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酒吧,几位成员已经友好地站在那里等他们。包括白帝——斜倚着门框慢慢抽烟,视线扫过路浔和舒梨的脸,表情极为冷淡。舒梨快速瞥他一眼,发现他的瞳仁特别黑,目光像盯住猎物移动的豹子,冷静又慎人。
舒梨不自主朝路浔身上靠了靠。生怕白帝扑过来咬住他脖子。当然,靠近路浔还有另外一番暗示,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丫别有非分之想。显然,白帝不是吃素的,当舒梨那种有点挑衅的目光望向他时,白帝双眼微眯,几乎是冷酷的吐出一口白烟。然后与其他人一起朝他们走过去。
路浔的手一直拉着舒梨。
起初指尖发紧,有点凉,有点抖。
与上次在大厦外的重逢不同。那次是不期而遇,似乎双方都没有做好准备。那种冷漠并不完全是恨意。而这次,大家显然有备而来。舒梨看到逆光中那些款款迎上来的人脸上带着洋溢洒脱的笑容。她想路浔应该也看到了,因为他的手开始有了暖意和力量。
路浔脸上显出笑意,目光温和友好。
二楼只有他们。安静得能听到鞋面摩擦地板的声音。李尧率先走过来,他这个人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年的事他不会原谅路浔,但面子会给。因为白帝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在理。只是李尧不明白,白帝说时条理清晰,一副往事如烟得过且过的样子。可等真正碰面时,就比如现在,怎么还是半死不拉活的?
“帝,笑一笑。”李尧决定做个和事佬。
“笑什么。”白帝从桌旁拿起一瓶啤酒对嘴喝一口。眼睛盯着路浔。
“你看,又较劲了是不?人家带着媳妇儿来的,多少给个面子。”
白帝酒瓶一放,煤炭脸:“我不是卖笑的。”然后转身往阳台走。气氛瞬间跌至冰点。尴尬中,孙嘉一咳嗽两声:“浔哥,这边坐。”他一语,提醒所有人,沧凡,银子,包括李尧在内拉着路浔坐到一旁,沧凡提过两瓶燕京啤酒,打开后一瓶递给路浔,“我记得原先你最爱喝这个,三瓶就倒,现在还这样?”
路浔接过酒瓶毫不见外地仰头喝一口,酒水微凉,滑入喉中却是滚烫热烈,“哪能,三瓶半吧。”
噗!这突如其来的冷幽默让气氛瞬间暖起来。曾经的路浔也是这副德行,不说话时小哑巴,一说话便语出惊人。李尧,银子,嘉一很快进入重逢模式,接连开了瓶酒与路浔碰一碰。不多会儿,欢声笑语四起,伴着楼下缓缓潺潺的吉他声,轻松惬意聊起了天。
聊得最多的当然还是电竞。
阳台上,白帝面无表情转过头来,与路浔深沉的目光不经意对上。世界在这一刻有了些许暂停,风声穿过弄堂扫过耳畔和发梢。路浔没有在白帝脸上看到任何情绪,白帝亦是。虽然路浔笑着,但这笑容不是给他看的。几秒钟后,白帝面无表情挪开视线,望向辽阔的远方点起一根烟。
二楼除了ec几位成员,还有一个女孩是沧凡的女友,诺澜。
“喂!”她坐在角落,一张雕花木质小圆桌旁,对舒梨友好挥挥手,示意到她这边来。等舒梨走过去,她友好递上一杯清茶,打趣道:“让那帮臭男人聊他们的去,咱俩坐这边聊。绿茶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去帮你拿酒。”
“不用了。”舒梨低头抿口茶,冲对面的女孩笑一笑,“这个就很好,我喜欢喝茶。”
这个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钟鼓楼。诺澜很健谈,在某平台做主播,网红呢!人长得明艳动人,气质与雅霓有几分形似,都是御姐大气型。“雅霓吗?我认识她。”诺澜端着茶杯,笑容染着眉角,“我原先也在圣明,比雅霓早半年,她来时也就十七八岁,看着像问题少女,实则是个死心眼,傻傻的!对了——”诺澜忽然压低声调,看了眼路浔,似乎琢磨要不要说。
舒梨笑着问:“怎么了。”
诺澜还是决定说吧。“她喜欢路浔,你知道吗?”
