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秋筱去后,魏氏心中总盘旋着一些念头,恰逢雨潇来看望她,魏氏便道:“我觉得秋筱这孩子不错,你身边,也该有个人照顾。”
与潇道:“郤婕离开才一年,我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魏氏佯嗔道:“傻孩子,阿母又不是让你现在成亲。秋筱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又生在富贵之家,一定有不少少年公子想娶她,阿母是想让你先把婚事定下来。”
雨潇听了,含羞笑道:“儿子心里有数。”
魏氏笑嗔道:“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秋筱是对你一往情深,可如今,有那么大的一个花家在她身后,怕她的想法会变化。”
雨潇道:“下次见到她,我会跟她把话说清楚,希望她能等我两年。”
魏氏满意笑道:“这就对了。”
母子二人用过晚饭,雨潇辞别魏氏,回了自己府中,想起魏氏的话,觉得甚有道理。
自古男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司空曙在花家处境尴尬,不好再求他替自己去提亲。
雨潇想到了桃园的独孤弦与逐花蝶,以他二人的身份,这个媒人非他们莫属。
不久,雨潇因公南下,特地抽了一天时间,绕道来到桃园,看望独孤弦与逐花蝶。
故人相见,逐花蝶与独孤弦亲自备了一席酒,热情招待雨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雨潇道:“我此次来,是有事想请二位帮忙。”
独孤弦道:“赵子有事尽管开口。”
雨潇忽然红了脸,含羞低下头。
逐花蝶见了他这副模样,笑道:“子不说,我也猜得出,是不是想请我们去花府提亲?”
雨潇方抬起头,鼓起勇气道:“正是。”
独孤弦笑道:“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此事就包在我二人身上!”
雨潇举起酒碗道:“那我先谢谢二位!”
说着,三人同时干了。
大家又说起司空曙和秋月,觉得他们历经磨难,仍未能走到一起,都唏嘘不已。
逐花蝶笑称:“如果司空曙运气好,便和你是连襟了。”
雨潇也道:“果真那样,倒是极好。”
三个人议定了去清源镇的时间,又叙了些旧,雨潇因有公务在身,便起身告辞了。
两日后,逐花蝶与独孤弦先转道长安,拜见魏氏,双方相谈甚欢,魏氏又备了聘礼,着他二人带上。
告别了魏氏,二人直奔清源镇而来。
一路无话,到了清源镇后,正好花府的人都在,大家将他二人迎入厅中,分宾主落座,又有婢女奉上热茶,花遇春笑道:“二位真是稀客,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逐花蝶笑着说:“我们此次来,是有一桩喜事。”
花遇春诧异反问道:“喜事?”
独孤弦道:“贵府的女公子秋筱,已到了婚嫁的年纪,花兄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花遇春听了一怔,将目光投向秋海棠与花朵,沉吟道:“这个嘛……还未曾想过。”
逐花蝶道:“那我现在提一个人,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花遇春道:“贤弟请讲。”
逐花蝶道:“已故太尉赵安之子,年轻有为,官拜光禄勋的赵雨潇。”
花遇春听了,心中暗忖:雨潇一切皆好,唯独一点——是丧偶,怕因此委屈了秋筱。如此想着,脸上不禁流露出犹豫的表情。
独孤弦看出了他的心思,遂道:“雨潇此前成过一次亲,也不知筱儿是否介意,不如我们征求一下她的意思。”
话虽如此,心里却很清楚,他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不过是想借此来打消花遇春的疑虑。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秋筱。
秋筱顿时红了脸,羞涩道:“筱儿没有想法,但凭祖父祖母,阿翁阿母做主。”说完,起身回了内室。
独孤弦又转向花遇春道:“花兄怎么看?”
花遇春也看出了秋筱的态度,遂顺水推舟道:“这事得问筱儿的阿翁阿母,我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秋海棠忙道:“花家与赵家也算患难之交,本就是姻亲,如今更是亲上加亲。”
众人听了,都发出会心的笑声。
逐花蝶道:“那此事就算定了,聘礼请你们收下,还有一事,便是两年后方能来迎娶,不知大家能否接受?”
花遇春听了,笑道:“哈哈哈……恐怕这才是重点!”
逐花蝶也笑道:“那是……雨潇现在服丧期间,你将筱儿许配他人怎么办?现在红嘴白牙说定了,你再也赖不掉了!”
