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克笑道:“真有你的!”
“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说话啦!”雨欣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她。”
郤克悻悻道:“自从她母亲来到府中,我就没见家母笑过。我早晚得将她们赶走!”
雨欣问:“那你可想出了什么办法?”
郤克答:“还没有,毫无头绪。”
雨欣又问:“要我帮忙吗?”
郤克充满希望问:“你有办法?”
雨欣摇摇头道:“没有,但我很想帮你。”
郤克失望道:“没用的,家君很宠她,什么都听她的。”
雨欣想了想道:“不如我假意接近她,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发现破绽。她可能会妨着你和郤婕,但我是个外人,她应该不会妨我。问题是,我进不了丞相府,她又不出来……”
郤至道:“这个容易,我让郤婕将她约出来。”
雨欣道:“城北的园子扩建,新修了一个人工湖,岸上还有亭子,不如就约在那儿吧。你看明日午时如何?”
郤克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跟郤婕说。”
二人分手后,郤克回丞相府,雨欣则前往客栈找司空曙。
午后去太学之前,郤克来找郤婕道:“你想不想帮母亲出口气?”
郤婕道:“当然想了。”
郤克道:“那你就听我的。明日午时,约胡姬去城北逛那个新扩建的园子,雨欣会在湖边与你们偶遇。”
郤婕惊讶道:“雨欣?跟雨欣有什么关系?”
郤克道:“别多问了,反正你就按着我说的去做。”
郤婕道:“好吧。”
商量停当,郤克方去学堂。
郤婕暗自思量了一阵,便起身来到胡姬的房间,作揖道:“嫡母!”
胡姬见郤婕到来,颇觉意外,问道:“有事吗?”
郤婕道:“嫡母新入府中,孩儿怕您憋闷,特来问候。”
胡姬难以置信道:“是吗?谢谢,我不闷。”
郤婕道:“听说城北的园子扩建后,新修了一个人工湖,景致不错,不如孩儿明日陪您去看看,也算尽晚辈的一点心意。”
胡姬暗忖,这郤婕平日里倒还老实,自己又有一身本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便道:“好啊,我随你去。”
郤婕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孩儿告退。”
胡姬道:“好,说定了。”
郤婕走后,胡姬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话说雨欣找到司空曙,把明日的安排说了,司空曙道:“好,知道了,我会提前等在那里。”
雨欣又问候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司空曙对秋月道:“明日你好好待在客栈,哪儿也别去。”
秋月问:“不带我去那园子吗?”
司空曙道:“明日见面会是什么情形,谁也说不准,你不在场,我便不需分神。”
秋月道:“那好吧。”
他们在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可秋月除洗漱的时候回自己房间,其余的时间都与司空曙腻在一起。
次日将近午时,郤婕陪着胡姬进了园子,款步来到湖边,郤婕道:“不如我们去那亭子里坐会儿,那里地势高,又能看到满园的景色。”
胡姬道:“好吧。”
二人提裙拾级进了亭子,在几旁的垫子上坐下,这时,雨欣也从亭子的另一侧上来,走到近前道:“是你呀郤婕,好巧。”又看着胡姬道:“看衣着打扮、长相气度,这位莫不是新夫人?失敬!失敬!”雨欣说着,作了个揖。
郤婕:“正是我家嫡母。”
胡姬被夸得如沐春风、心旷神怡,指着旁边的垫子道:“坐吧。”
雨欣遂在胡姬旁边坐了,又将胡姬的服饰、样貌大大夸赞了一番,胡姬心里受用极了。
此时,司空曙出现在湖边,只见他朝亭子里望了望,便走了过来,远远便道:“我只说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该有十多年没见了。”
胡姬也认出了司空曙,便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淡淡道:“子曙怎么也在这里?”
司空曙道:“我来长安办事,闲时来这园子里逛逛,没想到遇到了故人。”
雨欣道:“夫人既是遇到了故人,那我和郤婕先去湖边转转。”说着,拉起郤婕边走。
郤婕先不住回头,但还是随雨欣去了。
见她二人走远,司空曙坐下道:“听说你现在是丞相夫人。”
胡姬冷冷道:“不错!”