这个啊。舒梨笑着点点头:“知道。”然后把当初和雅霓在一起打赌的趣事简要告诉诺澜。
“真的吗?”诺澜觉得不可思议。“你俩可是情敌。”
“但也是朋友。”舒梨调皮地眨眨眼。
这时,男生那边发出一串起哄的笑声和拍桌子声。不知聊到了什么,李尧气的脸红脖子粗,瞪着两只眼睛去打银子。沧凡夹在中间,老母鸡一样展开双臂护住身后笑嘻嘻的银子。孙嘉一和路浔则靠在一起捂着肚子开怀大笑。一时间屋子里闹腾得不行。
“尧哥你就承认吧。”
“承认个屁!”
“你看连路浔都知道是你干的,还狡辩什么。”
“路浔,你丫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他一直就蔫坏蔫坏的,你刚知道啊……”
收回目光,诺澜转着手里的茶杯,眼中被跃进来的阳光晃得晶莹,吸吸鼻子笑骂一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当初一样没点正型聚在一起就是瞎胡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喝口茶,又看向舒梨。发现姑娘正一手托腮看向远处的红色的钟鼓楼。她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明眉皓齿,不俗不艳,气质兰花一样的纯。
“原来,阿浔喜欢你这样的小家碧玉。”
舒梨却听出另一番意味:“诺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路浔。”
“很早,他们刚组队的时候。”抿口茶,明白过来。回头看一眼路浔,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这边。诺澜一瞬笑得动人,转过来后对舒梨表明态度:“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只要知道,绝不隐瞒。”
舒梨只差拍桌子叫好。跟聪明人聊天果然是一种享受。想问什么?当然是原来的他。雅霓那臭妮子不爱说,总是敷衍了事,如今遇到诺澜,舒梨不吐不快。闻言,诺澜笑笑:“他吗,哼,好无趣的一个人。平日里似乎只有打游戏。偶尔会跟他们来酒吧玩玩,但只是喝酒,从没泡过妞。倒是有不少妞想泡他。”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一笑,舒梨也笑了。诺澜看了看她,小声问:“路浔对你好吗,刚才看你俩亲那么热乎,把我们都弄傻了,差点不敢认他,嗯……这么说吧,我和雅霓私下聊过,总觉路浔不喜欢女的。”
呃……
后来,诺澜又说了好多。不甚连贯的故事,东一句,西一句,但舒梨全部听懂了。
不远处,那群已经长成男人的男孩们依旧笑闹着。舒梨看着路浔,他两手交握枕于脑后,褐色眼眸晶莹闪亮。脸上是放松的笑容和安然的眉梢与眼角。重逢旧友,似乎让时间倒流,舒梨在路浔身上看到了一种属于少年人才有的稚气与明媚。笑容也似少年般无拘无束。她忽然想,此时此刻他内心中所有的冲突与不安应该都平息了吧。风浪终将过去,雨歇云开,然后就是展开双臂去拥抱灿烂的阳光。
“总之呢,和白帝比起来,路浔脾气算很好了,不是特别冷漠,但也不容易亲近,这就是他害人地方,总觉得给你希望了,其实他离你还很远,而白帝呢——”
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
“不好意思,我似乎听到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白帝拉过一把椅子,强势入席。凛然的气质与窗外明媚的阳光对峙。
诺澜不满:“亲爱的撒旦大人,这桌是我们女孩的,请你去那边坐好吗。”
白帝自己倒了杯清茶,姿态悠闲小酌一口,话中却带着毒刺:“女孩?你么?别开玩笑了。如果国家允许十五岁结婚,你和沧凡的孩子都该早恋了。”
尼玛……
诺澜说不过白帝,这位爷可是从来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女人在他眼中不过力气稍微小一点的男人。
“对,我不是女孩,但舒梨是。”
白帝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自从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拿正眼瞧了舒梨。
只一眼,目光云淡风轻,还不如看桌上的茶杯热烈。
舒梨回以一个更加冷淡的眼神。雅霓算什么,这才是真情敌。这么想着,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暧昧起来。这时,诺澜手机响了,她跑到阳台去接。桌上就只剩下了舒梨和白帝。看着表情不甚丰富的某人,舒梨觉得自己身旁坐了一块冰。她起身想走,“冰”却在这时开口说话了,“你长得真丑。”
“……”
白帝眼神轻飘飘:“对,说的就是你,不用怀疑。”
他的态度相当“诚恳”,只是评价,没有嘲笑。
却比嘲笑更塔玛让人搓火。
舒梨深吸口气,挺直腰杆重新坐下,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面前这个染银发的男人。他长得极其英俊,五官精致到万里挑一,但与路浔的俊美不同,白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妖气。这当然是褒义词,妖精这东西生来就是蛊惑人心,不单单对女人。
她想起雅霓有次喝多,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周澄明恨浔哥,恨到想置于死地抽筋断骨。不是因为他不配合公司宣传,也不是队伍发展上意见出现分歧,那些都是小事,毛毛雨啊毛毛雨。矛盾点在白帝懂吗,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男妖……”
“你若是生气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半响,白帝悠悠开了口,还是那副轻蔑的样子。喝口茶,视线慢慢扫过舒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轻蔑又增加几分,“或者,让路浔揍我一顿,好久没打架了,手痒痒的难受,路浔皮肉结实,揍起来比较放心。”
舒梨微微眯眼,要挠人的猫一样。
雅霓说的没错,除了打游戏,白帝就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白痴。或者,智障儿童。
其实这种人很好对付。
舒梨眉眼微弯:“你打不过路浔。”
“什么?”
