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漆黑黑的一片,有轻微的风刮来,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雪薪竹的动作很轻,她生怕自己会再次把猫吓跑。
那只猫叫米团,是她之前来言家,亲口听到言修瑾喊的。
她不确信米团还在不在竹林,她只能压低了声音,一遍遍地轻唤着。
竹林没有任何异样。
雪薪竹不死心,又将盘子放到了地上。她记得刚才抓食物时,有抓到过小鱼干。挑了个最大的鱼干出来,拿在手里,她一步步向竹林靠近,轻声唤着。
回答她的依旧是风刮向竹林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雪薪竹终于失望,将手中的鱼干扔到了竹林。
转过了身,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竹林被掀动时发出的“哗哗”声,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喵”声。
原来,猫在里面啊……
雪薪竹的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好久之后才又转了过去,向前走了几步。
她与米团仅仅只见过两次,她不确信米团会不会再次被自己吓跑,因此她的脚步,停在了离米团有三四米远的距离。
她蹲下了身子,看着米团将地上的那条鱼干仔仔细细的啃食干净。
米团很小,白白的,胖胖的,漆黑的夜里,那两只碧绿的眼睛,就像翡翠一样晶莹剔透。
没一会儿,米团就将面前的小鱼干啃食干净了,许是饿极了,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来。
米团抬起它的四只爪子,很小心的向前走了一步,许是不轻信人类,它的爪子又被迅速收了回去,却朝着一直盯着它望的雪薪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喵声。
雪薪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确信米团是不是因为还没吃饱,才会冲着她叫。但她还是从盘子里将剩下的鱼干全部挑了出来,轻声哄诱着米团到它身边来。
米团的两只眼里还是有着警惕,但终究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缓缓来到了雪薪竹身边。它朝着她叫了一声,张口就将雪薪竹递来的一条小鱼干咬在了嘴里。
雪薪竹将盘子里无用的食物倒掉,将剩下的鱼干重新放了进去,又将盘子端到了米团的面前。
米团很乖顺地埋着头,啃着鱼干。
它的一颗小脑袋时不时会轻晃几下,白白的,很是可爱。
雪薪竹自认为不是一个热爱小动物的人,但看着面前的米团,她的胸腔还是渐渐被一股温热包裹,心也渐渐变得柔软。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着米团的小脑袋,软软的,摸着很是舒服。
到底还是因为小,这些天每天都流浪在外,米团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渐渐觉得面前的人类对自己没有敌意,在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后,它忍不住冲着雪薪竹,又“喵”了一声。
雪薪竹忍不住笑了,原来小猫这么好骗啊,一点食物就可以换来它的信任。待米团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干净后,她开口,“米团,你这些天都一直在竹林里吗?”
米团吃饱了,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喵。”
“你每天都自己捕食的吗?”
“喵。”
雪薪竹觉得自己魔怔了,明知道米团听不懂,她却还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小小的一团,让她心里没有防线,所有没有对聂秋欢开口讲出来的,小委屈,小情绪,她尽数讲给了米团听。
“米团,我当你的新主人好不好,你前主人对你那么坏,将你赶出了窝,还不给你吃的,他就是一个无敌大坏蛋!”
“米团,我很讨厌他,你也讨厌他对不对?明明前一阵子他还说会养小野猫一辈子,却没想到,就那么几天,他竟然就将你赶了出来。”
越说越委屈,有一抹湿意,渐渐爬上了她的眼眶。
“我不就是帮秋鼠调查一些事情了吗,他怎么就可以听信言雅的话,说我去跟野男人鬼混!”
“他明明知道我跟秋鼠很要好,他怎么可以为了帮言雅,要从秋鼠身边抢走榕昀!”
“还说我没有教养,不配做雪家的女儿,我呸!他言修瑾又算个什么!”
“他不稀罕老子!老子也不稀罕他!”
“喵。”
……
将心里的委屈尽数说出来以后,雪薪竹觉得压在心头上的那股子闷郁消散了不少。
米团一直睁着翡翠的两只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她又忍不住逗弄起它来……
宴席处处充斥着商业利益的气息,无论言修瑾走到哪,总有人走上前,借着生意上的事,与他打交道。
就在一名中年男士又端着酒杯,满脸兴奋地朝着他走来时,他冲着身旁的一位客人礼貌地说了一句,“抱歉,我去去就来。”
然后,他便走掉了。
终于摆脱掉了宴席上一个又一个借机想搭上言家的人,言修瑾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璀璨又迷离的夜里,处处都充斥着觥筹交错声。言修瑾只想离开这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小竹林。
有女子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喵声。
他对米团的声音再是熟悉不过,可让他诧异的是,竟有人接近的了米团。
初将米团买回家的那些日子,米团的性子野急了,总能将干净的一个窝弄得乱七八糟,给它喂什么都不吃。
他不得已,只好将米团从囚牢般的窝里放了出来,准许它在言家自由行动。
这片竹林,便成了它的新的栖息之地。
也只有他带雪薪竹回言家的时候,才会命人将米团接回来,在她面前,作出与猫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米团,我很讨厌他,你也讨厌他对不对?明明前一阵子他还说会养小野猫一辈子,却没想到,就那么几天,他竟然就将你赶了出来。”
寂静的夜里,雪薪竹的声音渐渐传入了言修瑾的耳里。
他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后背紧绷了一下,跟着,他将身子,靠在了身后的一堵墙上。盯着不远处的视线,也轻轻拉了回来,落在了蹲在竹林前与米团自言自语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