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拍拍云熙然的脸,指尖紧紧按着他眉心,用精神力强行干扰他的思维。很快,他就会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走了。
对付不听话的宿主,就是要用点狠手段才行。这不是他第一次干扰宿主的精神,只不过在过去主神还没死的时候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而已,通常只是略略施加一点精神暗示就放过他们了。
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云熙然这么没有野心?只不过一点小小曲折,就想放弃上位,真是令他太失望了。
许久,他才松开云熙然。
云熙然茫然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有些疑惑:“你方才说了什么?”
兽王道:“说的是,要如何超越你师尊。”
云熙然皱眉,心中隐约生出不忿和嫉恨来,但并非针对白露寒,而是祁双。
“你如此刻苦修习,我都看在眼里。”兽王轻叹着站起来,伸手揽过云熙然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前,慢慢抚摸他的头发。
化形后是巨大的炎龙,但兽王的怀抱是冷的,也没有任何心跳,诡异至极。
“我不明白……”云熙然声音有些哽咽,“我明明、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连他都比不上?”
自从拜入青凤上人门下,他不敢有一日懈怠。拼了命的修习,才得来所有师长的赞赏,和门中弟子的崇敬。
但烈阳山一战,他才发现,平素他不大看得上眼的师弟,实力竟强悍如此。
他明明是个资质平平无奇,连术法都学不了的普通人,也没怎么修习过门中典籍。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吧?”兽王冷笑。
“什么?”
“你师弟,其实是个炉鼎呢。你应该知道炉鼎是什么。”
云熙然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他寒声道:“你说什么?炉鼎?”
兽王道:“那夜我藏了身形前去查探,发现他们在双修……他身上的灵息往外泄露,我才发觉。想来你师尊为他下了禁制,否则他哪里还有活路?”
他忽然咯咯笑起来:“这可比勤奋修习好多了……你师尊是何等修为,你也清楚。”
“或许,他现在至少有一半修为在祁双身上。”兽王道。
云熙然脑海中一片混乱,兽王绝对不会骗他。祁双实力超群的缘由,竟然是这样……
兽王又道:“这等异类,便如那寄生于大树上的菟丝子,待到大树腐朽,便又去攀附另一棵巨木,吸取他人之精髓来滋养自身。虽说轻松,我却是不齿……”
他看着云熙然阴晴不定的脸色,继续煽风点火,言明炉鼎乃是异类,淫.乱不堪,惑人心神,当除之而后快,也拯救师尊于水火中。
云熙然现在当然听他的话,便问道:“那,要如何才能除去他?师尊被他蛊惑得晕头转向,必定是不听劝告的。”
兽王拍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过几日,便是‘十方会’盛事,你只需专注备战,其他一切由我处理。”
十方会,就是各派展示自身实力人才的大会了。云熙然必然会拔得头筹,稳坐年轻一辈的头把交椅。此时也是引起围杀的最好时机。十方会过后,世上便再无青凤上人,他的宿主,会一步步走上顶峰。
***
祁双打开药缸底部的排水口,原本淡青色的药液中和了血毒,变成污浊的黄褐色,大股排入水槽。等污水排光,就打开另一侧的入水口,提前配好的药液哗啦啦注入大缸中。
他抬头一看,白露寒依旧淡笑着注视他。
祁双回以一笑,拿起架子上的青玉盆去打水。他拿起干净的丝帕浸入热水中打湿,拧干后给白露寒擦脸。他已经泡在里面好几天了,身上全是药味儿。
白露寒不觉得有什么苦的,过去他修行时甚至可以连续半年不动。现在只是泡在药水里,还有小徒儿陪着,可说是十分惬意了。
随着毒素的祛除,白露寒也在渐渐恢复力气,已经可以伸手摸摸祁双的脸蛋。祁双嫌弃道:“真难闻。”不过他并没有躲开。
其实那药水也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祁双日常别扭罢了。白露寒还是很温柔,慢声细语:“双儿,这些日子苦了你。”
祁双轻轻一撑,坐在木凳上。这木凳四脚贴了悬空符咒,因此是飘在半空的。他随口到:“还行。”每天来看看,按照掌门准备的方子配药,给他换水洁面,喂药,并没有很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一块桂花酥饼。
“真香。”他故意在白露寒面前一口一口地吃。
白露寒不以为意,反而觉得祁双吃东西的模样很可爱。他盯着那双红润的唇,心里隐隐有些悸动。回想起舔吻它的感觉,他微微笑起来。
祁双吃完了饼,托着腮问白露寒:“师尊,你好些了吗?”
