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坐卧两只镇宅的石狮子,一道白墙将宅院与世俗隔绝。霍无痕带着十几个黑衣黑帽的壮年家仆来到门口,挽起袖口道:“给我把门砸开!”
两个家仆大踏步走上前去,一人一边飞起一脚,便将贾府的大门踢得朝里大开,随后霍无痕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入宅内。
贾府的总管是个年过半百的清瘦男人,听到声音赶紧跑了出来。一见是霍无痕,顿时吓了一跳,险些一个踉跄摔趴在地上。
“霍小主,这是哪一股仙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里面请!”说着便要给霍无痕引路。
“免了。我今天不是来做客的,来向贾琛讨一样东西。”
“这……真是太不凑巧了。我们老爷今早刚好有些事情出去了,要不您去里面客厅稍待片刻?我这就派人去请老爷回来。”
霍无痕这才跟随总管去往客厅,他坐在客位上喝茶,那些跟来的家仆则在他身后站成一排。
三杯茶的功夫,贾琛便回到了宅中。一见霍无痕便喜笑颜开道:“霍家的小少爷今日来到我贾府有何贵干啊?”
霍无痕放下茶杯,也不站起身来回礼,张口便道:“朝你要样东西。”
贾琛见他如此态度,心中自然有所不满,但面上却丝毫未露,应道:“不知是什么东西?还要亲自登门来取。你若是喜欢,派个下人来说一声便可,何必这么麻烦呢。”
霍无痕听他这么一说,立时露出喜悦之色,手掌在茶桌上一拍,说道:“好!贾大户不愧是有名的富商,我还没说要什么你就如此痛快。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了你在金饰商铺订做的那套孔雀首饰,想把它送给雪玉小姐。”
贾琛听后,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朝脑子里涌来。这霍无痕口中的雪玉小姐,说的就是皇都最有名的“天朝歌舞剧场”里大红大紫的卖唱歌姬鱼雪玉。把自己为妻子订做的首饰让给他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被送去给一个下贱的歌女,这是贾琛最不能容忍的。他也知道不能招惹霍无痕,老话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可不能为了一时冲动便毁了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那才是真正愚蠢的表现。
与其表露出不满,还不如大方的做个顺水人情,贾琛想明白之后便对霍无痕笑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只是这区区一套孔雀首饰,莫说是让给你,就当我送给小少爷的礼物又有何妨。”
霍无痕拍手叫好道:“那我就谢过贾大户了!还请找个家仆随我走一趟,去金饰商铺说明才好。”他话一说完,自己倒是等不及先出门去了。一众家仆立即跟上,客厅内瞬间变冷清下来。
“欺人太甚!”啪的一声响,贾琛的手掌重重落在霍无痕刚才放茶杯的桌面上,未喝完的半杯茶水溢了出来,顺着桌面的边缘流淌。
一旁的总管慌忙上前劝道:“老爷您千万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他霍家是开国功臣,家大势大,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贾琛扶着桌面座下,伸手按揉起太阳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霍义本英雄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
总管道:“老爷您消消气,这霍无痕猖狂就让他猖狂去。早晚有一天,他会遭到报应的。”
贾琛重重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得了孔雀首饰,阿龟又送来鲜红的玫瑰,前去见鱼雪玉的礼物便算是聚齐了。霍无痕在阿狗、阿猫、阿龟三人的陪伴下来到位于皇都中心地带的天朝歌舞剧场,打算舒舒服服地看一天戏剧。他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两位哥哥已经非常优秀,家族中多一个有学识的不多,少一个有勇力的也不少。再加上霍义本疼爱幺子,平常对他的管教也比两位哥哥放宽松很多,所以霍无痕平日里的生活都是由家仆照料,自然养尊处优娇生惯养。
“霍小主好,里边请。”机灵的剧院男接待面含充满绅士味道的笑容,躬身抬手引领进入剧场内部的路。
霍无痕高兴地点了点头,一旁立刻有随从阿狗摸出一块金魂石扔给那名男接待当做小费。
天朝歌舞剧场从外面看是个圆筒形的建筑,颇显得有些古老沉闷,但在其内部的装潢,却又给人一种花花世界的开放奢华之感。走道的墙壁贴着喜庆的红色壁纸,每隔十几米便悬挂一幅装裱起来的风景画。每幅画的两边分别设立一盏挂灯,散发着柔和的橙黄色光芒。像这样一边观赏画卷,一边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耳边还有柔和的乐曲在回荡着,很容易便能使人忘却心中所想,完全融入到这种气氛之中。
