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嫣一阵头疼,怎么什么幺蛾子都能让她撞上。好不容易逃过了陪客生涯,这会又来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敢情这里不是闺房是招待所了是吧。
也不知道这位壮士是不是因为长太丑被人打成这样。许嫣伸出手探探他的气息。很好,平稳得很,竟然还睡着了。
许嫣无语地翻个白眼,这家伙绝对是那种因为长相问题已经被打习惯了的,这浑身淌着血,自己都不知都自己翻进了谁的屋子,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哥们儿简直比阿红还更骨骼清奇。许嫣自认倒霉地从盥洗室拿来湿毛巾,把地上的痕迹抹干净,打开一盆温水,取来纱布,为他清理伤口并包扎好。
许嫣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给翻进自己房间的登徒子包扎伤口。还是一个丑到被人砍的登徒子。许嫣恶作剧地给他身上缠好的纱布通通绑了少女心的蝴蝶结,心里那股气儿才畅通了些。她坏坏一笑,手里拿着过了一遍温水的纱布,把那人的脑袋往有月色照明的地方挪了挪,给他擦擦脸。
皎白的月光柔柔地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入鬓剑眉,朗朗星目,紧抿着的嘴唇透着几分隐忍的凌厉,与温润的双眼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脑袋就那样仰躺在地上,披头散发,却遮盖不了眉宇间那股尊贵与沧桑。
许嫣直勾勾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大帅哥,手中的湿纱布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原来他是帅到被人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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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尘从一片昏昏沉沉中醒来,这时天刚蒙蒙亮。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昨天晚上真是马虎大意,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就那样睡过去了,还好没事,若是一不小心进了个危险之地,自己只怕连今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你姓什么名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住几口人地里几头牛,说!”许嫣面目狰狞地蹲在易尘面前,恶狠狠地威胁他:“如实招来,否则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易尘额上冒出一滴冷汗,这姑娘难不成会读心术?
等等,姑娘?易尘一惊,四下环顾。梨花木梳妆台,黛色落地衣柜,床前垂着美人帐,帐帘偶尔被风微微带起,泄露出其中些许旖旎。
天呐,简直是作孽,他竟然私闯民宅了!
“在下易尘,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昨晚身上负伤,实在是走不动了,阴差阳错滚进一个窗台,没想到竟误闯了姑娘的闺房……我无意冒犯,更不想毁了姑娘的清白,这就离去。”易尘站起身,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出现了大把的星星,大脑一片空白。
“行了行了,起不来就别逞能了。你这幅死样子,别说爬窗了,从大门你都迈不出去。”许嫣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易尘刚想谢谢眼前这位貌美心善的姑娘收留了自己一晚,还为自己包扎伤口,可听见许嫣这话,顿时心里又是一咯噔。
他猛地抬头,对上许嫣戏谑的目光。又被耍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一副闭月羞花的恬静长相,偏偏有副爱捉弄人的心肠,真是古灵精怪得可爱。
“那敢问姑娘,此地是何处?”
“醉春楼。”
“……什么?”什么鬼,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楼。
“青楼呀。”许嫣笑眯眯道。
易尘大惊失色:“姑娘孩子心性倒也可爱得紧,只是玩笑也要有个分寸,这种话胡说不得!”
许嫣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本地人啊。醉春楼耶,福禄街龙头企业,二十年老品牌!”许嫣全然不顾易尘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得意洋洋地头发一甩:“没错,我就是名震京城的醉春楼头牌,许嫣。”
易尘两眼呆滞:“京城最有名的好像是扶羽姑娘吧。”
许嫣急了:“京城这么大,青楼这么多,一个京城名妓的名头哪够用啊?那个扶羽姑娘是三环以内最有名的,出了三环,就是本姑娘的天下!”
