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不可能干这种事!”李玄清一时情急立即跳出来想要给小翠辩解。
二婶两眼一瞪“我们大人说话,哪里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给我一边带着去!还读书人?长幼尊卑都不懂?”
“爹,你看这闹的。”李守义也有几分无奈,嘴角却微微翘起,好像是笑了。
李文华咳嗽两声,十分费力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会事?”
“这个小妮子连着好几天都半夜去厨房偷东西吃,我也就没有去管。可谁曾想竟把这个丫头的胆子养大了,今早上竟偷了我一只金手镯去。”
“细想一下这个小丫头哪里能吃那么多东西,肯定是在外面养了也汉子。”
“总之,这个丫头我是不要了!”
接下来又问了厨师和两个下人,都跟二婶说的差不多,这一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小翠这种情况是要被卖出李家的,去到哪里完全靠运气。
“我没有。”小翠已经被吓哭了,分辩道“金镯子是主母昨天赏的。”
“胡说!”二婶伸手在小翠的胳膊上狠命的掐了一把“你个小狐狸精,还在这胡说八道!那金镯子是我赏你的,我怎么不记得?”
“我没有!”
“那你说吃的都让你弄哪去了?”
李翠咬紧牙关不说话了。
李家家教甚严,凡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算是通奸,小翠要是说出来两人都要遭难。
“够了!”李文华以杖柱地大声喝止“小翠,说实话。”
“我没有偷主母的金手镯。”
小翠仍然没有出卖李玄清的意思。
李文华舍不得小翠,叹息一声道“奴婢小翠不守李家规矩,逐出府去……”
“爷爷,从轻处罚。”李玄清赶紧求情。
“啧啧!她都在外面养野汉子,起家过日子了!”二婶刻薄的说道。
李守义也在后面帮腔“我李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靠的就是规矩,要是因为一个丫环坏了规矩,以后要如何管理李家?”
李文华沉吟着说道“将小翠逐出府去……”
“那些东西都是我吃了!要将小翠逐出府去,就连我一起赶出去吧!”
李玄清身子一横拦在小翠的面前。
“不对,是我在外面养野男人!没大少爷的事!”
小翠立即停止哭泣,去推李玄清。
“不对!是我吃了。”
“跟你没关系。”
两人在那里不停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李文华一时间也难以判断了,看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呦!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如你们两个一起出府算了。”
二婶杀猪的出身,说话百无禁忌,李守义却是不同了,慌忙制止了她“老婆,话不能这么说,玄清他怎么说也是嫡孙,要是逐出府去,将来这李家要谁来管?”
“我那儿子就不是李家子孙?他就不能继承李家?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你不能这么说……”
……
他们夫妻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吵架,实际上一唱一和的将李玄清和小翠的路全都给堵死了。
“乖孙儿!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玄清如实的对李文华说了一遍,李文华脸色大变,连连以杖柱地。
“斯文败类!斯文败类!”
李家家教甚严,李家老爷子一辈子都没有骂过人,这时候吐出斯文败类四个字已经是最严重的咒骂了。
“你出了府怎么活?”
李文华有些声嘶力竭,还是给了李玄清一个机会。
李玄清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爷爷,请恕孙儿不孝。”
“好好好!”李文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为了一个丫头竟然连李家都不要了!来人!给我…….”
李文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家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李文华一皱眉说道“何事?这般惊慌。”
家人走到李文华耳边小声说道“老太爷,外面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自称是大老爷找他过来的。”
“先带他去客房,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再去找他。”李文华说完又看向李玄清。
家人却没有走,面露为难之色。
李文华也注意到家人脸上的难色,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怪人说了,你家老太爷要是要处理完事情再见他,他徒弟就死了,他等不了。”
李文华心情正不好,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家人却惊讶的说道“那怪人说了,您要是哼他就自己进来。”
哞——
家人的话音刚落,一声牛叫就响了起来,随后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在院子中央响了起来“无量寿福!”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地。
只见来人端坐在板青牛之上,身穿淡蓝色的衣服,手拿拂尘,一副纯白色的胡须飘洒胸前,比李文华和李守义两人的胡须加起来都要长,看起来足有一百多岁,十分的精神。
李家规矩森严,这等内院是绝对不允许牛马之类的牲畜进来的,更不会允许来路不明的人进来,可是这个老头就这样进来,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出现在所有人的正中间。
他就那样出现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就好像他原本就在这里一样。
“贫道李太清见过李文华施主,李守义施主……”
李太清叫出众人的名字一一见礼,就连扫地洗衣的下人也是分毫不差。
李家在当地是相当有名的,打听一下不难知道李文华和李守义两人的名字倒是不难,可是要连小厮的名字都分毫不差的叫出来可就难了,就连李文华都自认做不到。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李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你以为事先查探到了我们的名字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我打死你!”
