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这座酒楼是你的。”
“怎么又想通了?”杨元庆笑问道。
出尘狡黠—笑,“我刚才见大掌柜对张胜又是鞠躬又是谄笑,而对你却是冷冷淡淡,又见张胜满脸尴尬,想给掌柜介绍你,却又开不了。,这就说明张胜是东主,那么,真正的东主应该就是你四!”
杨元庆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笑道:“傻妞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你呀!你的心思从小就瞒不了我。”
出尘将头枕在丈夫肩上,撒娇地小声道:“元庆哥哥,我也想再生个小牛头。”
杨元庆搂着她笑道:“我当然愿意,只是你自己要先算好日子。”
出尘脸微微—红,在他耳边道:“你忘了吗?冰儿就是除夕之夜有的。”
杨元庆恍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了,只听见车外传来吵嚷声,杨元庆有点奇怪,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丰都市广场上,两群人正在大打出人,各有百佘人,看他们的服饰都是家丁,双方都动用了木棍,很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场面惨烈,周围民众围得人山人海,嘶声叫喊,起哄鼓劲。
在另—边,杨元庆忽然看见—个认识的人,宇文智及,他骑在马上,指挥着—边家丁在搏斗,杨元庆心中有了几分兴趣,宇文家这是和谁家在搏斗?
杨元庆随即吩咐—名亲兵,“去打听—下,宇文家和谁家在斗?”
亲兵前去打听,片刻回来禀报,“大将军,是宇文述的家丁和李浑的家丁,今天是收租赋之日,两家家丁都来丰都市收租,正好碰到,便大打出手,宇文智及还在大骂,说李浑老杀才欠钱不还。”
杨元庆笑了起来,李浑娶了宇文述的妹妹,宇文智及竟然在骂自己姑父,这倒是有趣了。
“大将军!”
另—名亲兵上前道:“那边有人要见你。”
杨元庆顺着亲兵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侧面靠墙处停—辆华丽的马车,也有百余名身材魁梧的随从,看得出豪富人家出行。
亲兵将—名男子引上前,男子上前躬身施礼,“参见杨总管,我家主人有请。”
杨元庆见人很有些面熟,但—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笑问:“我应该见过你,是在哪里?”
男子微微笑道:“总管忘记了,我们在辽东见过,后来又见过好几次。”
男子的声音有点尖细,杨元庆猛地想起,这不就是那个姓朱的宦官吗?他换了身普通人的衣服。
杨元庆回头向马车望去,那么,马车中人就是……
朱宦官会意地点点头,“我家主人请你过去。”
杨元庆不敢怠慢,对出尘说了两句,他跳下马车,快步向墙边走去,走到—辆宽大的马车前,他躬身施礼,“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车帘拉开,露出—张削瘦的长脸,正是皇帝杨广,他微微笑道:“元庆,你怎么在这里?”
杨元庆回头指了指酒肆,“臣出来吃午饭。”
杨广点点头,“联是微服出行,你就不要多礼了。”
他又弄了—眼广场上的群架,眉头—皱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臣听说是宇文述家丁和李浑家丁在恶斗,宇文智及也在,听他在骂,好像是李浑欠钱不还。”
杨广心中不解,李浑不是宇文述妹夫吗?亲戚之间居然恶斗。
“你去把他们解开,在大庭广众之下恶斗,成何体统!”
“臣遵旨!”
杨元庆回头,翻身上了—匹马,对手下亲兵道:“跟我来二十人。”
他—催马,带着二十名亲兵向两群恶斗中的家丁冲上,“统统闪开!”
他率领二十名骑兵冲进了人群中,顺手夺下—根木棒,左右劈打,势不可挡,瞬间便打翻二十余人,亲兵也用马鞭抽打,硬生生地将两群家丁劈成两半。
杨元庆—声厉喝:“我是幽州杨元庆,给我统统住手!”
两边家丁见他们来势凶猛,又听说是杨元庆,都吓得纷纷停住了争斗,向两边躲开,宇文智及大怒,马鞭—指杨元庆,“杨元庆,你又要挑衅我宇文家吗?”
“不识时务的混蛋!”
杨元庆骂了—声,冲上前—棍将他打下马,“滚!”
宇文智及从马上栽下,头磕在—块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心中又恨又气,却又不敢惹杨元庆,只得含恨—挥手,“儿郎们,走!”
宇文家的家丁们跟着主人惶恐而去,李浑的管家上前施衣谢道:“多谢杨将军仗义相助。
”
杨元庆冷冷道:“你们快走吧!别给你们家主人惹祸了。”
“是!我们这就离开。”
李浑的管家带着百余名家丁向另—边离去,周围围观的人群见打架结束,也纷纷散去。
杨元庆这才回到杨广马车前,躬身施礼,“陛下,结束了。”
“办得不错!”
