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颐没有说话，一路沉默地走出了院门，坐进了来时所乘的那顶轿撵。
顾南颐坐在轿内，身下的轿子轻微晃动，他看着窗外掠过的人家，青山，还有流水，远处的一座山峰高耸入云，他抬目望去，山林青翠，山间云雾围绕，宛如人间仙境，不真实地有些落寞和寂寥。
记忆开始回溯。
三个十岁左右少年站在山巅之上，身边还有一位看上去比三人年长好几岁的男子，四人俯瞰着远处的繁华都城。尽管春日山顶气寒风盛，四人却未曾注意，他们皆被脚下的壮丽图景吸引，心中激荡不已。
那都城中间便是建筑雄浑威严的皇城，被一圈高高的城墙包围着，这里是整个国家权力的高峰。墙外是密密麻麻、罗列分布的无数住宅，那里面住着普通百姓，他们对高墙内的人好奇又崇敬。墙内与墙外仿佛形成的是互相凝望和互相守护的姿态。
都城阡陌纵横的街道间，他们站在山上只能看到犹如蚂蚁般大小的人在其间来回穿梭行走。
这俯瞰众生的慷慨之情激荡在四人心间，年纪略长的那名男子看着三个少年眼中夺目的光芒，心中欣慰，他望着脚下都城，说道：“我宁国幅员辽阔，而今国力也越发强盛，我等着一个河清海晏，百姓安居的盛世到来。”
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小，长得也最好看的少年望着远处的壮丽图景高声道：“延定哥！我也要，我要帮你！”
被他称为“延定哥”的男子低头看着他笑道：“你要怎么帮我？”
“这个……”他撑着下巴思索片刻，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然后他抬眼望着那人，眸中光芒闪耀，“若是百姓有难，我就出手相救；若是敌国来犯，我便上阵杀敌。这河清海晏也要有我的一份！”
赵延定听着少年的豪言壮语，看着少年的意气风发，扬声赞道：“好！南颐，你年纪虽小，却能有如此壮志，是我宁国的好男儿”，他又看向另外两名少年：“问道，你们两个呢？”
另外两位少年听见平日里最调皮捣蛋的顾南颐都能说出如此豪言，本来还想要揶揄一番，可听那两人说完，他们也不禁燃起凌云壮志。脚下的这块大地，便是他们未来要守护的地方。
二人看着赵延定，其中一个少年抢答道：“皇兄，我也是，宁国的太平盛世也要有我的一份！”
而另一个长得略显秀气的男孩子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话，暗自低下了头，赵延定温和地问道：“宜瑄，你呢？”
少年抬起头来，眼中盛着坚定的信念，“大皇兄，我也是！”
“好，”赵延定看着三人说道：“不求留名青史，但求无愧于心！”
这就是曾经四个少年对于未来最美好、最激情的畅想，他们也并非是一时地兴起，而是面对祖国山河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并从年少时便为之努力的目标。
仿佛河清海晏，盛世太平的场景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然后事实证明，年少的壮志凌云不一定会实现，或许还会坠入未能预料到的深渊中。
……
顾南颐收回思绪，放下轿帘，他看着轿里这一小方灰暗的天地，自嘲的笑了一下。
河清海晏？
无愧于心？
……
这些东西离他简直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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