曾经是条流浪狗,寻食的本事可不弱。在这里都能被饿死的话,它早就在遇到白亦容之前饿死了。
为了庆祝自己重获自由,白亦容先是去买了卤肉和一壶酒,然后将卤肉割下一半,切得碎碎的,放在了大黄干净的狗碗里。大黄饥不择食地吞吃着,像是饿坏了。
白亦容坐在屋子里,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那样。这梦还挺精彩的,眨眼间,他从一介布衣登上了天子堂。又眨眼间,他入了大狱。再回头,他已经重获自由了。
将卤肉和酒搁置在餐桌上,他去厨房烧水,打算放凉了喝。柴禾快没有了,不过烧一锅水还是够的。
大黄还在院子里吃肉,时不时地抬头看了眼灶房,似是确认白亦容这次有没有离开。
多个月没回家,浴桶早已布满了灰,所以白亦容搬着浴桶去井边洗桶。井是他邀人在自家后院挖的,很浅,但是比现代水干净多了。光是这一来一去的,就让他出了一身汗。今天的太阳大得很,似乎比往日里都要大。
他用水桶提着一桶桶井水,倒入了洗干净的浴桶里。然后脱去了衣服,进入了浴桶。冰凉的水让他过高的体温一下子降低了下来,让他长痱子的皮肤感到一丝丝凉爽。
就这样,他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毕竟两个月没能洗澡,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圣旨定的出发时间是中午,所以白亦容还有一些时间来整理行李。
他用布擦干头发和身体,然后将一种食用淀粉往痱子处抹去,据说这种食用淀粉可以当作爽身粉用,夏日里穷人一长痱子就用这种粉抹身体。
穿好了衣服后,他出来看着大黄。大黄已经吃完肉了,正殷切地看着他。大黄年岁越发的大了,越发不会打闹,变得沉稳多了。
白亦容有些烦恼,他这次去赈灾,少说也得去个个把月,这大黄要交给谁,可真是头疼。
现在再去招个仆人,恐怕是来不及了。
他有公务在身,也不敢带大黄过去,万一被有心人参一本,又要倒霉了。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勇德又来了。
“传皇上口谕,”李勇德说,“令忠犬大黄暂寄万兽圆,待你赈灾完毕,再归还于你。”
原来皇上还惦记着他有条狗,白亦容第一次感受到永和皇帝的贴心。
白亦容谢过皇上后,李勇德接着说:“这是皇上派来护送你的侍卫。”
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白亦容看了看他们,见他们全都配着刀,很是沉稳的模样。
皇上真是有心了,白亦容又道了谢。
李勇德点点头,提点几句,便带着大黄走了。
大黄还死活不肯离开白亦容,白亦容摸摸大黄软软的耳朵,很郑重地说:“大黄,我有事要离开,会回来的。”
大黄听不懂人话,只知道李勇德要带走自己,对着他吠起来。
白亦容有些生气道:“大黄!”
听到了白亦容的怒喝,大黄便知道主人生气了,便伏低身子,任白亦容将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白亦容对李勇德吩咐道:“劳烦公公照顾一下我这狗,我这狗散漫惯了,现在套着绳子没事,待我走开,它必定会生气。等到了万兽圆,就解开它的绳子,将它圈在院子里吧!”
李勇德说:“咱家明白,白大人放心,不必惦记。”
白亦容心里叹了口气,大概是自己所说的倒伏那事应验成真,永和皇帝才开始正视自己。不然,自己被关了两个月,也不见得他对大黄有什么表示。现在,自己要离开京城,他反而想起了大黄。
所以说,不论走到哪里,有本事才是王道。没本事的人别人只会轻之贱之,有本事的人才能让这个精明的皇帝青眼相加。
而白亦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承认自己的本事,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也是为了给皇帝长脸,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个会识人的明君。
到了下午,白亦容坐着马车,带着永和皇帝派的几个侍卫,从京城出发,前往西北了。
派下来的侍卫一共有三个,分别为张朝,许义天和向双。
个个人高马大的,不苟言笑,一路骑着马追随着马车。
白亦容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即便这么热,几个侍卫还是没有喊苦喊累。看看他们的便服,都已经湿透了,他们的额头上也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一直板着的脸也被晒得红通通的。
等中午抵达了一个茶棚时,白亦容便叫停了。
“各位,不如先歇息一下,再继续走?”白亦容问。
几个侍卫看了看天,估摸着现在是午餐的时间,便点头应是。
茶棚不大,只有简单几张桌子,棚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店小二在忙活。
见有客人来,店小二忙迎了过来,问:“客官,想要什么茶?”
白亦容说:“不要茶,来一壶凉开水吧!”
店小二说:“好,马上来,客官请稍等。”
白亦容抹了把汗,这酷暑真的不是人过的。前世不是有人研究过了吗,说是古代的夏天不如现代的夏天热,这时候植被没有被破坏,也没有温室效应。可是,他怎么觉得还是热呢!
一壶凉开水很快就上来了,几个侍卫一言不发地倒着水,安静得跟木头似的。
白亦容开口问:“几位大哥,请问此去西北肃州,需要多久?”
一个侍卫这才开口:“约莫二十来天。”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几个侍卫明显是嘴紧的人,亦或者不善言辞。
白亦容又问了些问题,都是他问一句,这些侍卫才答一句,活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最后,白亦容都没能跟这几个侍卫打好关系,只好闭嘴,不再说话,等一壶凉开水喝完后,几个人才继续启程。顶着大太阳,当天,他们就抵达了第一个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