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隋朝正式在伊吾建郡,任命王成为第一任太守,李延年为郡丞,薛万述为郡司马,他们三人负责经略伊吾,杨广并下令筑伊吾新城,作为隋王朝在伊吾郡的统治中心,并从张掖和敦煌两郡迁两千户汉民去新城定居。
热火朝天的新城修筑在伊吾河畔的一片旷野里展开,这里位于老城以东,离老城相距约五十里,是一座更大更结实的城池,周长近二十里,可容纳二十余万居民在城中居住。
杨囘元囘庆下令伊吾人举国动员,十余万乌孙人被动员来修城,他们所获得收益将是免十年税赋,并且每一户家庭可以在新城中获得一块地皮修建房屋。
旷野里,一队队乌孙人在忙碌地夯土运石,石料从三十里外的赤山采来,岩石成红色,这样,修建出来的新城也将是一座红色的城池,杨囘元囘庆已经想好了新的城名,赤城,赤色是大隋王朝的标志,赤城也就是大隋王朝之城。
此时,杨囘元囘庆正骑马立在山丘上,注视着十几万乌孙人在修筑新城,他在伊吾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随时返回京城,但他依然在关注西突厥的动静。
伊吾是西突厥的势力范围,隋军占领伊吾,侵入了他的势力范围,西突厥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直觉告诉杨囘元囘庆,西突厥一定会来,凭他对突厥人的了解,西突厥一定会在冬天来临前发动攻势,很可能就在九月前。
今天是八月十二,还有三天便是中秋节以狼为图腾的突厥人有月圆之夜出兵的传统,他们该来了。
“将军!”
远处一名斥候疾奔而至,奔至杨囘元囘庆面前禀报道:“苏将军在蒲类海遭遇处月人偷袭,有弟兄伤亡请求将军援助!”
杨囘元囘庆一怔,苏烈是因为有商队被处月人袭垩击而前去查看情况,现在连他都被袭垩击了吗?
处月人居然敢袭垩击隋军,这是一个不妙的兆头,他立刻令道:“让李郡丞和薛司鸟来见我!”
片刻,李延年和薛万述骑马飞奔而至,他们二人负责修筑新城,尽管杨囘元囘庆现在已经和伊吾郡没有直接关系但他玉门道行军总管的职务没有卸任他依然是最高军队指挥官。
李延年拱手道:“杨将军有什么事交代?”
“我刚刚接到消息苏烈的斥候被处月人袭垩击,我要立刻去支援,你伯立刻组织乌孙人返回伊吾城,暂停筑城。”
李延年和薛万述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警惕之色,处月人主动挑衅隋军,这绝对是一个不妙的先兆,两人立刻道:“我们这就组织民夫返回!”
杨囘元囘庆翻身上马战刀一挥,喝令道:“第一团随我去蒲类海!”
护卫筑域的士兵有三千骑兵,立刻有一千骑兵跟随着杨无庆向西北方向而奔去。
蒲类海也就是今天巴里坤湖位于时罗漫山以北,距离新伊吾城约两百里,那一带牧草丰美,森林茂密,又有丰沛的水源,是伊吾郡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但它正好位于伊吾国和西突厥的交界处,忠心于西突厥的处月人获得了这片肥美的土地。
处月人也就是沙陀人,历史上,数百年后的唐末,沙陀人在酋长李克用的率领下杀进中原,在中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此时,处月人只是西突厥的仆从,准确地说,处月人并不是铁勒人,而是突厥人的一支远族,地位很低,被西突厥视为奴隶,他们酋长姓朱邪,所以又叫做朱邪部。
在蒲类海南面,时罗漫山的一块高地上,苏烈率领数十名手下退守这里,他们被三千处月人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苏烈是在昨天上午率领弟兄在时罗漫山南麓巡逻,遇到了几名逃来的粟特商人,他们一支商队从西突厥而来,在蒲类海遭遇了处月人的抢劫,死伤数十人,财物和女人都被抢走,还有几十人逃散,恳求隋军去救他们。
苏烈毕竟经验不足,他立刻率领手下前去蒲类海救人,却在半途遭遇千人伏击,阵亡三十余名弟兄,苏烈掩护一名手下冲出去报信,他率其他人且战且退,退到这块高地上。
此时他们再无退路,近三千处月人从三面将他们包围,而隋军后面便是时罗漫山的悬崖峭壁。
隋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装备精良,尤其弓箭犀利,射程可达百步,而处月人的弓箭十分原始,连突厥人都不如,射程只有三十步左右。
正是六十余名隋军犀利的弓箭,使得处月人不敢轻举妄动,等待天黑的机会。
这片高地占地约两亩,就像一座在山腰突起的平台,而八十余步外便是莽莽黑松林,三千处月人便像狼一般藏身在松林内,耐心地等待着夜色降临。
高地上乱石嶙峋,给了隋军良好的伏击藏身条件,六十余名隋军手执弓箭藏身在石后,他们已经连续三次击退敌军的进攻,山坡上躺满了数百具尸体,但他们的箭矢却已不多了。
苏烈坐在一块大石上,神情沮丧,眼中充满了悔恨,正是他的轻信,导致三十余名弟兄丧身,将军攻打伊吾国,未伤一兵一卒,而他一个巡哨,便死了三十三人,让他回去如何向将军交代?更重要是,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狠狠给自己脸上一拳,骂道:“该死的苏烈,谁让你那么冲动,那么轻信,你害死自已就算了,还要害死弟兄们!”