二婶的脑子向来不好使,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两步就是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二婶虽然是个女流,但是足有李太清两个壮实,这一耳刮子下去只怕当场就要将李太清打死,在场众人连忙出声阻止“快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二婶的手已经到了李太清的面前,李太清不闪不避,众人慌忙闭上眼睛不忍看这场人间惨剧。
“这天下姓李的五百年前都是一家,我说上两句又有何不可啊?”
哎呦!
听见李太清的声音,众人急忙睁眼去看,只见李太清好端端的坐在板青牛上哪里有半点挨打的迹象!
“姑奶奶我眼花了,着巴掌!”
二婶反手又是一巴掌朝李太清的脸上扇去,这一次众人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就在二婶的巴掌将要落到李太清脸上的时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二婶的巴掌转了一个圈,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李太清好端端的坐在板青牛之上,半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位施主,贫道未曾怪罪你,为何要扇自己?”
二婶吃了亏,如何肯罢休,随手抄起扫地用的扫帚,朝李太清打去。
“你这恶徒三番两次的不肯罢休,看我给你些教训!”
李太清也是恼了,轻轻的将手中拂尘摆了摆。
说来也是奇怪,那拂尘明明离着二婶还有一尺远,二婶却好像一个球一样朝后翻滚了起来。
“爷爷!快看!是神仙!”李玄清拉着李文华的手高兴的大叫起来。
不光李玄清这般看,在场众人除了二婶之外恐怕都是这般看的,如果不是神仙那么哪个凡人能够办到这种事情?
“你个老王八蛋的!竟敢阴我!”说着话,二婶指着几个强壮的家人吼道“你们家主母都被人打了,还不动手?”
见识了李太清的神仙手段,这些人又如何敢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上前一步。
李文华轻轻拍了拍李玄清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大声训斥道“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二婶被这一喝,顿时不敢说话,急忙也退了下去,可是那愤愤不平的神色任谁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敢问仙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李文华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问道。
李太清哈哈一笑“贫道此来是为了我徒儿。”
“不知哪位是你徒弟?”
李太清一指李玄清“就是他,你的孙儿。”
“这……”李文华面露迟疑之色。
不等李文华说话,李玄清已经抢到李太清的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头。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李文华赶紧上前深施一礼道“仙长,我这孙儿犯了错,且容我行完家法再行拜师礼如何?”
“你先起来,要入我门墙,还需经过我师同意,莫要着急。”李太清一甩拂尘,李玄清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托着自己将自己从地上托了起来,不得已只能站到一边。
李太清点头“拜师礼不急,可是这家法就算了吧。”
李文华不解“这是为何?”
“平常到也无妨,只是今日你大儿子要回来了却是不行,要是行了家法,我那徒弟可就没喽!”
“仙长,这话好无道理。”
李太清哈哈一笑“通奸之罪应当逐出府去,李氏子孙罪加一等,杖责四十再赶出去,是也不是?”
“是。”李文华虽然惊讶可还是如实回答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施主是聪明人。”李太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
李文华心头猛的一颤,回头看向李守义。
杖责之法有轻有重,全在行刑人的一念之间,要是有人暗做手脚,李玄清的性命只怕不保,想到这里李文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臭老头!有话快说,说一半留一半,你让哪个去猜!有话快说!”