易尘心里有些失落。他自小漂泊,虽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何处,但在完成那件任务之前,他就是个孤儿。他没怎么接触过女人,在易尘的印象中,女人要么粗俗浅薄,要么乖巧安静,从没一个像许嫣这样欢脱闹腾的。许嫣这姑娘充满灵气,他不仅不反感,反而觉得挺有趣。
可许嫣却告诉他,这是青楼,她是青楼的女人。
易尘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么有趣的姑娘,一定是家庭发生了变故,否则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而她在这种地方呆了这么久,依然保持着那份纯真与灵气,实在难得。只是他们只不过一面之缘,而他自己也是常年漂泊,不知何时才能与家人相认。若她是良家女子,自己能有个安定,他一定就……
许嫣奇怪地看着易尘,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脸这么红?
“喂,你别多想,我卖艺不卖身的哦。”许嫣转了转眼珠:“也不对,哪能卖一辈子的艺,过段时间我就不干了…唉,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在这歇着吧,反正房间里没有人能随便进来。啊,对了,你别打我主意哦,我会武功,打伤了你可别怪我心狠。”
易尘想起昨晚,她一掌下来,把尚有一丝意识的自己劈得眼前一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彻底晕死过去的场景,沉默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也是难为他了,本来就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再加个暴击,天呐,他竟然还能被生物钟按时叫醒,也算是奇迹了。
“我住在这儿,恐怕……”
“啊好好好,你不愿意住我还不稀得留你呢,蹭吃蹭住我亏死了好吗?”
“那就有劳姑娘了,在下伤好后,定将涌泉相报。”
许嫣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她这都招惹的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没骨气!
*
阿红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活活瞪成了死鱼眼:“小姐您是不是疯了!虽说您卖艺不卖身吧,啊不不现在是索性艺也不卖了,那这也是青楼啊!一个妓'女在青楼养了个男人!这事儿传出去,您还要不要做人了!”阿红抹了抹她干燥的眼角,小脸蛋上满满的痛心疾首。
易尘看着这个自导自演并且还十分入戏,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小姑娘,筷子上夹着的馒头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吃下去。
他大概是进了一个假青楼,目前为止见到的两个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许嫣笑眯眯地向阿红招手,示意她过来:“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头发,发质有没有柔软些。”
“啧啧啧,”许嫣撩起阿红的一缕枯草般的头发:“白白浪费我三个鸡蛋。”
她转头拿出系统送的那瓶发油,旋开瓶盖,倒出几滴在手心上,搓匀搓热,从发尾到发丝接近头皮处,耐心细致地为阿红涂抹着。
没有一丝油润黏腻感,发油很快就被发丝吸收。阿红原本干枯暗哑的头发逐渐乌黑发亮,垂坠披散在腰间。
“好香啊。我好喜欢这种清新的香味,就像是头上长了一颗水仙花一样。”阿红把玩着自己的秀发,又惊又喜。“小姐这瓶发油是哪儿来的,真好用,怪不得小姐的头发又浓又亮,就像绸子一样。”
易尘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转换话题的速度和跨度竟然这么快。
许嫣眼尾一抬:“干嘛那么看着我们?……你该不会还想吃吧?”他着可是第四碗饭了。
“不用了,我吃饱了。”
“小姐,您真打算收留一个野男人?您看他这浑身都是伤,还配着剑,万一是通缉犯呢,咋整!”
“你见过这么帅的通缉犯?”
“小姐!”阿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嫣,心里憋屈得有一万只虫子在挠挠:“您不能被美色迷昏了头脑啊!我们是肩负着复兴醉春楼的重任,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帅哥而放弃大好钱途呢!”
许嫣两眼发亮,她果真没有看错人,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啊!阿红真真是沙砾中的金子,高山上对牛弹琴的钟子期,没有她的挖掘,还不知道要被埋没多少年。
钱当然要赚,美男当然也要泡!
“我把你进行改造,就是实现目标的第一步。”许嫣脑中构建着未来的蓝图。
易尘一头雾水,不知道主仆俩在说些什么。
“许嫣姑娘。”一阵敲门声突然想起,是老鸨的声音:“许多姑娘说昨天夜里有人闯进院子里打斗了一场,有人好像看见一个人翻进了你的房间,你没事吧?”
许嫣和易尘对视了一眼。
“许嫣姑娘可起床了?我进来看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