霍无痕沿着弧形的走廊前进,在即将到达剧场主厅位置时,又跟着男接待转入了通往二层的小阶梯。二层走廊的墙壁上不再悬挂风景画,而是换成了和人等高的彩绘瓷瓶,挂灯散发着粉红色的暧昧光芒,让人有一种身处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男接待领着霍无痕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站定,只见那门上挂着一块白色纸板,上面写着“演员休息室闲人免进”的字样。
“如果知道今天您来了,雪玉小姐一定会非常高兴。”男接待微笑着说道。随手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霍无痕转头对三个随从吩咐道:“你们三个下楼看戏去吧!我要和雪玉小姐单独待会。”说着便接过之前准备的玫瑰花和装孔雀首饰的包装盒,径直走入休息室里。
休息室内依然是暧昧的粉红色灯光,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一种清淡的香水味道。一个女人正背对门坐在梳妆镜前。烫染的深红色短发十分扎眼,纤细的手臂上套着长筒的黑色蕾丝手套,一件无袖开衩的黄绿色旗袍绣着红白牡丹的图案,端正的脊背,纤细的柳腰,圆润饱满的翘臀通过圆凳的挤压显得充满诱惑力,尤其是旗袍下摆分叉处露出的两条修长玉腿,还有脚背上因为清瘦而凸起在皮肤表面的血管肉筋,套在红色的高跟鞋中便更显出女性独有的冷艳性感。
霍无痕光是用眼睛盯着那勾人心魂的背影便已经不能自已,他长了十九年,却还从未能遇到一个如眼前这般魅惑众生的女人。不!她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只要当霍无痕想起她时,吃饭的碗筷变成了她,手摇的纸扇变成了她,就连睡觉时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她。她是无所不在的,就像中了永远无法解除的魔咒,但当事人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还希望这魔咒永远也不要消失,恨不得直到生命的尽头完结才好。
鱼雪玉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白若霜雪的脸蛋上化着浅谈的妆,嘴唇却涂抹地比鲜血还要红。她的目光自带着诱惑异性的妩媚,双耳上佩戴两个指甲大小的红宝石耳坠,一见到进来的是霍无痕,立刻惊喜地站起身来,红唇轻启,露出少许亮白的牙齿,“无痕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霍无痕走到近前,将玫瑰花束递上去,“路上有些事情耽误了,否则我一早就能来。你已经演过一场了吧?”
“哦,谢谢。”鱼雪玉一脸惊喜模样,双手捧着花束,稍稍探出鼻尖闻了闻,继续道:“还好你来得及时,第二场算是赶上了。”
霍无痕又把首饰盒放在梳妆台上,解开捆绑的彩带,揭开盒盖,将那套黄金孔雀首饰展示在鱼雪玉的面前。
“好漂亮。”鱼雪玉的目光牢牢被孔雀首饰吸引住,不由得赞叹出声来。
“来,我给你戴上。”霍无痕拿起项链走到鱼雪玉身后,伸手绕过她的脑袋,将金链子的两端在她白皙的后脖颈处系好。
以孔雀身为造型的项链正好垂在饱满挺拔的峰峦之间,从霍无痕站立的角度看过去,当真有一种让人无法思考的致命诱惑力。
“啊……”伴随着鱼雪玉一声失神的娇嗔,她的柳腰已被身后的霍无痕牢牢环住。
霍无痕将面庞贴在鱼雪玉的左肩上,感受着手臂与美人腰肢相互挤压的触感,鼻子里嗅着让人神魂飘荡的幽香,那份女性独有的温柔,瞬间如电流般麻痹了他的神经。此刻他只想深陷在这温柔乡中,其他的事情什么也不去想。再没有比沉醉在女人制造的柔情中更让男人心醉了,那是酒醉的混沌怅然所不能比拟的,是心甘情愿,是意犹未尽,亦是舍生忘死。
鱼雪玉此刻就像一头温顺的绵羊,任由霍无痕搂抱着。她将柔嫩光滑的双手搭在霍无痕的手背上,轻声道:“无痕,你是真心爱我的吗?”
“嗯……”霍无痕如在梦境的海水中漂流,就算现在鱼雪玉想要杀了他,他也会心甘情愿的点头同意。
鱼雪玉的眼神中立时透出欣喜,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你会怎么样?”
霍无痕一听这话,立刻睁大了双眼,“怎么会!?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把咱们两个分开。”
“可是……”鱼雪玉欲言又止,双眸中已不再是成熟的妩媚,反而闪烁起少女般纯情的晶莹泪花来。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流泪?”霍无痕比面前的佳人还要难受,慌忙松开她去桌上取来纸巾擦拭。
鱼雪玉这才委屈地说道:“就在前天,班益来剧场找我们老板,说要买我去他家里做私人歌女。他给了我们老板二十万金魂石,说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我过去。”她越说声音越凄楚,才刚刚止住的泪水,此刻又顺着脸颊流淌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在惹人怜爱的同时,还自带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惊艳。这个表情瞬间就抓住了霍无痕的心,使他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