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不开阿将!”撄宁脱口而出,随即便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接着道:“我与阿将两情相悦!我离不开他,想天天跟他在一起。”
听言,李为止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猛地晃荡起来,很有些不是滋味。待到它不晃了,又像是被浇灌了一盆冰水,凉了半截。
她不是要光宗耀祖么?他本有个打算,可帮她实现此事的,她也不必活得如此艰辛。可没想到,她女扮男装在仪鸾司男司,却原来是因为……她与陈将之间的情意。
简直疯狂!疯狂到让人生妒。
“李司教,您也是有过心爱之人的。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那种痛苦,您定然比我和阿将都有体味。”撄宁打着感情牌,即时发挥,编起了一个故事。
“我与阿将一见钟情,可阿将乃是洛城知府家的独子,知府大人对他寄予厚望,而我们卓家,自打我祖父去世之后,家运就不大好了,又加上我是个继室女,知府大人认为我配不上阿将。”
“后来阿将应选仪鸾司司徒,我便也去应选了。起初,我应选的的确是女司,但我阿母为了阻止这件事,当天在我吃食里做了手脚,害我脸上生了东西,落选了。无奈之下,我才想法子应选了男司。”
世间之事,唯有情爱一桩,叫人发疯,叫人不可理喻,却也是独此一桩,再是疯狂,也能叫人信服。更何况李为止,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看着他神情变化,撄宁已有七分把握,他不会再在这件事上为难她了。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李为止当真不再提这件事了。他站起身,拿了一盏油灯,就要出门。
撄宁恍然想起来,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忙下了床,叫道:“李司教,这院子太大,您能不能跟我睡一个屋?我睡地下,您睡床上。”
说着她连身后的衣裳还半吊着都不顾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自己打好的地铺旁,殷勤是笑。
李为止狐疑地看她,很快洞悉了她的心思。半晌沉默之后,他直言问:“我若想出去,你拦得住吗?”
撄宁尴尬地没有做声,任他离开了。
确定他进了隔壁屋之后,她才稍微放心了些。但这一夜,她都保持警惕,基本没睡。外头稍有动静,她都会起来看看,生怕他跑了。
李为止则并没有跑出去的打算,但他如何也睡不着。撄宁防着他,折腾了一夜,他都一清二楚。
翌日天亮,他在屋里翻出了几件布衣,挑上一身换上,便敲响了撄宁的屋门。
撄宁不小心睡得沉了,陡然惊醒,见李为止还在,她不禁暗自庆幸。
李为止看她眼圈一片青黑,又可气又好笑,下一刻却是板着脸问她:“你究竟防我什么?”
撄宁低了头,随后又抬头,索性不瞒了,“您假死之后,汴州知州周怀有便上了奏则,有理有据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公主身上。可方大人一到,他很快又招供说是刘十三郎谋害公主,且有来往信件为凭。刘十三郎安排在汴州接头的婢女,也被方大人收监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何好说的?”李为止一脸平静,分明早已洞穿一切的样子。
“您早就知道?”撄宁问。
李为止没有做声,便是默认了。
“可方大人不信。”撄宁不妨告诉他,“昨天方大人身边的袁护卫告诉我,真相大白看起来顺理成章,实则疑点重重。至于方大人为何临时决意把您劫回汴州,其中因由,想必李司教您定然清楚?”
“你以为呢?”李为止兀地反问她一句。
撄宁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想了想,索性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知道的一定比我和方大人知道的多。但以方大人之能,他很快就能查明所有事!”
她的目光,越发锐利,好似能刺穿人心。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若非谋害,而是事实,李司教您打算怎么做?”
“若非谋害,而是事实,你这话是何意义你可知道?”李为止冷厉地回看了她,“若公主此番身陷囹圄,你可知,这对李氏江山,究竟有多大害处?”
“所以,是事实。”仅凭李为止这样的反应,撄宁足以断定,“您早就知道,刘十三郎并没有谋害公主,这一切都是事实,汴州所有的事,都与公主有关!”
李为止紧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撄宁大感震惊,不禁上前一步,问:“公主她想做什么?她难道不知,方大人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公主已安排好一切,方大人继续往下查,也不过查到更多对刘九阴不利的罪证。”李为止对此十分肯定。
“为什么?”撄宁不解,“公主她大费周章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陷害刘十三郎而已?”
“自然不是。”李为止脱口而出,却只说:“公主这么做,自有她的意图,你我就不必过问了。”
“那那些刺杀您的刺客,是怎么回事?”撄宁不可置信地看他。
李为止低了眸,脸色有些难堪,再抬眸,却还是对李令月的维护,“公主对我有误会。”
所以,撄宁没有猜错,要杀他的,也是李令月!
“怎样的误会?”
“你不必管。”李为止说罢转身,往院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李司教!”撄宁忍不住唤住他,“方大人说的,您的忠义和守护,是公主吧?即便她因为一个误会就能要您性命,您也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一边!?”
李为止没有回头,背着撄宁长身而立,沉声道:“我说过,是误会。”
说罢,他打开院门,重新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撄宁呆呆地站了许久。
李为止如此愚忠,她很讨厌!但她,偏偏又为这份愚忠所吸引。
她羡慕她的亲姊姊李令月,也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