“你打不过我老公。”她咬着茶杯边缘,像牙膏广告女郎一样对着白帝呲出一口大白牙。
嘁!咬死你。
气氛骤然变得妙不可言。沉默几秒,白帝忽然咧嘴笑了。不过在舒梨看来,白帝这幅但笑不语的鬼样子与刚才微怒时并无半分差别,甚至更冷更慎人。果然是妖精。只见白帝修长的手指捋捋额前银白色的发帘,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睛对着那头的女孩阴森森一笑:“路浔跟你吹牛b呢,我打他跟玩一样。”
舒梨眨眨眼:“你误会了,不是路浔。”
他喝口茶:“那是谁,田雅霓?”
午后,舒梨有点犯困,真没想到“冰坨”还挺爱刨根问底,赖洋洋打个哈欠才回应:“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还有,我丑不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路浔喜欢就好。”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白帝轻蔑地扯扯嘴角,“我对你,还有路浔,你之间发生的任何事并没有兴趣。”
舒梨默默喝茶,思量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
白帝看着她,目光喜怒难辨:“看来你知道的内部消息不少,ta还和你说过什么。”
“谁,路浔?”
他淡淡撇她一眼,“田雅霓。”
舒梨恍然,给自己斟上半杯茶,笑一笑:“说了很多啊,尤其是你们从前在圣明的时候。路浔稳重你聪明,比赛时配合得□□无缝。还说你们俩待在一起时,嘴巴永远叽叽喳喳不闲着像两只得了话唠病的小麻雀,。对了,我们还谈到了你俩的名字。知道吗,在很多神话记载中,路西法和撒旦其实是同一个人。”
白帝微怔,捏住瓷杯的指尖微微发白。手背处,青筋根根分明。
舒梨垂眸凝视片刻。发现他这样和路浔紧张焦虑愤怒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只是白帝的手给人更锋利的感觉。尤其是那枚骷髅纹身,阳光下熠熠生辉。而路浔……她想,这似乎也预示了两人不同的命运——
路浔早已被岁月磨去了不羁的棱角,在痛苦与煎熬中学会了成长与忍耐,所以手掌处处透着温和与平静。然而白帝还是当初肆意妄为桀骜不驯的少年。他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有权利继续张扬,任性,永远不长大。风卷残云,至死方休。
想到这儿,她的心突然疼得要死。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路浔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继续肆意妄为挥霍青春,做一辈子优哉游哉的少年。
白帝看着舒梨,发现她的眼睛被阳光映得金红,光芒清澈,眼白近乎透明。
他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片刻,冷哼一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最好痛快点。”
舒梨笑着摇摇头。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路西法。
撒旦。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原谅自己总不会太难。
作者有话要说:哎,总觉得这一章写的什么鬼,写完了删,删完了再写,真对不住大家,感觉笔力越往后越撑不住整篇文章。等全篇写完了,这章再好好修改一下,总觉得不是我要的感觉。似乎句句透着矫情。哎,不知道怎么回报大家,送红包好了,这一章请大家看。留言的都给啊,爱你们~~
最后还是要说,对不起啊,因为后面全部重新写了,进度跟不上,让大家久等了,完结还有一段时间呢,好多人物还没出场嘞~~情节方面,也是一步步推进,不会突然转移到别处。么么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