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渲看的眉头大皱,冷哼一声,走进房屋,屋内情况却让他瞬间惊愕万分。身后马夫人面色有些惊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打眼望去,屋内物件各个破旧不堪,油灯也只在桌上有一小号,其内灯油也不多,夜晚照明可想会有多么昏暗。再看被褥,上面也是打满了补丁,而且不是用的棉布,而是便宜麻布,这种麻布,城中一般家庭都不会采用。
衣橱衣柜更是没有,只在角落摆放了几个大箱子,上面胡乱放了些破旧杂物,屋中最值钱的,可能也就那张郑渲当年亲自为郑易宸选中的大床了。
郑渲此时内心已经怒火中烧,但他却呼吸越发沉重,整个人反而更加平静,身后之人却是各个心内踹踹,低头不敢多言,连出气都小心万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整个剑南之主:剑南指挥使靖川侯极怒的表现。
郑渲微微吸了一口气,背对众人,语气平静自然:
“谁能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一片安静,无人能出来应答,更无人敢出来应答。马夫人在袖子里紧紧撕扯帕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了片刻,郑渲得不到答案,内心怒火终于如火山爆发,不可遏制!他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怒吼道:
“是谁!给我滚出来,让老三一个堂堂少爷,竟然过成这样?我给的四个丫鬟呢?仆人呢?府中理应发给老三的钱粮,难道连一床棉被都买不起吗?说,是谁!!!”
郑渲吼完,又怒气冲冲喊马氏,“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好!好成这样,这就是把老三交给你后,你给我说得好?”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原本就有些陈旧的桌面,顿时裂开。
所有人心下一惊,马夫人赶忙走出来,支支吾吾解释:“老爷息怒!妾身——妾身也不知怎么成了这样?”
郑渲听了更怒,将桌子上的瓷杯,狠狠砸碎,破口大骂:“蠢货!都是一群胆大包天的虎狼!夫人!你说!这是你的院子,我将老三交给你,虽然恼他自己不争气,多年不想管,也不想来后院,只因我相信你,但他过成这样?你竟一点也不知?”
马氏终于感觉不妙,连忙跪地哭道:“老爷息怒!妾身真的不知啊!自从老爷把宸儿交给妾身,妾身一直都吩咐管事婆子要细心照料,从来不曾怠慢过啊!”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什么,“管事!对!老爷!一定是这群胆大包天的管事,欺上瞒下。老爷!妾身虽然粗鄙,但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转头看向马氏身后的王婆子,此时王婆子腿脚打颤,心中追悔万分,又看见郑渲注视自己,又惊又怕。
莫凌看到镜中影像,果然按照自己预料发展。便将手指一点,更是暗中挥发神力,木偶上黑气越发凝实。
郑易宸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此妇人栽赃嫁祸!
王婆子内心的焦躁恐惧如同黄河一般滚滚袭来,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他。
腿脚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身边众人连忙散开,深怕与王婆子扯上半点关系,只见王婆子跪在地上开口哀嚎:
“老爷,都不干老奴的事啊!这些钱粮老奴没有拿过半分,只是让三公子的侍女翠儿帮忙做些活计,换些口粮还能让他们吃好点,那些钱粮都是...啊!!!”
王婆子突然惨叫起来,马氏起身,一个耳光狠狠抽打在王婆子的脸上,下手几乎是用尽全力,打的王婆子瞬间嘴角流血,一脸怒不可遏:
“大胆恶奴,居然随意越过宸儿,使唤他的贴身侍女,你是后院的管事婆子,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真是混帐东西,这一巴掌要把你打醒才行,免得又说胡话,做胡事!”
这一巴掌响亮,也把王婆子瞬间打醒,眼中更是浮现莫名恐惧与后怕,刚刚要是再快一点说错了话,自己可能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郑渲却是抓住重点,语气冰冷至极:
“说,是谁指示?还有!我之前赐给宸儿的四个丫鬟,八个小厮,现在都在哪?”
王婆子埋头深呼吸几口气,被打醒后也是狠下心来,猛然抬头看向躲在一旁的后院管事,语气坚定:
“是他,都是后院管事李来福干的,他看三公子为人老实本分,不喜争夺,所以私下来克扣了三公子的月钱,至于那四个丫鬟,八个小厮,也纷纷被他调走,奴婢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奴婢让翠儿帮忙,也是为了三公子着想,帮忙补贴家用!”
