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义本哥,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你。我承认,在还没有遇到班大人之前,我确实曾经想过会和你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但是现在,我的心已经完全属于班大人了,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意,不要因为我,而记恨到班大人身上。”霍翠翠坐在羊毛毯上倾诉自己的心声,营帐内只有她和霍义本两个人。
霍义本从小便喜欢霍翠翠,只是他的性格不善表达,虽然霍翠翠知道他的心意,可两人之间却谁也没能把这事说破。今天听了霍翠翠这样一番话,他顿时感觉如大山倾塌海潮遮天一般震惊。昔日在霍族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可如今经历了两年多战乱和外面的世界,她已然改头换面,成长为一个连霍义本都不再熟悉的成熟女孩。不!也许说是成熟女人也不为过。
霍义本沉默地样子看起来那样骇人,这让霍翠翠连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就这样静静呆坐着。
“营外报急!黑斧骑士团大军进犯。营外报急!黑斧骑士团大军进犯。”
霍义本猛地从羊毛毯上站起身来,霍翠翠也慌忙跟着起身,两人之前的气氛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会这么突然……”霍翠翠惊慌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该来的总会来……”霍义本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后面的那一半他是在心中说的,“我正愁没地方发泄,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说着,提了长枪大踏步走出营帐外。
黑斧骑士团早在先帝在世时便已闻名大陆,其团长冯虎纹更是位骁勇善战的老将。他最著名的一场战役,是随先帝征剿南方的蛮族。当时对方虽然人数稀少,却因熟悉地形数次劫持官军粮草。穷山恶水孕育出来的人简直比虎豹还要凶狠,官军一度陷入人人自危的处境。而那些随时出现偷袭的蛮族就像地狱里的恶魔,是无处不在的幽灵。
先帝试图鼓舞军中士气,亲自带领冲锋队与蛮族拼杀,却遭到对方的算计陷入重围之中。危急之际,冯虎纹率领当时规模还不足千人的黑斧骑士团,硬生生在群围中撕出一条口子,救得先帝后又立刻带领死伤过半的手下杀出一条生路来。然而对方早已在逃生路上设下重重伏兵,黑斧骑士团几乎拼杀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最终冯虎纹主动留了下来,在一条仅容一匹马通过的狭窄山路间独自对抗敌军近三个小时。直到援军赶来驱散蛮族,也未能有一兵一卒越过他去追击先帝。
如此一位传奇将军,现在就率领着他的骑士团立在兵营之外。他们的士兵身穿黑色皮甲,他们的战马披挂黑色马甲,他们的身后竖起黑色的战斧旗帜,他们的战意就像黑色的飓风席卷整个天地。
班品仁统领的兵团驻扎在距离石牙壁三十里之外的地方。这是个风景宜人的丘陵地带,四下里都是一望无际的青绿色草皮,阳光一晒,微风轻拂,顿感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可现在有了黑斧骑士团的到来,画风便立时转变。
不多时,班品仁带领霍义本和蒋毅平两人出营布阵。与黑斧骑士团这样的正规军队相比,己方简直就像驴见了马一样尴尬。一个个手持破旧兵刃的民兵蓬头垢面,其中甚至还有六十多岁的老人,简直惨不忍睹。
见敌军如此破落,冯虎纹立时朝身边的传讯兵瞪了一眼。那传讯兵骑马来到两军之间高声喊道:“你们本是乡间草民,如今跟随郑釜明反叛国家,这是对先帝不敬,对如今的帝王不敬。念你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如果愿意弃暗投明,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我黑斧骑士团将采取不杀政策,送你们平安返回故土。”
有人的心思动摇了,有人的心志很坚定,这一切都从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谁都不想死!谁都不想为别人的荣辱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当霍义本感受到这些时,他座下的那匹栗毛马已经冲入两阵之中。
“喂!回来……”蒋毅平在身后刚一喊出口,立刻便被班品仁抬手制止,“让他去吧!这一战在所难免。就让我们瞧瞧霍兄的本领。”
蒋毅平急道:“可这两阵将军交锋,如果落败,会大大折损士气。到时敌方趁势杀来,我们将如何是好?”
班品仁的目光盯着霍义本奔驰而去的背影,笑道:“蒋兄难道就对霍兄如此没有信心吗?可在我看来,冯虎纹老将军毕竟年迈,论气势经验自然不用说,可要说到血性勇猛,霍兄也未必落得下风啊!”
