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拆开信封,信里的内容跃然纸上:
母亲,你不用担心,也不必派人来找我,女儿明白你的担忧。诚如你所料,女儿如今已经在去北域的路上了,是的,我去找他了!有夜在,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母亲,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女儿最后一次任性了。不管结果如何,再次回来,我会做一个真正合格的郡主,做您贴心听话的女儿,母亲,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父亲母亲珍重,勿念!
——依依
北域,依依站在军营门口,一身明艳的红衣,青丝柔顺乌亮,用一根清脆的玉簪轻轻束起,这与她及笄当天的穿着一模一样。
站在军营门口,遥遥望向凌烨军帐的方向,深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紧密清一色铜装铁甲的士兵,和密密麻麻迎风高扬的红色军旗。那处白色的军帐掩在深处,依依只能见到它高鼓的棚盖,她努力踮起脚,伸长脖子,却一如往昔,看不到那个她期盼的、想念已久的白色身影。
依依走上前去,轻语倩言道:“麻烦向你们将军通传一声,就说,安乐郡主求见!”
那门卫一听,单膝扣地,道:“郡主!”
方才的那一幕这四年来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可依依每次来都会不死心的问上一问,但是这次,门卫显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譬如,依依的穿着打扮。不同于以往的清丽扮相,古灵精怪,依依今日的着装简单大方,一身轻丝罗衫,红的似火,更比平日多了一分成熟与稳重。
再譬如,这次她说的是安乐郡主,而非依依。
听到士兵的回答,依依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她没有看他,而是一直注视着前方,凌烨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句开口道:“我再说一遍,去向你们王爷通传,依依郡主求见。”
感受到依依身上传来的冷意,门卫们面面相觑,显然觉得今日的郡主非比寻常。最后,终有一人进去通报了。
看到那人离开的身影,依依一直坚挺的肩头明显一软。
“郡主,王爷他还是不见您。”那侍卫出来,低着头,走近依依,吞吐片刻,终是说了这么一句。
“嗯!”依依淡淡点头,站在了军营最显眼的地方。她知道他还是不会见她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要他知道,她来了,仅此而已。
当下正值夏日,日头正毒,烈日炎炎下,依依一身火红的裙衫,在红日的照耀下,愈显鲜红,那白皙的小脸在,经过烈日的烘晒,显现出一抹抹红,额头的汗珠控制不住的簇簇而下。日落西山,夜悄无声息的靠近,声音中带了一抹痛色:“郡主,该回去休息了。”
“你不必管我!”依依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再敢不经过我的允许,把我偷偷打晕扛回去的话,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你解除主仆关系!”
夜刚刚支起的手瞬间一顿,复又狠狠甩下,随着一阵风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当一轮明日从她眼前升起的时候,依依笑了,太阳越过地平线,直直的射在她的脸上,刺的她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天一夜,她撑过了一天一夜,看着那轮新升的太阳,就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嘴唇因缺水暴晒而泛起了干裂的白,依依却毫不在意,眯着眼睛,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脆弱迷离的微笑。
迷蒙初醒的将士们,看到依依此时的模样,均是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他们不敢相信,这个娇弱的女子,竟真的一个人站着待了整整一夜。
一个参将模样的人端了一碗水过来,劝依依回去,依依摇头谢了他,继续看向她看了一整晚的方向。
只是下午时分,风云突变,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依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突然感觉周身一暗,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顶,依依接过雨伞,恨恨的看了一眼前面依旧没有动静的军营,又将手中的伞恨恨摔在地上。
依依没有回头,她知道后面对她近乎自虐行为又恨又怒的人,是那个真正关心她的夜,他想让她乖乖跟他回去,但她不能。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棋已下到一半了,怎能随意作废呢?
被大雨狂风冲刷了一整个下午,依依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浑身虚弱,嗓子发干,脑袋晕乎乎的,额间隐隐发烫,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狂风的凛冽,让她几欲难以站立,她努力保持清醒,咬牙坚持,直至意识渐渐脱离,陷入一片昏暗。
依依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布置清雅舒适,绝不是军营中所会有的风格,依依潋滟的眼眸中,不可抑制的滑过一抹失望。
只是片刻,依依便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如愿的在床头看到了自己来时带着的雕花檀木箱。依依身子前倾,将里面放着的一只发簪拿了出来,她拔掉挂坠上的那颗珍珠,露出里面指甲盖大小的小纸包,小心的放进衣角的袖口里,眼睛里迸射出细碎的光。
她撑着虚软的身子,走到桌前,饮了一杯凉茶,行至梳妆台前坐下。
一根翡翠青簪轻绕耳髻,插入乌发,一头青丝便被清爽的束在一起。依旧同那日一般,简单的发饰,火红的衣裙。
一声惊雷乍响,依依敞开大门,疾风密雨便扑面而来,沾湿了她刚刚迈出的小巧绣花鞋。
“郡主!”
夜横臂拦在依依面前,目光里满是恳求与阻拦。
依依看着他,眼中的歉意犹豫一闪而归,刹那间又恢复坚定,声音清冷而坚决:“让开!”
见他不为所动,依依继续冷声开口:“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依依说完,狠力推开他的肩膀,冒着瓢泼大雨,奔跑而去。
“殿下,这个女子对您如此绝情,您又何苦继续待留在这里呢?”依依走后,一个鬼魅的身影落在夜的身后,不满的控诉。
“滚!”夜看着消失在大雨中的红色身影,一双手紧紧握起,青筋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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