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纨笑道:‘老太太是觉得三姑娘如今正是该忙的时候,怎么还来的这么早?’
贾母一听也笑:‘是啊,三丫头如今虽然不用再学规矩,但也要准备嫁妆了。’
探春笑笑却不答话,只说到:“我刚去看了凤姐姐回来,看起来她不大好呢。”
果然贾母一听又是一阵伤心:“凤丫头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李纨却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若不是贾珠忽然暴病去世,这个家里最风光的管家奶奶可轮不到凤姐儿,虽说如今也没落到她手里,但是能让凤姐儿吃瘪她已经很是高兴了,所以这个时候虽说劝着老太太不要担心,却是话里话外抱怨凤姐儿平日里管的太宽,遭了报应,这样低端的招数贾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可怜她一个寡母带着孩子不容易,有些抱怨她也就听了便罢了。
正在贾母听着不耐烦,不想再敷衍她的时候大太太和太太过来了,今日大太太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即便见了贾母也懒得遮掩,探春心中暗笑,看来迎春的婚事确实是作罢了,大太太这边跟老太太信誓旦旦地刚说过要自己做主,那边人家就退了婚事,当然像她这种人是不会觉得是孙家出尔反尔,大老爷交友不慎的,她只会觉得是迎春命不好,累她的也跟着晦气。
贾母见她这个样子也懒得主动为问她,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于是只是跟王夫人坐着说几句闲话,说起宝玉最近的读书来,王夫人忍不住说了几句老爷一走,宝玉又开始懒散了。
只是这位大太太从来也不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她如今心中有气不能不发,才不会管贾母心中作何想法。
于是她硬生生地插嘴道:“我们老爷才是命苦,好容易巴结着给迎春那丫头定了一门好婚事,如今却又让搅黄了。”
贾母冷笑:‘哪来的好婚事?我怎么不知道?’贾母这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不想承认这门婚事。
大太太实在愚笨,还当是贾母忘了,如今是在认真问她,还郑重其事地答道:“就是之前提过的孙家,人家家里也是功勋人家,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多好的一门婚事。”说时她竟然真的语带惋惜。
探春听了忍不住摇头,大太太即便是填房也应该是贾母亲自同意过的,怎么就肯选了这么一个人来,不过,也可能贾母是故意的,有一个王夫人和她背后的王府在贾府跟她耀武扬威就够了,她不可能再招一个跟她夺权的人进来。
不过这也只是探春自己的猜测而已,不过贾府里有大太太这样的人存在确实是个例外。
果然众人听了她的话只恨不得当作听不到,贾母却笑道:‘哦?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大太太,你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别让这件事黄了。’贾母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可怜大太太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抱怨到:“哎,老太太真是料事如神,这件婚事还真的就黄了,迎春这丫头也是没福气。”又看了探春一眼:“比不得她三妹妹,将来可是要做王妃的人,这府里的福气就数她们姐妹两个大,太太真是会调教女儿。”
她这样不识好歹地乱说一通,探春和王夫人自然不会去理她,贾母却冷笑:“我倒觉得迎春这件婚事退了才是她的福气呢,这孙家也不见得就像大太太说的这么好。”
“老太太是不知道,这孙家虽然是不能跟南安王比,但依着迎春的性子,嫁给这样的人家还不是她的福气嘛,现成的官太太做。”
贾母嗤笑:‘我们贾家的女儿什么时候稀罕这个现成的官太太了?’
王夫人跟着说话:“大太太,我听老爷跟我说过,跟迎春定亲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退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贾母看王夫人说话也没有再说话,她如今已经将大太太看透了,并不想与她在这种事情上再起争执,王夫人的已经替自己把话说明白了,贾母便不再出声。
大太太却面带冷笑:‘太太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的人,毕竟人家的两个女儿都是进了皇室的。’
王夫人看她这样也懒得再理她,贾母干脆扭头去与鸳鸯说话,大太太看到如此情形若是还不明白老太太这是厌烦她了就是真的傻了,只是她看着在一旁陪着贾母说话的鸳鸯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仗着老太太的信任和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每次见了自己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大太太最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如今见贾母在与她说话,还当是她故意的要给自己难堪,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早已记恨上了她。
探春免费看了这样一场闹剧,得知迎春的亲事算是彻底作罢才能放下心来,安心准备环儿的考试和之后宝钗的出嫁,钱庄和开药铺的事有赵风在张罗,探春乐的省心,她是觉得找了赵风之后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用做了,只等着赚钱便好,对此她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赵风从未有欺主的行为,反而事事为她考虑,该他管的,不该他管的,只要探春张了口他都一定给好好的办妥帖了,黛玉算是捡到了宝。
就像这次贾环去考试,探春不便亲自接送,却又心中不安,这件事不过一说,赵风便赶了过去把事情办的再妥帖不过,亲自送贾环到考场,又在外面专门等着他出来,一出来便带着贾环回来给自己报信儿,因为贾环不同于他们那群人,毕竟年纪还小,赵风怕探春担心,所以没有带他出去庆祝,而是早早把他送回了府中。
贾环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探春,但是探春一早便已经等在周姨娘那里了,这是大事,虽说贾府里的老太太他们不见得关心,对周姨娘和探春来说却是最大的大事了,所以探春一大早便带了东西过来看周姨娘,然后与她一起等贾环的消息。
所以贾环欢天喜地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姨娘与姐姐双双向着门口端坐着,两人时不时地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贾环一看探春也在这里便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打算过去找你呢?”