二婶怒气未消,说起话来格外的不客气。
李太清朝二婶抖了一下拂尘“我来说,不如你来说。”
这一抖二婶浑身就是一个哆嗦,好似梦呓一般的开口了。
“金手镯是我赏给小翠的,送东西也是我暗示的,厨师和门卫也事先被我买通了。”
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小翠一个小丫头能够穿透重重守卫进到藏书阁里了,原来早就被人安排好了。
李玄清不由惊叫出声“二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婶还是用梦呓一般的话语继续说道“因为老爷子快不行了,我们要在老大回来前除掉他唯一的儿子。”
“我们?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李玄清追问。
李太清却一摆拂尘道“罢了!”
“你个牛鼻子……”二婶随即清醒破口大骂,可是刚开了个头就骂不下去了,她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将她拖到马棚,关到、关到我大儿子回来,交给他处置。”
李玄清急忙上前去拉李文华的手,眼睛却是看向李守义“爷爷,二婶明显还有同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守义也上前说道“我也赞同查下去。”
二婶同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李守义,他这一句话洗脱了不少的嫌疑。
李太清又朝李守义摆了一下拂尘,李守义突然话锋一转“这些事情都是我在背后谋划的,我是你亲儿子你真忍心去查?”
话一出口,李守义赶紧捂住了嘴巴,双膝一软跪倒,大声嚎哭起来“爹啊!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李文华双眼一闭,声音复杂的说道“来人,重责四十,也关到柴房去,等仙长走了再行处置!”
“爹!饶过我这一次吧!饶过我这一次吧!”
李太清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递到李文华面前“这丸药可以治你身上治病,少说可以延寿十年。我收你孙儿为徒,使你二人不能续天伦之乐,这丸药便算是补偿吧!”
“多谢仙长!”李文华双手接过,急急忙忙就往嘴里塞。
药一入口顿时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手一张,拐杖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大笑起来。
“你先想想可还有别的事情未了?”李太清看向李玄清
李玄清想了想,目光落在了小翠的身上,一把扯下身上的一块清字玉佩递到小翠手里。
“小翠,你先收着等我修仙有成,定来娶你。”
小翠伸手接过,笑得却有些苦涩“保重。”
这两字说来简短,却是万斤的情谊,李玄清顿时泪目。
“可还有事?”李太清再次问道。
李玄清摇头,李太清一把将李玄清拉上板青牛,轻轻拍了拍牛头。
板青牛甚是通灵,叫了一声朝外走去。
走了没有两步,李玄清犹豫着开口道“师父,不能带上小翠一起走吗?”
“莫要担心,小翠自有缘法,不出一年便有你想不到的机缘。”
要是旁人说这种话李玄清肯定是不会信的,可说这话的李太清,见识过种种奇异现象的李玄清自然不会怀疑。
决心一下,李玄清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变得一阵模糊,树木之类的景物飞快的朝后退去,眨眼之间就离开了李家大院,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李太清和李玄清两人刚刚离开没有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大老爷回来了!”
就这一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见一人迈着官步四平八稳的走了进来,见了李文华躬身行礼,颇显老成,正是在外为官匆匆赶回来的李守仁。
续礼已毕,李守仁忽然拧了眉头,问道“孩儿看爹爹身子健朗无病无灾,为何叫孩儿回来?”
李文华心情十分复杂,闭口不言,旁边上来一个家人替老太爷答道“这都多亏了大老爷找来的仙人。”
李守仁面露惊讶之色“我确实找了一位仙人,但他未曾答应,不知仙人是何模样?”
李文华也是吃惊,将事情跟李守仁说了一遍。
李守仁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所见的仙人从未有人有那等神通,恐怕是暗中做了些手脚。我常年在外为官,李家的事恐怕是帮不上忙的,二弟虽然犯错处置还是要谨慎。”
又转头看向小翠“这个丫头只怕也是帮凶,不能留了。”
李守仁在外为官,见识颇多,说话在李文华心中颇有分量,一番话下来让李文华没了主意,问道“那依你该如何?”
李守仁顿了一下说道“不如找个好人家将她卖了。”
李文华想了一下说道“不如卖到齐地去,听说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这些事情李玄清都不知道,只觉胸口一阵气闷,身子一软从板青牛上摔了下来,张口就吐,待到吐完的时候在抬头去找李太清却已经找不见了。
李玄清大急,急忙大喊道“师父,你在哪里?”
“你我缘分未到,朝前走,上昆仑山,走到无法前进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