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跌足道:“二位姑姑,秋月的为人你们清楚,请放手吧!”
小竹、小菊听她如此说,只得无奈放手。
秋月出了宫门,纵身跃过悬崖,来到对面,士兵“呼啦”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杨干上前道:“你就是这里的首脑?”
秋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正是!”
杨干命令道:“带走!”
两个士兵上前,七手八脚,将秋月五花大绑,关进囚车,带回长安城,押在了廷尉监大牢,听候审讯。
小竹、小菊乔装改扮,待士兵退去,尾随其后,一路来到长安,目睹他们将秋月关进廷尉监大牢。
二人商议后,拨转马头,往清源镇而来,一路餐风宿露,星夜兼程。
话说如霜回到白府,却不见管家,问人,都说已有数日未见到他了。
如霜又唤贴身婢女抱琴,也不见人影,心下狐疑,忙跑到自己房中,翻看库存的资金,却见所有的银子,已不翼而飞。
她又跑到管家与抱琴的房间,见屋里空空荡荡,连一件衣服都不曾留下。
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屋,关上门,瘫坐到地上。
——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卷走了她的积蓄,双宿双栖去了。
这难道是白府的魔咒吗?她想起了昔年,阿翁与舅母的事。
她有点心灰意懒——自己想重振白家,看来天意如此,她违抗不了。
她挣扎着起来,和衣躺在榻上,不吃、不喝,也不能思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中涌出两行泪水,想起了司空曙的那句话——“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来信,我定会马上赶到你身边”。
她翻身起来,伏在案上给司空曙写信,信中说,管家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她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接下来,她去检查了一下近日的生意往来,发现很多货没有送到,还有很多收回的账,也被管家一并卷跑。
现在,她再无银子给工人发钱,酒厂也不得不停工。
打发走工人,她日日买醉,觉得自己忙忙碌碌,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酒厂如此,爱情亦如是。
约半个月后,司空曙果然到了,他风尘朴朴,下马后疾步进了白府,径直走向如霜的房间。
如霜此刻正坐在几后,手执一坛酒,已有三四分醉意。
司空曙进来,跪坐她面前,抢下她的酒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如霜抬起一双迷离的醉眼,见面前是他日思夜想的司空曙,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哭道:“我这几年赚的银子全没了,我最信任的人,联合起来背叛了我,我的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司空曙轻抚着她的背,由着她放声痛哭,待她止住悲声,方道:“不过一个管家、一个婢女而已,值得你为他们日日买醉,痛哭流涕?”
如霜听了,如醍醐灌顶——严君(父母)虽在,却如陌生人一般;姊姊从小就抢走了自己所有的光芒,在管家和婢女身上,倾注了她太多的信任和情感。
司空曙又从身上掏出一包银子,交给如霜道:“这些银子,够你支撑一阵子,把酒厂再继续开起来。”
如霜双手捧着银子,呆呆看着司空曙,司空曙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话说,竹、菊二人来到清源镇,下马匆匆进了花府。
如冰见她二人面如白纸、形容憔悴,忙问:“出了什么事?”
竹、菊二人跪倒在地,哭道:“我们没有照顾好宫主,她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关进了廷尉监大牢。”
如冰听了,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
花朵早已泪如雨下,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竹道:“详细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还是因为上次掳走男子一事。”
如冰诧异道:“那件事不是早已了结了吗?”
小菊道:“说的是啊,可是不知为何又有官兵来抓人!”
花朵一面将竹、菊扶起,一面向如冰道:“阿母,这可如何是好?”
如冰脸色苍白,说道:“别急,让我想想。”
此刻花遇春、秋海棠、花凯都不在家中,如冰在长安又没有熟人,一时乱了方寸,六神无主。
管家花飞在一旁道:“小人刚才在路边,看到司空曙骑马经过,像是往白府去了……子曙在长安,似乎有不少熟人。”
如冰与花朵听了,若阴霾天看到一丝阳光,遂结伴匆匆往白府而来。
此刻,司空曙刚刚安抚好如霜,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小点心。
如冰与花朵匆匆进了如霜房间,见司空曙果然在,也顾不得多礼,忙道:“幸好你在,快救救月儿!”
司空曙与如霜听了,都愣住了,半晌,方道:“月儿怎么了?”
花朵将竹、菊的话重复了一遍。
司空曙变了颜色,“腾”一下站起来,急匆匆欲往外走。
如冰忙喊住他道:“要不要等遇春他们回来?”