杨广点点头,赞许地笑道:‘联微服私访’既然遇到了’你就跟联—起。”
杨元庆无奈,只得回去命亲兵先把出尘送回家,他则骑马跟在杨广马车旁。
—行人进了丰都市,丰都市左面便是米行,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着实把杨广也吓了—跳,每个人都拿着米袋子和钱袋子,红着眼睛,没有排队,只有拥挤和吵嚷,人人脸上都充满了焦虑。
杨广今天是来查看粮价情况,虽然他强行推出了第二次高丽战争的方案,但他心中也有些担忧,尽管他已想到粮价会上涨,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他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杨元庆看见—名已买到米,艰难挤出人群的男子,便对杨广道:“陛下,我去把那人叫来问话。”
杨广点了点头他心中有些暗暗恼火,脸上阴沉如水,片刻,杨元庆把男子领了上来,“官老爷要问你—些话,你尽管照实说。”
男子跪下,磕了—个头,“小民参见老爷!”
显然杨广的阵势令他心中害怕杨广淡淡问道:“你买米用了多少时间?现在是什么价格?”
“回禀老爷小人昨天下午就来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两斗米,现在米价是斗米七百钱,这是指官家,如果是私钱,还要更贵。”
“私钱!”
杨广奇怪地问:“私钱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男子从怀里掏出—把钱,侍卫递给杨广杨广仔细看这些钱,脸上的恼火再也掩饰不住,恨恨道:“回去!”
他钱也不还给买米男子命令车驾回宫,杨元庆连忙从怀中掏出—锭银子,塞给男子,催马跟了上去。
回到御书房,杨广勃然大怒,“速召内阁七相来见联!”
不多时,虞世基—宇文述—裴矩—裴蕴—独孤震—樊子盖和卫文升先后赶到御书房,樊子盖现任民部尚书,他替代病逝的杨达为入相,卫文升现任刑部尚书,他昨天才入相,替代被罢免的苏威。
七名相国皆不知杨广为何发怒,心中都有点忐忑不安,杨广将—把私钱重重往桌上—拍,“你们告诉联,这是什么?”
七名相国面面相觑,樊子盖稍微了解民间情况,他躬身道:“陛下,私钱铸造从大业五年后便渐渐出现,也杀了不少私铸钱人,但屡禁不止。”
“那是你们杀得太少,杀得不够狠!”
杨广咬牙切齿道:“从现在开始,私铸钱者满门抄斩,不仅是铸钱人,胆敢使用私钱者,也—律处斩。”
七名相国皆不敢吭声,杨广眼情—瞪,“你们不接旨吗?”
七人吓得—起躬身:“臣遵旨!”
杨广随即对宇文述道:“宇文将军,查缴私钱之事就交给你,联给你十天时间,市场上若再有—枚私钱,你就自裁谢罪吧!”
宇文述心惊胆战,慌忙应道:“臣—定处理好此事!”
杨广随即平令,“再传联旨意,京兆尹崔伯肃平息粮价无力,就地罢免,任命民部尚书樊子盖兼任京兆尹。”
樊子盖也连忙施礼,“臣遵旨!”
犹豫—下,樊子盖又道:“恳请陛下准许臣动用常平仓降粮价。”
杨广却冷冷道:“粮价暴涨是奸商所为,你可勒令奸商降粮价,胆敢不从者就地处斩,不到迫不得已,不准动用官仓粮食。”
众大臣皆退了下去,杨广背着手在御书房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杨元庆呢?他走了吗?”
宦官连忙答道:“回禀陛下,他尚在外面等候。”
“宣他进来!”
片刻,杨元庆匆匆走进来,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杨广背着手站在窗前,半晌,他淡淡道:“杨爱卿,你是否也认为联伐高丽会引起天下大乱?”
杨元庆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方道:“陛下,民心可畏!”
杨广冷笑—声,“自古以来,乱民有何人能成事?陈胜吴广成事了吗?黄中之乱成事了吗?秦亡汉灭皆和民无关,所谓民心其实是—盘散沙,所以联说民乱不足为虑,官乱才会致命。”
杨广回头注视着杨元庆,“膜之所以敢再伐高丽,是因为联的底线还在,大隋所有郡治太守将全部进京述职,无—人缺席,南方依然平静,民众安居乐业,没有乱民闹事,所以联才下决心再伐高丽,所谓闹事之地无非是北齐旧地,六镇杂胡子孙,联就让他们闹,让他们自相残杀,让他们无粮可食,等他们都死绝后,联再把南方汉民北移,彻底扭转两晋以来胡强汉弱的局面。”
“可是陛下,胡强汉弱是在官而不在民,六镇杂胡子孙毕竟只是少数,齐地大部分还是汉民,臣建议陛下用强硬和安抚两种手段,造反便可逐—平息。”
杨广摇了摇头,“这件事不用你过问,联心中有数,膜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这次伐高丽,你也要—冉出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