白露寒轻声道:“无妨……只是修为损伤了些许。”
他说的轻巧,实际上相当严重。那一爪子不仅令他脏腑碎裂,还损伤了气海。要不是他有自愈体质,即便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现下修为大减,不知要养多久才能恢复。
祁双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这时候他就体会到特殊体质的好处了——没有什么伤是一轮双修治不好的,如果有,那就修两轮。
“过些时日便是十方大会,双儿,你想去见见么?”白露寒道。想到十方会的内容,他不免有些黯然。祁双年纪还小,而他已经老了。与年轻人在一起,想来会更开怀吧。
白露寒目光低垂:“去玩玩……也是好的。”
祁双摇摇头:“你还没好。”他不能离开白露寒,以防意外。
他握住白露寒的手:“放心吧师尊,你会好的。”
白露寒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脸,忽然很想亲一亲。他想了想,故意低低呼痛:“嘶……真疼。”
祁双:“……”演技差评。
“不就是想我亲你。”
他一撇嘴,捧着白露寒的脸,低下头在苍白的薄唇上轻轻一吻:“师尊乖,痛痛不见了。”
白露寒猛地含住祁双的唇,回应他一个炽烈的深吻。
唇分时,他看到祁双白皙的脸上一片通红。祁双低声骂道:“臭不要脸!”就捂着发热的脸跑了。
***
十方会,历来被正道所推崇。无论大宗还是小派的年轻弟子,都冀望着在此扬名天下。这也是一个为门派争光的大好机会。在大会上脱颖而出之人,日后有很大可能成为一派之主。因此,擂台上的对手,指不定就是某某门派下代掌门。
今年依旧选在玄沧山举办,但掌门对此却是兴趣缺缺,已经没了之前的热衷。严格来说他不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掌门,事实上他非常想把事务全交给白露寒,可惜白露寒比他更懒。如今这家伙还泡在药水里半死不活,作为师兄,他理应多多关照。
“……大师兄,这就是你偷懒的理由?”飞鸳看着手里的掌门印信,再看看慢条斯理捋着胡子的掌门。
“咳咳,有劳师妹了。”掌门严肃道。
飞鸳一脸黑线,为什么当初她师尊天隐老人会把掌门之位传给这么不靠谱的大师兄?
掌门很放心,虽说这些年各大派人才凋零,不过玄沧门中小辈还是有相当出色的。比如云熙然,不仅实力超群,外貌也是玉树临风,端的是一个俊美儿郎。那白露寒歹竹出好笋,收徒都收得这么好。
他正在观察,心中有意培养云熙然成为下一任掌门。
不过还是要看看他十方会上的表现了。
***
当云熙然在台上比剑时,兽王站在台下人群中,远远望着他。不出所料,云熙然自从抽到签上台之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败过。那袭白衣在半空闪转腾挪,飘逸如仙。
他放心地转身离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着没人能看到他,兽王来到祁双所住的小院中。此时祁双在照料白露寒,小院里空无一人,唯有山风穿过林间,枝叶簌簌作响。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俯身开始制作一个奇特的咒阵。当祁双走进这里,他就会被困住。而等他能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画完咒阵,他又拿出一只槐木人偶。小锦囊里装着祁双的头发,那是从他用过的木梳上收集到的。兽王把头发丝缠在人偶脖颈上,紧紧勒住。那木偶上,写着的可是一个大人物的名讳、生辰八字。即便是多么隐秘的信息,他都能读取到。
做完这些事情,他便快步离开院子。现在,只要等到晚上就好了。
***
祁双为白露寒换好药液,起身说:“师尊,今日你已能走动了,我去帮你拿些衣衫来。”
白露寒点头:“嗯,快去快回。”
“放心吧很快的。”祁双踩着枕月,平稳地腾空。
回到小院子,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四周如旧时那般幽静怡人,祁双左右检视了一下,没发现异样,便放心地进去。
不料一踏入院门,顿时天旋地转!
仿佛世界瞬间颠倒,祁双脑中充血,头昏欲呕,眼前所见全是剧烈抖动的景象。等眩晕过去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吊在院中一棵大树上,双手被古怪咒文高高束缚在树干上,身躯僵硬如石。
被暗算了……是谁要对付他?!
但没有直接杀死他,只是把他吊在这里,禁锢他的行动。
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离开这里了。那么,白露寒……
有人要对师尊下手!
祁双心急如焚,又似一盆刺骨冰水当头泼下。他知道是谁了。
兽王。
只是不知道,他会用怎样的阴毒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