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雪华接旨!”拿着那卷明黄色卷轴的人,一身戎装,骑在那高头大马上,蔑视的看着王府中的一切。姜王一身松青的单衣,外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带着一众女眷跪在前面。四下安静,只等着桦雪出来接旨。然而,桦雪并没有出现。
“世子妃雪华接旨!”一身戎装的人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难不成是不在府中吗!”
“民女在这儿呢。”一身明艳艳的红色,站在消融的积雪中央,就仿佛她是一团热烈的火,融化了所有的冰凌。苍白的脸色在那一身明艳艳的红的衬托下愈发的苍白,叫人看着就觉得羸弱,好像稍不注意摔上一跤,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皇甫惠搀扶着桦雪走到那高头大马的前面,自是将衣摆一撩,跪在了下首。但是桦雪却没有动。她抱着手炉,微笑的站在一众跪着的人之前,安静的看着那高头大马上的人眼中微微燃起的怒火。
“跪下!接旨!”那人的声音中的怒气已然无法掩饰
“民女为什么要跪?”
“废话!见旨如见圣!哪有不跪的道理!”
“这样啊……”桦雪歪着头想了想,道:“可是,民女是北疆人啊。你们西宁的皇帝,为什么我要跪?”
那人一愣,还没等细想,就听得桦雪继续说道:“我也听说了,是不是你们的国师遭到袭击身受重伤了,想叫我去帮忙啊。可是,我北疆虽精于蛊毒,但全然不是救人之术啊。我看你,要不还是回去吧。因为我去了也只能是白跑一趟,还不如不去,也能图个舒心自在。”桦雪看了看,随后冲着那人展颜一笑:“孟将军这样全副武装的过来,是什么意思呢?齐县的百姓们可都看着呢,难道是要缴了这姜王府?”
孟将军被桦雪说的留下一滴冷汗,且不说这齐县的百姓有多尊敬姜王府,就单说圣上对这姜王的保护程度,他也万万不敢动这里半分。孟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世子妃玉体金贵,圣上是怕出什么意外,所以特地叫我领兵来护送。世子妃莫要见怪才是。”
“哦?我不是惠世子的相好吗,怎么,圣上如此小心宝贝我么?我还不曾听闻他的哪位妃子的出行有这么大阵仗呢。”桦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余光瞟见一旁的皇甫惠正艰难的忍着笑,身子微微的抖动。
“这是……这是因为……因为我们顺路来给县城外的驻兵送补给的,所以并不是全部人马都是护送您回去的队伍……”孟将军胡乱的答道,等话出口,已然无法改口。
“这样啊。”桦雪报以一笑,“那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军情。”
孟将军有些懊恼的看了桦雪一眼,回身吩咐了下去,王府外的百余骑兵马在混乱中出了三十名,向着齐县外飞奔而去。
“那么,还请世子妃接旨。”孟将军回了回神,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然而,桦雪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孟将军看着那站在自己马前有些纤瘦的身形,眉头皱起。
“世子妃还是不接吗?”
“不接。去帮你们看一看你们的国师是可以,但是我没有任何把握能治好,所以我不接那圣旨。不然怕是要把自己给折进去。”
孟将军有些犹豫,圣上给他的命令,是把这个姑娘给带回去,如果不接那圣旨,好像也可以。思考片刻后,他将那明黄色的卷轴收回,缓了缓语气:“那就请世子妃和我们走一趟了,若是无能为力,我想圣上也不会怪您。”
“好吧。”桦雪转身,微笑着说道:“大家都起来吧,这大冷天的跪着着实太过伤身子了。”皇甫惠首先起身,微微把桦雪往自己怀中揽了揽,以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你上回受寒还没好利索,哪来的心思去关心别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姜王也缓缓起身,淡漠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着那一身明艳红色的桦雪,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余下的众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惠郎是不是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桦雪半倚在皇甫惠的手臂上,看着孟将军。孟将军略一迟疑,便点了点头。
“太好了!惠郎,你回去拿点糕点好不好,奴家还没有用过早饭,有些饥的很。”桦雪虽是笑意盈盈,细细看来,便能从她那有些僵硬的表情看出她对于自己撒娇的厌恶。而皇甫惠听得这温软的话语,也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仍旧按约定好的计划继续进行着:“好啊,你先去马车上吧,外面冷,我过一会儿就来。”
桦雪用力的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而皇甫惠也朝着府中走去,算计着桦雪走出门口的时间。桦雪缓缓的挪着脚步,迈出门口的时候,忽地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口中吐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桦雪瞥见四周围观的百姓脸上错愕的表情,暗自满意,推开了旁边的士兵伸出的手,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带着些许怒意:“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扶。”随后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马车旁,走了上去。随后出来的皇甫惠拎着一个桃木食盒,看到门口的血迹,愣了一愣,便快步奔向马车,看到里面安然无恙的桦雪,才算放下了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皇宫进发,待他们走远了之后,只听得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不好啦!兵痞子们把我们的世子和世子妃给抓走啦!世子妃还身受重伤啦!”
桦雪冲着皇甫惠一笑,问道:“听到了吗?”
皇甫惠无奈的看着桦雪,点了点头,道:“真有你的,这下子孟老将军可能要被拉下马了。”
“嗯……那也跟我没关系。”桦雪将手炉塞到皇甫惠怀里,接过食盒,从中取出一块杏仁梅花酥细细品尝,满意的点了点头。
二人的声音都如丝线一般直直进入对方的耳朵,从外听去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铮铮马蹄踏雪泥,和远远的传遍大街小巷的稚嫩童音。
皇甫惠看着吃的一脸享受的桦雪,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腕,片刻后眉头皱起:“你吐的是真血?”
桦雪眨了眨眼,道:“那是历过战场的兵,血是什么气味他们很熟悉的,我可不敢冒着被他们识破的风险。”
桦雪冲着皇甫惠一笑,但是心里却是有些慌。那一下摔确实是故意的,但是那口血却不是自己想吐的。也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了。要不然,可能真的会把自己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