李来福双眼大惊,听见王婆子的指认,心中瞬间如坠冰窟,他想要反驳,想要解释,但马氏扫过来的阴冷眼神却让他有话说不出来,嘴巴张了几下,复又闭住,猛然跪在了地上:
“老爷,老奴错了,都是老奴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种该死的事情。是老奴瞒过夫人,将丫鬟调走,也是老奴见老爷与夫人多日不来东香院,才敢如此放肆。对不起老爷夫人对老奴的栽培与信任,更对不起良善的三公子,求老爷责罚!”
李来福主动认错,马氏虽然脸上没有多说,但心中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旁边的郑渲却只是冷看了一眼,语气平静至极:
“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把那四个丫鬟八个小厮杖责20,给他们配个婆家,赶出府去。”
在场众人瞬间一愣,李来福更是满脸不敢置信。莫凌虽远在神宫,却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高看一眼,郑渲能够在当下混乱的世道下,成为蜀郡剑南道的主宰,不是没有道理,这种欺上瞒下,偷窃主上利益的行为,就当以雷霆之势惩戒,以免他人有样学样,最终毁了自己根基。
郑渲一是为了郑易宸出头,二是为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根基,白蚁虽小,却可毁万里大坝。
门外两名身披甲胄,腰跨长刀的亲兵一路铿锵走了进来,李来福神情愣愣,满脸不可置信。随着亲兵走近,他又猛然看向马氏,在生死面前,钱财又有什么用?
马氏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说话:
“老爷还请三思,李来福毕竟是家中多年的仆人,家中也连续侍奉了老爷三代人,可以说是一路贫困过来的,现在李来福还没有后代,总不能让李家在咱们手里绝后把?”
求完情又接着说道:
“当然,李来福的行为也罪不可赦,我看不如没收了全部家产,净身出户,再仗责二十,以儆效尤!”
马氏说完,李来福更是立即哀嚎的跪地磕头,把坚硬地面磕的蹦蹦作响,瞬间额头沾满鲜血,血流如注染红了脸颊:
“老爷我错了,老爷我真错了,如何处置全听您便,但求您一定要给老李家留个后啊!”
郑渲突然冷哼一声,打断到:
“刁奴!这个时候想起来服侍主家三代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果然,郑渲等了一会,语气依旧冷冽:
“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欺上瞒下,虐待主子,还值得夫人你来求情?夫人!你也糊涂,若是传出去你管事不利,虐待侯府少爷的话柄!岂不叫人笑死。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塞死,拖出去!其妻室儿女,全部拉到人牙子那里给我卖了。他在宸儿身上做了多少,就要他一家子受多少。还有那些帮助这老东西的,都给我杖责十大板。”
马夫人当下愣神,听出了话里的警告,知道事已不可为,只得瘫坐下来,低头静看。
郑渲说完,两名卫兵不待李来福抗拒,直接以麻布塞紧其口,按压住身体,拖出去。
“还有!你们这群婆子丫鬟管事欺上瞒下,一手遮天瞒住我与夫人这么多年,定不是一人所为!宸儿,还有何人来你院中生事?凡是参与的,尽数说出来!”
此话一出,郑易宸抬头看了看仍旧惶惶不安的马氏,和面色冷冽的郑渲,顿时知道,想要扳倒马氏,已不可能了。只因郑渲要保住马夫人!
今日这情形,只要脑子不傻,是个人都会知道这事肯定与马夫人有关,郑渲又怎会不知。但侯爷刚才说是下人瞒住他与马氏,虽是问句,实则是暗中告诫郑易宸,此事打此为止,不准供出夫人。刚才塞住李来福的嘴,怕是担心其说出什么把!
要是个笨人,真的说出实际,即使是郑易宸,只怕也落不得好!不过好在郑渲话里有话,只是不可说出夫人而已,一些婆子管事丫头,却不在此列。遂点点头:“父亲!还有辛管事,陈婆子,马管事,丫鬟刘翠,玉琪,和管理后院杂器的裴绍。余下一些丫鬟小仆,也未做什么大恶,就饶了他们把!”
这几个人,有三个都是马夫人的手足,两个是他两位兄长的心腹。虽不能扳倒马氏,但断去其手足,也是好的。话音刚落,被点名的几个婆子管事丫鬟,忙出来跪地求饶:“老爷夫人!饶了我吧。”
郑渲哪里肯听,直接呼唤卫兵拖出去杖责五十,收缴一切财产,尽数赶出府。马夫人双目圆睁,眼睁睁看着几人被处置了。刚才郑渲的意思,她也能揣摩出来。此时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别人?处理完众人,又偏头看向莫凌,眼神中难得带有一丝歉意:
“宸儿!这几年是我糊涂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随我去书房!”
郑易宸对此当然不会反对,立即弯腰拱手:
“孩儿敢不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