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还没过门呢,秦祐就急于拉近关系,说得好像他杀头抄家时,还得算上她一份似的。她端起酒杯压压惊,想他又是千里迢迢亲自来接她,又是精心为她张罗一切,难不成京中发生了什么危及到他太子地位的事儿?她暗自估摸,很有可能是那个刘侯趁机向他发难了。若换做是她,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也得狠狠踩他一脚。
秦祐见她只是闷头喝酒,与自己不似往日那样亲近,越发觉得此次见面,她处处透着反常。他夹了一筷子菜到碗中,关切道,“九妹,别只喝酒,多吃些菜。对了,你此次出征,没有受伤吧?”
“没有啊”,舒胜男眉宇一挑,神情略略落寞,道,“就是夜夜会做恶梦。梦到那战死的三万英魂,找我替他们做主,讨个说法。”
“讨说法?”秦祐沉默片刻,才道,“可是你折子里提及到的内奸一事?放心,我已经启奏了父皇,现已差兵部尚书李大人着手去彻查此事了。”
“是吗?太子的动作还真是快呀”,舒胜男佯笑盈盈地看着他,心底却另有一个声音在怒骂,贼汉捉贼,你能查到什么才怪呢。
她端起酒杯,又呷了一小口后,问道,“我差去送信的那个人,太子是怎么安置他的?”
“这你得回去问舅舅”。秦祐轻轻笑着。
舒胜男心弦一紧,舅舅?这说的又是谁啊……哦,对了,好像她爹舒永衍就是他的舅舅吧。她自嘲地笑了笑,被他东问西问的,她神经蹦都快僵硬了。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说景南歌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把折子先送到了上将军府,再由她父亲转到他手中的?
这个景南歌啊……也太神秘莫测了点吧!
她越发是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似乎他总能先人一步看出问题,此次,他总不会连太子的小秘密都提前算到了吧?要真是如此,她非得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不折手段,也得把他请来给自己当军师。以后凡事都先找他算一卦,还用得着她费心思瞎捉摸嘛。
话说回来,一想到她那位未曾某过年的父亲,她心里到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试探道,“那个……我爹他身体还好吧?我此次打了败仗,没有把他气坏吧?”
“他当然被气坏了。他的宝贝女儿、上将军府的九小姐竟遭人陷害,以他的脾气岂能善罢甘休”,他一半玩笑,一半认真道,“本来他要跟着我一起来接你的,但又不放心兵部那边,嫌他们做事怠慢,就只好留在京中天天去催兵部尽快查清真相。唉,这下可是苦了兵部尚书李之和大人了。”
舒胜男闻此,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虽对这个父亲知之甚少,却莫名地觉得熟悉与亲切,或许“舒胜男”的记忆还残留在她身体里几分,让她从未认为他是个陌生人。
可他与太子的关系太过密切了,若是有朝一日让他知悉了太子的真面目,他又会怎么做呢?一想到这个,她不由就长长叹口气,“我这个女儿真是不孝,尽让父亲为我操心了。”
“放心,舅舅也操心不了太久了。”秦祐轻笑地看着她,轻声在她耳边道。
“为什么?”舒胜男立刻警觉起来,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在向她暗示?
“因为你很快就会成为太子妃啦。到时,就该轮到我来为你操心,舅舅也可以歇一歇了”,秦祐口吻玩笑着,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舒胜男尴尬地想要躲开,却又不想引起他的疑心,只好强忍下扭开脸的冲动,强挤笑容道,“我打了败仗,皇上恐怕对咱们的婚事要多考虑考虑了吧。”
“不会的。等咱们回了京,我就向父皇请旨,还有一个月太皇太后的孝期就过了,到时咱们马上就成亲,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他依依深情地望着她,仿佛许下承诺般的认真。
舒胜男勉强地笑了笑,却觉得额上有几滴冷汗流下来。这下好了,她也不用费心思找什么证据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这桩婚事给推掉吧。
好端端的一桌子好菜,就因秦祐一句扫兴的话,弄得她再没有半点食欲。她味如嚼蜡地草草扒了两口饭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休息了。
一进屋,她就先拿房门撒气,又是踢又是踹,而后又绕着桌子转圈圈,唉声叹气,愁个没完。
晏平乐见她苦闷愁肠的样子,不由奇怪道,“九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太子来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反到忧心忡忡的?”
“我能高兴得起来嘛”,舒胜男揉了揉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让我嫁给那样的人,我还不如一把剪子剃光了做尼姑呢。”
“那样的人?”晏平乐的脸上渐渐浮起疑惑和不安的神情,“九小姐是说太子吗?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九小姐的事吗?不论他是不是太子,只要他敢对不起九小姐,我照样对他不会手下留情。”
舒胜男感动不已,失声唤道,“平乐,还是你对我最好。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
晏平乐心急地赶紧追问道,“太子到底怎么得罪九小姐了?难道……他瞒着你,与其他女子有染?”
她一怔,这个注意……真不错啊!她欢喜地一把抱住他,“平乐,你实在太聪明了,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啊”,说着,就胡撸起他的头发来。
晏平乐彻底懵掉了,出了这种事,自家小姐怎么还这么高兴啊,别是脑袋摔坏的后遗症发作了吧。
有了主意后,舒胜男一点也不心烦了,笑眯眯地拍拍他的额头,道,“好了,没事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啊?”晏平乐糊里糊涂地抓抓后脑勺,只好慢吞吞地出了房门。
舒胜男嘴角扬得老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上阵杀敌她是不行,但炒个绯闻传个八卦这种事,她还是绰绰有余的。既然寻找证据还无从下手,那就先毁毁太子的名声,顺便让自己脱离苦海,这么一石两鸟的事儿,想想她都觉得兴奋,看来今晚,她又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