司空曙道:“百花夫人几次三番夺取驻颜秘笈,练功致残也是自找的,而且,如冰并没有弃之不顾,反救了她性命。你和海棠分开,其中有上一代的恩怨等诸多原因,你不能把遭受不幸的所有责任,都记在海棠与花朵身上,想着除之而后快!”
胡姬激动道:“我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现在,情势已超出了我的把控,我无能为力。”
司空曙道:“只要你站出来说出真相,就能将他二人救出来。”
“真相?”胡姬冷笑道,“我现在是丞相夫人,你让我害我自己的夫君?除非我疯了!即便我肯说出真相,郤至的势力太盛,你们根本不可能扳倒他。”
司空曙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认为,你和郤至能白头到老吗?”
胡姬回道:“不知道。但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司空曙见多说无益,便道:“你再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说完,起身出了凉亭。
雨欣远远望见司空曙走了,方拉着郤婕回了亭子,却见胡姬面色凝重,不似先前开心。
胡姬也无心继续看景,便道:“我有点乏了,我们回去吧。”
雨欣忙道:“好好,那你们先回吧。”
郤婕遂陪着胡姬回了丞相府。
雨欣随后匆匆来客栈找司空曙,问道:“怎么样?”
司空曙沉重地摇摇头道:“不好。她不肯说出实情。”
雨欣听了,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司空曙安慰她道:“别急,办法总会有的。”
秋月听了,忙道:“是的,总会有办法的。”
司空曙又问雨欣:“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还是……”
雨欣道:“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我走了。”
雨欣走后,秋月拉起司空曙的手道:“将之前的挫败通通丢掉脑后,会想出办法来的。走,我们去吃饭。”
司空曙看着秋月,顿觉所有烦恼烟消云散,温柔一笑道:“你说得对,听你的。”
午饭后二人休息了一会儿。说是午休,其实谁都睡不着,各据榻上一隅,脑子里都奔腾着千军万马,都为秋海棠与花朵的未来担忧。
等到困意全消,秋月坐起来道:“叔公,你现在该告诉我,我父母与那女子,到底有何瓜葛?”
司空曙听了,也坐起身道:“此事说来话长。”便把秋千、雷洪、百花夫人,秋海棠、芙蓉、花朵的事简单说与她听,秋月听了,叹道:“真复杂!”
秋月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不过,现在这位丞相夫人的做法,不合理,倒也合情。”
司空曙听了,暗叹她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识。
“那我们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秋月又问。
司空曙道:“家里有你祖父、祖母,我们还是待在这里,一边探听案子的进展,一边寻求别的办法。”
“嗯。”秋月点头应道。
“那,现在无事,我带你到城里逛逛?”司空曙道。
秋月欣喜道:“好呀!”
二人出了客栈,穿大街、过小巷,来到城北的园子里,司空曙道:“后面有一片湖。”
秋月问:“你们就是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吗?”
司空曙道:“是。”
二人来到湖边,亦上了亭子,秋月没坐垫子,却扯着司空曙并肩在栏杆上坐了,说道:“待严君(父母)的案子结束了,你陪我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杏花烟雨,如何?”
司空曙宠溺地看着她道:“好。”
二人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澄碧的湖面,却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环绕在身边的空气中,纠缠在一呼一吸里,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狱中的二人,就这样无语坐着,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
眼看日头西斜,司空曙终于道:“回去吧。”
秋月清澈的眼眸中,有一层濛濛的水雾,回道:“回吧。”
走出亭子,秋月复恢复了先前的快活,一路上说个不停,司空曙只微笑听着,偶尔“唔”一声,算是回答。
胡姬回到府中,午饭也没吃几口,十三娘看出她有心事,饭后,将她叫到自己的房间问:“你今日出去,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人?”
胡姬欲要说,又怕十三娘告诉郤至,对司空曙不利,便道:“没碰见什么人,就是觉得我做了丞相夫人,外面有些闲话,所以不开心。”
十三娘听了,释然道:“哼!你只管享受你的荣华,不用想外面那些闲话!”
胡姬道:“是,我不想了。”
十三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道:“去吧。”
胡姬回了自己的屋,和衣躺在榻上,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她觉得司空曙说得有道理,是母亲一心要夺取驻颜秘笈,也是母亲拆散了海棠的亲生父母,这笔账,她确实不该全记在秋海棠头上,可是,事已至此,她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