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儿欢天喜地接过银子,上楼去了,见了红椒,说道:“又来了一个出手大方的主,你可要好好招待!”
红椒懒懒道:“哼!大方!有多大方,你倒是说来听听!”
鸨儿道:“哎哟!你听我的总没错,我这就叫他上来。”
红椒也不置可否。
鸨儿下楼来,殷勤请张无尘上去。
张无尘指着无风道:“带我这位兄弟去找红萸。”
鸨儿道:“阁下请放心,老身一定安排得妥妥的。”
无风道:“我只找红萸!”
“呵呵呵……”鸨儿笑道,“肯定是红萸!”
张无尘这才提衣上楼,鸨儿也带无风去找红萸。
张无尘进了红椒的房间,红椒举目一看,见此人身材高大,面皮白净,约四十出头年纪。
张无尘也盯着红椒看,才发现她并非中原人士,宽额头、高眉骨,凹进去的大眼、直挺的鼻梁,天然一段风流,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二人四目交接,瞬间如电光石火,红椒居然红了脸,轻声道:“阁下请坐。”
张无尘在几旁坐下,目光却并未离开红椒。
红椒也坐下来,替张无尘斟茶,手却有点不听使唤,壶嘴一歪,水倾到碗外,忙将壶放下,欲寻手帕擦拭,手却被张无尘抓住。
红椒并不反抗,任由他抓着,羞答答半垂着眼帘,感觉他投来的目光,灼得自己双颊发烫。
张无尘牵着红椒的手站起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放在睡榻之上。红椒虽不言语,却有万种风情,欲拒还迎,任他摆布。
张无尘放下帷帐,又将二人的衣服次第抛出,接着,帐内传来红椒的娇笑,和张无尘急促的喘息,就好比鸟翔高空、鱼潜水底,说不尽的酣畅淋漓。
事毕,红椒搂着张无尘的脖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无尘道:“张无尘。风尘堡你听说过吗?”
红椒道:“略有耳闻。”
张无尘道:“我就是那儿的堡主。”
红椒听了,松开他,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妩媚看着他道:“你那里的女子,与偎红楼的女子可有不同?”
张无尘猛地将她扳倒,翻身压在她身上,眼含笑意道:“大有不同!”
红椒含笑娇嗔道:“哎呀,你又要做什么?”
张无尘道:“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跟你说话。”
一时二人娇声浪语、调笑戏谑,也难尽述。
话说无风进了红萸的房间,见她淡眉轻扫、朱唇略点、清秀淡雅,心中顿生好感。
红萸也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五短身材、面色黝黑,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她指着几旁的垫子淡淡道:“坐。”
无风依言坐了。
红萸也坐下来,替他斟茶。
无风道:“你叫红萸?”
红萸道:“是啊。”
“那就好。”无风高兴地搓着两手道。
“看你这样子,好像认识我好久了。”红萸疑惑道。
“啊,没有,没有。”无风忙道。
红萸便不再做声,二人枯坐着吃茶。
无风突然站起身,过去将门关严闩好。
红萸警觉道:“你想做什么?”
无风复坐下道:“和你说说话。”
红萸才又松弛下来,暗道“这人真怪”。
无风低声道:“我们是受朋友之托,来赎你的。”
红萸听了,十分惊诧,心内百转千回,想到唯一可能赎她的朋友,便是郑侠。难道,郑公子依旧有意于她?又自觉不可能。难道会是郤至?可是,郤至与红椒相交多年,连她都不肯赎,又怎么会破费来赎自己!
想到这里,便问:“你那位朋友是……”
无风道:“请足下恕罪,小人现在还不能说。”
红萸也不便多问,又道:“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无风道:“小人名叫无风。”
“哦。”红萸敷衍地点点头,心想既是来赎自己,总不好太过冷淡,便道,“我为阁下抚一曲如何?”
无风高兴道:“好啊!”
红萸遂走到琴几旁坐下,调了调音,抚起琴来。琴声悠扬,却隐隐有几丝忧伤。
无风听罢,说道:“听得人莫名有些伤怀。”
红萸听了,暗道:“他这样一个粗人,竟能听得伤怀,也算抚琴人之幸。”
二人又开始吃茶,间或说几句话,申时将尽时,张无尘才过来找无风,二人一起出了偎红楼,在就近的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话说司空曙等人回到家中后,照例沐浴更衣,用过晚饭,如冰便早早去歇息了。
秋月牵着司空曙的手,进了自己的卧房,拦腰抱住他道:“你好久没有抱我了。”
司空曙道:“若现在被你祖母知道,她会被吓坏的。”
秋月听了,浅笑一下,松开他坐在了榻上。
司空曙在她身旁坐下道:“我没发现,你还有这样一面。”
秋月不解问:“哪样一面?”