“可这简直就是在赌博啊!一旦输了,我们将如何向主公交代?”
班品仁扭过头来,那悠然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真正的战争就是赌博。”
“何方小将,报上名来!”冯虎纹骑一匹黑鬃马入阵,魂纹能力瞬时发动,双手中已然握有一对短柄黑斧,这斧便唤作炎魔战斧。
霍义本持枪勒住缰绳,应道:“昶瞓霍族霍义本。”表情僵硬地连冯虎纹都能看得出来。
第一次面对如此有威势的对手,霍义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手身上,因此而忘记了自己的状态。
“此前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想必你也只是个乡下出来的愣头小子吧。劝你还是放下武器,免得落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霍义本直刺出一枪,用行动来回答了冯虎纹。这一枪看似平常,但无论从速度和力度来说都足以证明他的本领。这并非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而是让冯虎纹改变对自己态度的尊严一枪!
双斧在胸前交叉一架,枪尖上传来的力道顿时让冯虎纹在心中吃了一惊。面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刺出如此干净利落的一枪,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上一次感受到如此勇猛的一击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这种感觉不会模糊,永远在他内心深处像铁锤敲击般震荡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也正是为了能再遇这样的对手,他才难以承认自己已经年迈的事实。
猛然间,在炎魔战斧上燃烧起灼热的炎浪。还未待霍义本将刺出的枪头收回,他胯下的栗毛马已被火焰惊吓,扬起一对马蹄将他掀翻在地。
冯虎纹并未就势追击霍义本,其实他大可借此机会斩杀对方,但在他身上背负着身为武将的自信和操守,认为那些都是下三滥的无耻之徒才会做的事情。他索性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手持双斧等待霍义本重新站起身来。这才严肃认真地盯着他,说道:“让我们堂堂正正来一场比试年轻人。”
霍义本刚才被马掀了一跟斗,面上占了不少泥土。此时他正伸手将唇边的泥灰抹掉,并以同样认真的目光望向冯虎纹。
枪尖的寒芒刺破山丘上吹来的微风,燃烧的战斧将空气融化。这两人的武艺旗鼓相当恰逢对手,正如先前班品仁所说,冯虎纹靠的是气势和经验,而霍义本则全仗血性和勇猛。
一斧劈来,霍义本架起长枪去挡,无奈他的枪杆只是山间木材所造,哪里经得住冯虎纹魂纹能力具现化兵器的威力,顿时从中间断作两截。他立刻将断掉的枪尾掷向冯虎纹的面部,同时整个人快速绕到冯虎纹身后,用仅剩的半条枪刺向冯虎纹后颈处。
冯虎纹先是挥斧要斩霍义本肩膀,一见有半条枪尾冲自己飞来,便立刻转动斧身将其打落。这才注意到霍义本已到了自己身后,意识到对方枪尖上的寒芒直奔自己的后颈而来,他索性不去回转身体,而是直接把脑袋低了下去,做出一个弯腰躲枪的动作来。那枪尖几乎贴着他的皮肤划过,顶在了黑色头盔的边沿上,将其撞飞了出去。同时还连带着割断了他束发的头绳,盘扎在脑后固定的长发立时随风飞散开来。
“好枪法!不过你缺少一样趁手的兵刃。”披头散发的冯虎纹手持双斧立在那里,活像是一尊天宫下凡的神将。
“你的斧技也很厉害。”霍义本不轻易出口称赞别人,他是真心佩服冯虎纹才会这样说。
正当两人对峙之时,班品仁却驱马奔到近前来。他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便勒住缰绳,下马来到冯虎纹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冯将军宝刀未老实在令人佩服啊!”
“你是何人?”
“在下只是二皇子手下一位小小谋士,贱名恐污了将军尊耳,不说也罢。只是如今我得到一条可靠的消息,说大皇子郑绝明已在皇都囚禁起了将军的家属,事态紧急,虽然将军与我们是敌对关系,也不敢不把实言相告。”
冯虎纹眉头一皱,怒声道:“你胡说八道!”
“在下是否胡言,将军回到军中一问便知。”班品仁再次躬身施礼道。
冯虎纹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霍义本身上,这才解除了魂纹能力,冷哼一声骑上马背。调转马头后他回过头来对霍义本道:“年轻人,你我的胜负还未分出,待明日正午时分,我定再次出阵与你比试。到时候你可别再用那条破枪迎战了!”说完便驱马归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