探春看他高兴自己也欢喜:‘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啊,环儿觉得考的如何?’探春这句话是白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考的还不错。
果然贾环笑道:‘姐姐你就是爱担心,我都跟你说过了,没有问题。’
周姨娘听了也高兴:“环儿这次是真的辛苦了吧,姨娘给你准备了汤,快过来喝吧。”她一早命人去厨房里端来了鸡汤,毕竟贾环还小,在考场中呆上一天确实是蛮辛苦的,周姨娘如今的身份是跟着探春和贾环水涨船高,以前她从不去厨房要东西,人家给什么她就吃什么,没有任何要求,贾府的下人么,最会巴结和钻营,如今探春身份不同寻常,贾环也算是有出息的,他们两个一个不常在府中,一个不近人情,自然不好接触,但周姨娘不同,最是和气好说话,所以下人们专从她这里入手,平日里厨房隔三差五地在送饭的时候偷偷地添两个菜加进去,刚开始周姨娘很是惶恐,还告诉过探春,她是觉得有探春才有今日,怕探春不喜如此作为,但是探春却安慰她既然有人送来那就用便好了,她才放下心来,但每次看到多出来的几个菜她心中还是很不安,她虽然不争不抢,看起来本分老实,但好歹也是在贾府生活了这么久,贾府下人们最乱,无利不起早,这样给自己送东西,自然是有所图的,但是自己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他们指望不上自己什么,想巴结的自然就是探春和贾环了,周姨娘不是不知满足的人,她觉得如今已经过的很好,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位姑娘,虽然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对自己不错,尤其是贾环还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对自己不比亲娘差,将来也自然不会管自己,至于府里的这些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不过过得去便好,她不想与她们有太多牵扯,她从心里不肯接受,却也知道,这是规矩,下人孝敬东西,主子要是总不受,那是不给下人脸面,自己以后只怕有的麻烦了,所以只好听探春的,由着她们送。
贾环接过周姨娘端给他的汤,笑着说道:“说起来外面儿天可真冷,还好姐姐给我准备了一件厚的披风。”
“那快些喝了这些汤,我再让他们给你熬了姜水来。”周姨娘担心的说道。
贾环笑着摆手:“我没事姨娘。”“对了,姐姐,我今日去考试碰到了一个与我一同考试的人,只比我大一岁而已,不过看起来学问倒不比我差。”贾环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说道。
能让贾环说出这样话来的人探春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了,因为贾环虽然读书确实不差,但大概是在王府里被老师表扬,被师兄们照顾习惯了,能让他看进眼里的可不多。
不过,能参加童试的,一定是早早的就在家里请先生来教书了,想来也是哪个大官贵族的孩子。
探春问道:“哦?那你可知道是哪个府上的?”
贾环皱眉:“姐姐不会知道的,我看他家中大概不是很富贵的样子,这样冷的天,在外面穿的也于考场中一样。”
贾环说的不错,有钱人家出门,都会多带几件衣服的。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既然贾环主动提起,自然是已经打过招呼的。
“我出考场时听到他们在谈论考题,其中有一个说的很是得我心,”他说到这里时探春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我看你跟你们先生真是越来越像了。”这才多大,就用“得我的心”来评论人了。
贾环被探春取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才说道:“姐姐,你莫要打断我。我看他说的很有道理,便想着以后说不定还是同年,不如此刻打个招呼,以后也能互相切磋。不过刚问了个名字而已便被他的下人叫走了。”贾环想到这里便有些苦恼,一个名字而已,看他的样子又不是富贵人家,让他怎么去找啊,当时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再多问些消息的。
探春看贾环很是懊悔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还如此让贾环上心,便问他:‘那名字是?’
“姓柳,名晗云,却也没有听说过京城哪个柳府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贾环说的不错,柳这个姓本就少见,探春活了两世也并未听说过官场中有柳姓这一家。
“若是有缘自会再见的,又都是在京城中,以后总会有机会见到的。”探春安慰他。
“必定会再见到。”贾环说的笃定,因为他相信以他的才华,这次童试必定能过,即便暂时寻不到,三年之后的科举必定会见到,即便考场之中无法见面,进了官场还怕见不到么?
所以贾环很是自信,当然也很是相信他看重的这位柳晗云。
探春觉得他既然有这样的决心,那自己倒是不用帮他提前寻找这个人了,若是有缘自然会再见的,能让贾环说出这样话的人想来也不会轻易在科举中被淘汰。
在周姨娘这里坐了一会儿了,周姨娘有些犹豫地问道:“姑娘,要不要带着环儿去老太太那里一趟?”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子头一次参加童试,即便去的时候没有过去,参加完了总要去拜见的吧。
探春漫不在意地问道:“环儿,你想过去么?”
贾环拒绝的非常干脆:‘我为何要去?’
探春失笑,这个反问问的好。“既然如此,那便不去了吧。”看着周姨娘欲言又止的神态,探春笑道:“姨娘不要担心,老太太如今忙着呢,没空管我们。”
凤姐儿一病,大权旁落王夫人手中,又是正值为宝玉寻找妻子的关键时刻,老太太可有的忙了,环儿的事在她心中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为这件事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