众人听了,又大笑起来。
眼看要到午时,花遇春吩咐治备酒席,热情款待他二人,又派人去请如霜过来,桃园的人基本聚齐,只缺了司空曙。
听说雨潇与秋筱定了亲,如霜也为他们高兴,又想起自己与司空曙的种种纠葛,心中难免惆怅,不觉多喝了几觞。
席散后,如霜与独孤弦、逐花蝶约定,酉时到白府吃席,二人爽快答应,如霜方带着醉意去了。
还未到酉时,如霜的贴身婢女司棋就来到花府,请二位到白府赴宴。
二人来到白府,见早已整整齐齐备下一席酒,独孤弦道:“你太客气了……”
如霜道:“久未谋面,这是应该的。”
说话间三人落座,司棋替各位斟满酒,如霜道。:“先干了这一碗。”
三人一饮而尽。
逐花蝶道:“子曙经常不在家中吗?”
如霜淡淡一笑,说道:“不怕二位笑话,自我俩成亲后,就没在一起住过,前段时间他为秋月挨了板子,我去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之后又各奔东西了……”
二人听了,一时无语,良久,独孤弦方支支吾吾道:“他与秋月……唉!”
他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只是长叹一声。
逐花蝶道:“子曙与秋月的事,我们略知一二……”接着话锋一转道:“你这样委屈自己,值得吗?”
如霜又凄凉笑了一下,说道:“我也经常这样问自己,‘值得吗’……”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独孤弦忙岔开话题道:“不说他了,来,我们喝酒!”
于是,三人一边小酌,一边说些其他闲话,渐渐地,都有了六七分醉意。
如霜忽然觉得悲从中来,不言不语,却泪如泉涌。
独孤弦看看她,醉意朦胧道:“你哭了……”又扭头对逐花蝶道:“快看,她哭了……”
逐花蝶此时已双颊酡红、醉眼迷离,嘴里含混不清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如霜流泪笑道。
烛花蝶道:“因为司空曙,我没说错吧?”
如霜不置可否,只淡然一笑,不停抹着眼泪,做出神秘的样子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独孤弦道:“什么秘密?”
如霜“嘻嘻”笑着,拍案道:“我不说,我就是不说!”说完,头垂在几上,竟人事不醒。
逐花蝶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醒,忙喊来司棋,让她扶如霜回屋休息,自己与独孤弦,也相携跌跌撞撞回了客房。
司棋安顿好如霜,又叫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到餐厅收拾残席,至戌时方回屋休息。
如霜次日一早醒来,仍觉得头隐隐作痛,回想起自己昨日的醉态,颇觉得丢人,又觉得作为东家,先醉得不省人事,实在失理。
忙起来梳洗毕,来到餐厅,见早饭已备好,便命司棋去请他二人来用。
约一盏茶的功夫,独孤弦与逐花蝶便到了。
如霜忙请他二人坐下,说道:“昨晚招待不周,请二位见谅。”
独孤弦忙道:“哪里哪里……”
逐花蝶笑道:“酒后方见真性情。”
如霜笑道:“哪里有什么真性情,快别取笑我了!”
说笑间,三个人用过早饭,独孤弦与逐花蝶便告辞而去,又绕道去花府作别,方离了清源镇,回桃源去了。
既然司空曙不在身边,如霜便收回心思,一意经营酒厂,很快,生意不仅恢复,反比从前做得更大了,财富越积越多,如霜也越来越忙。
因人手不够,如霜在街上贴出了招人告示,很快,应招者在门前排起了长队。
如霜精挑细选,挑了二十多个精壮后生,在酒厂做工人。
管家携款出逃后,位子一直空着,如霜想趁此机会,挑一个可靠的人做管家。
正巧,应征者中有一位四十七八岁的男子,身材高大结实,长得慈眉善目,如霜颇为中意。
将他叫入府中细细盘问,得知,此人名叫慕容竹,早年家境颇过得去,上过几年私塾,习得些拳脚,在他十四五岁时,父母双双病故,家中也没有得力的近亲,自己忍饥挨饿长大,为了生计,一直没有娶亲。
如霜道:“府中现在需要一个管家,不知你肯否屈就?”
慕容竹忙作揖道:“承蒙夫人不弃,小人愿意。”
如霜又沉吟道:“你认为身为管家,最需要做到的是什么?”
慕容竹略一思忖道:“全心为东家着想,绝无二意。”
如霜听了,满意地略点点头,遂吩咐司棋帮他准备房间,让他住下。
慕容竹再拜道:“谢夫人信任。”
如霜道:“你先住下来,从明日起,跟我学习酿酒、贮酒以及如何跟商户打交道。”
慕容竹作揖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