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扇为卫珩和楚珺打起车帘,自己则握着马鞭准备驾车。卫珩将楚珺抱上车,又转身下来,“你去照看殿下吧,我来驾车。”
翡扇就将马鞭捧给他,自己上了车。楚珺见上来的是翡扇,不由地笑了笑。
马车开始在道路上飞驰起来。翡扇过来扶着楚珺,怕她磕着碰着。楚珺就问道:“你怎么和懿轩一起来的?”
“我半路上遇到了世子,世子问我是不是殿下遇到危险,我说是,告诉了世子在什么地方,世子没有等我就先赶过来了。”
楚珺心里转过各种想法,嘴上却打趣着翡扇,“你不是一向倚仗轻功吗?怎么还要懿轩等你?”
翡扇认真地答:“因为我根骨不好,便听从宗主的指示,在轻功上下功夫,这么多年来也算小有所成,虽算不得顶尖,却也自保无虞。世子的轻功却在我之上,这本并没有什么,可方才看来世子也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甚至还在殿下之上。”
楚珺本来疼痛难忍,可见翡扇这样,便忍不住要玩笑,也算是转移注意力了,“那你还敢在这说懿轩的短长?”
翡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楚珺笑道:“懿轩就在外面呐,以他的功夫,你不会以为他听不到吧?”
翡扇窘然,低头不敢再言,惹得楚珺笑起来。可一笑又牵动伤口,楚珺只能强忍着不笑出声,也算一路匆匆过去了。
卫珩抱着楚珺进了卫府一处院子,借着点点荧光,看到院子拱门上有“漪欣苑”的牌匾。卫珩一直把她抱进院里一处楼阁的正堂,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匆匆进来,“世子?您怎么……”她见卫珩抱着一人,很是吃惊,卫珩只是吩咐她:“掌灯。”
茯苓只好答了“是”。等正堂里亮起来,她看到卫珩抱着的果真是个女子,表情复杂起来。
而卫珩则是被骇住了。之前他见楚珺行动还自如,一路上还有说有笑,以为没有大碍,现下一看,却是比他想的严重得多。他转过头就冲茯苓道:“叫医侍来!拿我的腰牌去太医署,传太医也来!”
楚珺拦住他,“不过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别惊动太医。”她欲言又止。
卫珩知道她的顾虑,顿了顿,又对茯苓道:“叫医侍吧。”
等茯苓出去,他一拳砸在案上,楚珺眼见坚实的红木案上甚至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纹。卫珩似乎浑然不觉,只咬着牙低声道:“真是欺人太甚!”
楚珺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宫里那位欺人太甚,让她堂堂一个嫡皇女,几乎在皇城的街上送命,连受伤都不敢传太医来医治,怎么不憋屈!
但她可以忍。总有一天,她会将一切都讨回来。
楚珺招呼翡扇,“来帮我把外衣脱了。”楚珺今日在两重中单外穿了件厚短襦,最外面罩了件绒半臂。现在半臂和短襦都沾了血,穿着更没法看到伤口,只能脱掉。卫珩没想到楚珺一点也不顾忌自己,不只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卫珩和楚珺没想到跟着医侍来得还有卫朗。卫珩迎过去,“父亲。”
卫朗点点头,过来向楚珺见礼,“殿下,臣不周,快请医侍为您看看吧。”
楚珺颔首,“国公客气了。”
医侍上前要察看伤口,见着楚珺伤的位置,有些为难。卫朗没出声,只看向卫珩,卫珩向楚珺一告礼,“臣在这恐不便,也有些事要去处理,臣告退。”卫朗听他这样说,也告退去院外等。这下楚珺就知道卫珩的意思,对医侍道:“无妨,你做你的事就好。”将中单也脱下,仅留了一件贴身小衣。
医侍为楚珺敷上药,将内服和外用的药交给翡扇,嘱咐了用法。楚珺缓缓穿上中单,“你是武国公府上的医侍?”
那医侍不敢怠慢,恭敬地答:“是,下官叫张重九,从奉德年起就跟着武国公在军中了。”
楚珺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张重九忙跪下来,“下官自然知晓,不知殿下有何顾虑,只管吩咐下官,下官绝不敢妄命。”
楚珺示意翡扇扶起他,“张大人不必紧张,本宫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今天受伤一事……”
张重九忙一揖,“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分。”
楚珺装作满意地点头:“你是武国公的人,本宫也马上就要入卫府,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宫相信你一定晓得利害。”
张重九听出楚珺话里的另一重意思,忙下拜道:“殿下放心,今后殿下的吩咐就是武国公的吩咐,下官绝不敢怠慢。”
楚珺这次亲自抬手扶起他,“张大人言重了,本宫惶恐,这话可万万不能再提起。”
张重九垂首,“下官明白。”他似乎为了表态,又道:“殿下,容下官多嘴几句。”
楚珺的语气很宽容,“张大人多虑,但说无妨。”
“殿下这次的伤虽说没伤到筋骨,但伤口比较严重,又加上失血,于元气有损。平常女子若受此伤恐昏迷三五日都是轻的,下官猜测殿下能如此定是有内家功夫的底子,可之前从未听说殿下曾习武。如果殿下意在隐藏实力,那恐怕要修养几天了。”
楚珺暗道这张重九是个聪明人,“可能用不着了。行刺的人有逃走的,怕是已将消息告诉幕后之人了。”
“下官多嘴了。”
“不,你想的很周到。你也知道本宫的婚期定在四天后,”楚珺指指脸上的伤口,“这个有办法吗?”
张重九方才察看伤口时已经注意到了,“想要全无痕迹是不可能的,下官最多也只能让伤口的疤痕小一些,当天再用脂粉盖盖便是了。下官无能,殿下恕罪。”
楚珺本来也没寄希望,“无妨,你下去吧。”
等张重九出去,卫朗才进来,“殿下好些了吗?”
楚珺要起身相迎,被卫朗快步上前扶住了,“殿下坐着休息,千万别折煞臣了。”楚珺也不坚持,“好多了,休息几天就好,张医侍说没伤到筋骨,没有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臣领左右千牛卫都指挥使,让殿下出了这样的事,于公于私都让臣无地自容。”
“也不能怪你。这种事谁能料想到?”
卫朗迟疑了片刻,“不知……殿下可否告知臣,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珺思忖着,就算自己不说,卫珩也会说,那还不如自己说了的好。打定主意,楚珺就将自己今天去盛安公主府回宫的路上遇见的事和盘托出。
卫朗沉吟道:“看来宫里的情况比臣想的激烈许多……殿下可有什么猜测了?”
楚珺笑笑,“国公这样问,可也是有什么主意了?”
两人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各自勾出一个字来。楚珺写的是个“中”,武国公则画了三横。
楚珺盯着那个渐渐风干的“三”看了半晌,明白过来,“是我愚钝,多谢国公点拨。”
卫朗舒展了眉毛,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一边对楚珺一揖,“不敢,殿下抬举了。”
两人正说着话,卫珩回来了。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楚珺说。卫朗便起身告辞,正堂里就留下楚珺和卫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