司空曙道:“嫉恶如仇。平日只看到你温婉娴静。”
秋月笑了,说道:“对那样的坏蛋,不能客气。”
司空曙道:“可是,是我们有求于人家啊!你怎知他是个坏蛋?”
“有求于他又怎样!”秋月道,“祖母一向遗世独居,若和风尘堡的张无尘有牵扯,定是他没干什么好事!所以,我见着他就生气。”
司空曙释然笑了,暗叹她玲珑剔透、冰雪聪明,伸手摸摸她的头道:“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秋月“嗯”了一声,又抱了抱司空曙,放他去了。
次日申时,雨潇来见司空曙,几个人一起进书房坐下,司空曙道:“郤至诬陷郑皓的证人、证物已基本掌握,过几天,她们就该被赎出偎红楼,暂避在风尘堡。”
雨潇道:“几位辛苦了。可我这边追查赃银的事还是没有头绪。”
如冰若有所思道:“既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搜查,那就去偷。”
“偷?”司空曙与雨潇几乎同时问道。
“没错。”如冰道,“偷来的,也算证据。”
雨潇担忧道:“可是,郤至府上守卫森严,家丁众多,且个个伸手不凡。”
如冰道:“这个公子无需多虑,我认识几个江湖人士,上树、潜水、遁地,无所不能,只要有银子赚,他们便肯干。”
司空曙听了,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是‘江南三怪’。”
如冰笑道:“正是。”
秋月道:“江南三怪,我隐隐也有听说,不仅武功怪异,长相也很奇特。”
雨潇欣喜道:“若果能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如冰道:“他们倒守江湖规矩,只取银子,其他事一概不闻不问。人都杀得,这偷盗之事更不在话下。少不得我们再去跑一趟,总该有七八成把握。”
雨潇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如冰道:“只是,还须劳烦公子一件事——将那郤府内的布局画一下。”
雨潇道:“前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便拿过帛、笔,就着灯伏在案上,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便画好了,随后递给如冰。
如冰接过来看了,见各处都标得清楚仔细,便道:“好极了,有了这张地图,便可事半功倍。”
看看申时将尽,雨潇便道:“若没有其他事,小人就告辞了。”
如冰道:“公子慢走。”
几个人目送雨潇出去,司空曙方道:“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才刚从风尘堡回来,明日再休息一天,后天起程如何?”
如冰道:“也好。”
正好荷香过来请众人去用晚饭,如冰等人便相携去了餐室。
接下来又休息了一天,司空曙、秋月、如冰,便又马不停蹄往莫愁湖赶去。
且说张无尘与无风,日日前往偎红楼,恰好这几天郤至朝中事多,无暇光顾,所以毫不知情。
这日,张无尘与红椒亲热过后,说道:“我这几日就帮你赎身,你随我回风尘堡吧。”
红椒初听之下有几分惊喜,随后撅起嘴道:“我不去!这偎红楼女子多,可男子也多;进了风尘堡,众多女子,就你一个男子,日日争风吃醋,那哪是人过的日子!”
张无尘忙道:“若你不喜欢,我便将她们遣散。”
红椒喜出望外道:“真的吗?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无尘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红椒喜悦撒娇道:“若这样的话,我去还行!”
张无尘搂着她道:“那就这样说定了,随我回风尘堡,做我的夫人。”
红椒喜悦中含着娇羞,点头道:“嗯。”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张无尘便穿戴整齐离开了。
次日辰时,张无尘与无风带着银子来到偎红楼,直奔鸨儿的房间,鸨儿晨起正在化妆,脸上的胭脂还没涂匀,浓浓堆在颊上;嘴倒是抹得鲜红。
无风道:“我们要赎红椒与红萸。”
鸨儿听了道:“红椒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要赎她价格可不便宜;红萸也不赖,赎金也不低。”
无风拿出一包银子往案上一放,问道:“你看这些够不够?”
鸨儿瞅了一眼那一大包银子,喜得忙道:“够!够!”随后蹙眉道:“哎呀!不行,她们都与郤至相厚,你们一下子都赎走了,我可怎么跟郤至交待啊!”
张无尘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鸨儿掌中道:“妈妈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事应付不了。”
鸨儿忙将银子收起,笑逐颜开道:“阁下过奖了。那我就拼了这张老脸,去与郤至说。红椒与红萸,你们现在就可以领走。”
说完,鸨儿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两张卖身契,交给了张无尘。
张无尘接过来,低头扫了一眼,折叠几下收好,便和无风扭身出去,分别去找红椒和红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