沈光轻轻一跃,翻身上来,笑嘻嘻道:“还没到最后关头,校尉就想着为国尽忠吗?”
尽管平时苏烈极其反感沈光的油滑和轻佻,但这个时候沈光的油滑却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使他冰凉绝望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苏烈叹了口气“天一黑,处月人就要进攻,估计我们都不能幸存,沈光假如你能逃生,你去告诉将军,我苏烈他的辜负期望了。[八一中文.]”
这时,沈光脸上的嬉笑消失,变得十分严肃,他注视着苏烈道:“苏校尉,你的态度决定了六十七名弟兄的生死,如果连你都没有信心那么所有人都死定了。”
苏烈满脸羞愧沈光的话也激起了他内心的高傲他向沈光深施一礼,“是我太懦弱了,多谢沈兄!”
沈光又笑嘻嘻道:“光嘴上说谢不行,回京城后你得请我喝酒。”
“好!我请你喝过够。”
沈光一跃跳到山石上,拿起两块石头视为酒壶和酒杯,装模作样地自斟自饮,咂咂嘴赞道:“好酒啊!居然是大利蒲萄酒。”
他有趣地举动让紧张万分的士兵们都笑了起来,苏烈振作起精神对六十余名士兵道:“兄弟们,如果等到晚上,我们必然全军覆没我们现在就突围,能活一个算一个!”
“听校尉的命合!”
沈光一跃跳到马上,拔垩出战刀一挥,“我冲在最前面。”
………”十余名士兵振奋起精神,纷纷上马,这时,躲在松林中的处月人看出了隋军的突围企图,他们吹响骨哨示警,三千余名正在休息的处月部人都一跃而起,迅速穿上皮甲,手执战刀,准备作战了。
率领这支处月军队的首领叫朱邪孜也,是处月部大酋长的弟弟,隋军攻占伊吾,本来和他们关系不大,只要隋军不越过时罗漫山,他们也不会去招惹隋军,两个月来他们相安无事,但几天前,他们接到了西突厥射匮可汗的命令,命令处月部全力进攻隋军,务必将进占伊吾的隋军歼灭,并把乌孙人许给他们为奴。
这个命令使处月部上下振奋,朱邪孜也便受大酋长的派遣,歼灭隋军巡哨,他利用粟特人为诱饵,成功将百人隋军巡哨引来,准备一举歼灭。
朱邪孜也对这一带的天气极为了解,天黑以后,这里肯定要下一场雨,在雨中,隋军的弓箭将无法使用,那时就是他们的进攻良机。
此时,朱帮孜也见隋军有突围的迹象,他立刻下令,“军队准备弓箭,先射隋军的马!”
三千处月军队纷纷举起弓箭,瞄准了即将冲下山坡的隋军,朱邪孜也已经摸到了这支隋军的弱点,隋军虽然有盔甲盾牌,但他们的战马却没有遮拦,先射马,人也就跑不掉了。
三千弓箭同时拉开,可就在这时,处月军身后一阵大乱,一支千余人的黑袍军队突然杀出,像一把尖刀,猛刺处月军身后,杀得处月军人仰马翻,为首黑衣人身材雄壮,勇猛异常,他用黑中覆面,目光锐利,使一支马槊,纵马在树林中奔驰,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处月人吓得惊恐大喊:“黑马贼来了!黑马贼来了!”
纷纷四散奔逃,朱邪孜也眉头皱成一团,这支马贼近几年才崛起,黑衣黑中,活跃在夷播海、热海和金山一带,凶悍异常,是西突厥的心腹之刺,马贼人员复杂,突厥人、铁勒人、乌孙人、粟特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汉人,传闻他们的首领就是一名汉人。
黑马贼虽凶悍,可从未到时罗漫山这边来过,今天他们居然出现了,朱邪孜也知道自已的三千人不是黑马贼的对手,他心不甘地看了隋军一眼,只得一挥手,“撤!”
处月军迅速向东逃走,片刻间便逃到干干净净,苏烈率领六十余名隋军看得目瞪口呆,这支黑衣骑兵的强悍不压于最精锐的隋军,他们是什么人?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苏烈执刀冲上前大喊。
那名雄壮的黑衣首领抽垩出一支野鸭羽翎箭,将一封信插上,一箭射来,用汉语呵呵大笑:“我和你们杨将军是老朋友了,这封请转给他!”
他一摆手,一千余黑马贼调转马头便走,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烈望着他们的背影,愣住了,这个首领显然是一名汉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