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命早就知道了今日上山送信的中年要加害于他,至于原因,其实在一个月前,他便得到了消息。
余知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如果是,恐怕他也没法在混乱的战争年代打造出知命阁这么一个在江湖中拥有特殊且旁人无法取代地位的强大势力,所以,他不会因中年背叛的原因而去理解和同情,倘若这名跟了他十几年的亲信相信他的话,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和无知的事情来。
知命阁发布天下的擂台战已于封幽九州大地上如火如荼的展开,江湖这张铺盖整座江山,甚至犹有过之的庞大蛛网,聚集了无数只或强或弱的蜘蛛竞争缠斗,误沾其上的虫豸只有寥寥几个,谁能美美的饱餐一顿,就看谁能把谁从蛛网上击落了。
君蛇山上。
早在数日之前,君蛇斋一众弟子们便赶往了元州知命阁所设擂台之地,参加这个可能会带给君蛇斋无尽光明的江湖集会,而他们驾马而去的那一日,暗中以老钱、吕龙衣、禾火心、顾黑炭四人为首的乔家暗桩,也开始了新的“征程”。
不过,就在君蛇斋之人赶了一天路,就近找了家客栈休息之时,老钱等人突然发现,在杜仕父女以及何不孤等人身旁,并未发现乔竹酒的踪影。
观察两天,老钱终于确定,此行人里,自家少爷的确不在其中。
于是,经由短瞬商榷,老钱决定携禾火心一并回返君蛇山查探究竟,而吕龙衣则是继续跟踪君蛇斋众人,兵分两路,以防中了有心之徒的阴险手段,让乔竹酒身陷无人保护的危难境地。
今日,回到君蛇山的老钱与禾火心老少二人,不断穿梭于山顶各处,可是除了一些留守山顶的君蛇斋弟子外,他们仍然未能寻出乔竹酒下落,一时间,就连吃了七十多年江湖饭的老钱也止不住有些心急了。
“钱老,据手下人所报,知命阁武斗之前,他们从未看到过竹酒下山,如果他没跟君蛇斋之人驾马而行,就一定会在山上没错,可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呢?”
禾火心一改往日悲怀伤秋之态,面带肃然之色立于老钱身侧言道。
老钱环顾四周,听着林中一些四季不败的树叶因风而响,沉吟少顷,揣测言道:“除非少爷已被埋进土底,否则绝不会找不到他。”
“会不会是手下人没注意的时候,少爷离开了君蛇山?”禾火心问道。
老钱摇摇头,说道:“木老弟手下练出来的这些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实力和心性,而且凭我对那杜莎丫头的了解,她应不会加害少爷性命才对。”
禾火心眉头紧蹙,焦急道:“山顶所有房间都探查过一遍了,竹酒不在山下,又不在山上,他能去哪?”
“再找找。”
一言落定,老钱脚下生风,继续游窜于山顶林立的楼阁之间,禾火心分头而行,小半个时辰过后,禾火心在杜仕房中搜出一个暗门,进入之后,发现此地应该是杜仕往日练功的密室,密室墙壁上,用剑刻画出许多剑法招式,粗略一看,正是君蛇斋赖以成名的君蛇剑法。
此外,墙上还刻有许多杜仕毕生的驭蛇心得,可问题在于,如此隐秘之地都已被他禾火心搜出,乔竹酒下落仍旧未明,也就是说,倘若他手下那些人没有因惫懒而未曾发觉乔竹酒下山的话,恐怕就真如老钱所讲那般……
人不在地上,便是在地下了。
忧乱之中,禾火心攥紧拳头,当即便要出门找到老钱一诉心虑,但在走出密室的瞬间,他的余光在南墙边上的一个兵器架子上看到一物!
那是一个四尺有余的石盒,按照常理而言,禾火心根本不会因密室里的秘籍或者财富而动心,因为在乔家,这些东西根本和石子黄沙没任何区别。
但细心的禾火心发觉,这个石盒的长度和宽度,似乎……
打开石盒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禾火心脑袋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久久难以回神。
不多时,老钱赶来,察禾火心异样,本以为他是遭到了密室机关暗算,走到近前,老钱正欲一问究竟,可看到石盒里那柄熟悉重剑后,同样是心里咯噔一下。
少爷……
真的死了?
老钱单手拿起重剑,思考乔竹酒被君蛇斋所害可能性。
没过一会儿,在这寂静的密室里,忽然响起了水滴落地声。
禾火心低着头,缓缓起身,手持那人高碗粗的巨大银棍,一步一步往密室外走去。
出去的路上,他遇到了不少从身侧经过的君蛇斋弟子,这些君蛇斋弟子没有见过禾火心,但又不相信会有外人在他们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山,于是一个个小心跟在其后,打算探清禾火心身份来历。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估计是师父友人的后辈,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山上?怎么师父走之前没见过呢?”
“不会是小师妹以前的朋友,偷偷跑上山来的吧?”
“有可能!不行,咱得去问个明白!万一对我君蛇斋有不利之心,可就坏了大事了!”
……
一众君蛇斋弟子议论间,前方“引路”的禾火心已持棍来到了那座盘蛇楼前。
埋首的禾火心徐徐抬起头来,脸挂两行泪,望向盘蛇楼顶那条盘蛇铜像。
蓦然间,禾火心一跃而起,双手把持银棍,在数十人的惊呼中甩出一道气浪滚滚的弧线。
砰然一声轰响,盘蛇铜像压顶而坠。
禾火心倒飞落地,单手持棍,遥指那数十名集聚而来的君蛇斋弟子。
“如若竹酒死了,我便叫你君蛇斋上下所有人跪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