司空曙头也不回道:“来不及了!”说完,几步出了白府,跨上马绝尘而去。
如冰与花朵心里焦急,也没与如霜攀谈,便匆匆回了花府。
司空曙走后,如霜的心如坠入冰窖一般——她是司空曙的细君(妻子),也刚刚经历了劫难,也需要人陪,而他,一听说秋月有事,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话说司空曙,日夜兼程,赶到长安,回到家中稍作歇息,看看午时将近,便打马来到程琪府上。
程琪此时刚从宫里回家,更衣完毕,见司空曙神色匆匆进来,料他必有要事,遂将他请入书房,二人坐定后,又唤婢女送来两盏热茶。
程琪道:“看子面有忧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司空曙道:“秋月被抓入狱,程子可曾听说过这事?”
程琪愕然道:“不曾听说啊!”
司空曙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此事并非皇帝下的旨。可是,又有谁会揪住不放,旧事重提呢?”
程琪此时方悟出几分,说道:“还是为了男子失踪一事吗?”
司空曙道:“正是。”
程琪不解道:“可是,那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那些男子都平安回家,此事已不再追究。”
司空曙道:“事情就奇怪在这里,秋月又被官兵抓走,关进了廷尉监大牢。”
程琪沉吟道:“此事一出,受到影响的只有偎红楼,听说至今门庭冷落,若还有人对此耿耿于怀,那定是偎红楼的鸨儿春燕。”
司空曙惊诧道:“偎红楼的鸨儿春燕,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官府重新审查此案?”
程琪笑道:“在章台街经营偎红楼,怎能没有官府的人做靠山!鸨儿年轻时都是出了名的粉头,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不认识,与个别高官有几分交情,也在情理之中。”
司空曙担忧道:“依程子看,此案问题严重吗?”
程琪道:“整件事情无一人伤亡,坐牢不大可能,但吃一顿板子,怕是躲不过了。”
司空曙听了,忧心道:“以秋月的柔弱之躯,怎能吃得了板子!”
程琪无奈道:“此事既是廷尉监出面,老夫也插不上手啊!”
司空曙沉默半晌,方道:“小人有一事相求,能不能让我去顶替秋月?我身体壮实,多挨几下也无妨!”
程琪沉吟道:“这个嘛……老夫倒是可以考虑。”
于是,二人周密计议了一番,感到万无一失,方才散了。
话说,花遇春等人回到家中,方知秋月出事了,一个个心急如焚,非要到长安去。
如冰道:“子曙已经去了,你们在长安也没有熟人,去了也没用!”
秋海棠焦急道:“可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啊,总得做点什么!”
这时,雨欣道:“不如我去长安吧,去找找雨潇,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众人听了,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如冰道:“说的是啊,让雨欣回去找找雨潇,从中斡旋一下,月儿或许能少吃点苦头。”
秋筱也道:“我陪雨欣一起回去!”
看看众人都没有异议,如冰返回内室,拿出一包银子,递给雨欣道:“这个你拿着,托人办事,总少不了上下打点。”
雨欣忙推辞道:“雨潇是我的亲弟弟,不用这个。”
如冰坚持道:“雨潇一年到头只那几个俸禄,不比咱们做生意的,听我的,你好生拿着。”
雨欣这才伸手接了。
于是众人送雨欣和秋筱出了花府,目送她二人上马离开。
数日后,二人来到长安,进了魏氏府中,母女俩叙过别情后,雨欣将秋月的事说了,魏氏道:“我从未听雨潇说过,想必他还不知情。正好他昨儿说今日午时要过来,你们耐心等一会儿。”
又过了约一炷香工夫,雨潇果然到了,见了雨欣和秋筱,叙过寒温,又深情瞥了秋筱一眼,秋筱心领神会。
雨欣将秋月的事说了,雨潇愕然道:“我在朝中,未曾听说过啊!既能调动廷尉监,又能瞒过皇上,看来,重提此事的人,来头不小。”
秋筱忙问:“依你看会是谁呢?”
雨潇道:“能指使得动杨干,此人必定位列三公。”
雨欣惊愕道:“此事竟惊动了朝廷重臣,看来非同小可!”
雨潇不以为然道:“与此事有直接牵连的,是偎红楼,而某位朝廷重臣,定是偎红楼鸨儿春燕曾经的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