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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接到童言打来的电话时,她正和心的主任常树平在电梯外讨论她主持的节目,正值上班早高峰,四周渐渐围满了电台的同事,常树平和笙歌立在人群央,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架势。笙歌享受着那些聚在她身上的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心想,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谈兴正浓时,笙歌的响了,恰巧,常主任的也在响,他们各自接起,又相继走进电梯。
笙歌没想到对方会是夕兮,更没想到夕兮会主动要求和她见面。她原本想找个借口推辞掉,可转念一想,她又同意了。
约好八点半在二十楼的平台上见,笙歌挂了电话。
然后,她察觉到一丝异样,平常嘈杂拥挤的电梯间此刻格外的安静。没有人再关注她,而是齐齐把目光投向神情严肃的常树平主任。
“怎么搞的!暴雪天气你们让一个小姑娘去外采工地?你们还有没有点常识,有没有点同情心!还有,事故发生这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我!”常树平用力掐着眉心,怒不可遏地斥道。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常树平气得脸色发青,他深呼吸几下,稳住情绪,问:“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告诉我,花溶情况怎么样?住在哪间医院?”
对方还没讲完,常树平就把电话挂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整个电梯轿厢里的人都目露惊色,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看来,台里出大事了。
电梯还在平稳上行。常树平直接推开门口的人,他一边狂按数字键,一边拨打电话。
“老徐,你快下楼,我们去趟医院!”
常树平刚走,轿厢里面的人就炸开了。
“你们听到没,花溶掉到窨井里了!”
“我的天呐,昨天的大暴雪,掉进去岂不是要命!”
“就是要命了!你们没听到吗,刚才外采组的孙组长说,花溶摔到头,切了半个脾脏,至今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我记得花溶,她是上次主持人大赛的第名,长得挺招人喜欢的。”
“唉,可怜的小姑娘,招谁惹谁了!”
“就是,外采组那么多男记者,怎么就轮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去采访什么暴雪工地!”
众人还在为花溶嗟叹惋惜,那边笙歌的脸上却是血色尽褪,她缩在角落里,低着头,身子不住地轻轻抖动。
到了新闻心的楼层,她随着大部队走出电梯,却又忽然停步,拿起,拨出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
反复拨打无数遍,还是打不通。
想到一种可能,她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睛。
难道,他已经将她拉黑了?
今天没有她的直播,她就没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二十楼的平台。
距离八点半还有二十分钟,她想,她可以趁这个时间冷静一下。
童言忽然找她,肯定和花溶受伤有关。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她又知道多少?
平台上很冷,积雪很厚,尚未消融。
她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毅然决然地走入雪地里。她知道,除了向前走,她已无任何退路。
‘都市夜话’节目组。
方慧揉着发疼的眉心从桌上抬头,她看看腕表,不由得摇头,低声嘟哝:“还真是老了。”
昨晚她从医院直接回电台加班,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她熬不住还是趴桌上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时间也接近八点了。
方慧她环视一圈,没找到那抹熟悉的倩影,她拿起搁在桌上的,拨出一串号码。
“哦,书童。你在医院吗?在啊,花溶怎么样了,醒了吗?醒了!那太好了,我等会过去看看。没事,跟我客气什么。哦,对了,夕兮知道了吗?什么,她早晨已经去过医院了?哦,我还没见她,可能有事耽搁了,没关系,你别操心了,照顾好花溶。嗯,好,拜拜!”方慧放下,双在半空用力握了下拳,她闭了闭眼睛,给受苦受难的花溶打气。
夜话节目组的员工大多是她亲自带出来的老人儿。他们向心力极强,肯吃苦,也很友爱,他们并未因童言第一天就缺席加班而有丝毫的怨怼和不满,反而从她回到电台之后,就不时的有人向她询问花溶的病况。
当时走得急,也未加掩饰,所以,这些人都知道了。他们和童言、花溶早些时间待在一起,处下了很深的感情,如今听说花溶出事,自然是真情流露,关切之至。
这点让方慧感到很是欣慰。
“方主任,刚才苏台长的秘书打电话让您过去一趟。”组里负责采编任务的小何跑过来通知方慧。
方慧揉了揉脸,“成,我马上过去。”
她去楼层的盥洗室简单梳洗一下,又重新盘了发髻,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裙,才去找苏群。
没想到苏群没在办公室,而是在楼下的停车场等她。
方慧又下楼来到停车场,苏群果然在他的黑色奥迪车前立着,不过,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方慧看到那人,脸色就变了。
常树平先看到方慧,主动招呼:“方主任,这边!”
方慧不急不慢地走过去,也不跟常树平打招呼,只当他不存在一样,直接问苏群:“台长,你找我?”
常树平的脸本来就黑,这下就更黑了。
苏群看看她,又看看身边的常树平,不禁头疼说:“方主任,我们去医院看望花溶,你也一起吧。”
方慧一缩脖子,故意说:“您这是命令呢,还是征询我的意见?
苏群被她气笑了,“我就是命令你!”
方慧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嘲讽地说:“是命令我才敢去。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当官的,时间自由权力也大。你们一句话,我们就能从天上掉到地下,你们指个方向,我们就能跑断腿,哦,还不止跑断腿,指不定哪次倒霉,可能连性命都搭上了。”
“你——”常树平忍了这许久,实在是忍不住了。
方慧冲着常树平冷笑,“你想说什么?有话留着到医院去对花溶说吧,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的良心往哪里摆!”
常树平一张黑脸憋得通红,苏群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方主任,我的方大姐,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老常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是那种故意打击报复的卑鄙小人吗?他若不关心花溶,他着急去医院干啥!”
方慧瞪着常树平,冷哼道:“他要不是常树平,我早就闹到他颜面扫地了!”
“是是是,您厉害!您是巾帼女英雄!英雄快上车,您难道不想早点见到花溶!”苏群哄人功夫一流,先把方慧劝说上车后,又猛地推了把常树平,“常主任,您就别置气了!方主任什么人,你不清楚!”
常树平嘿的猛叹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八点十分,童言准时到达平台。
透过玻璃门,她一眼就看到立在围栏处的灰色身影。她的背景是一大片湛蓝的天幕,几缕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不曾给人带来一丝的暖意。
童言起,推门,走到平台的雪地里。
笙歌听到脚步声,倏然回头,她看到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童言,眼神动了动,“你来了。”
童言点点头,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走到笙歌身边,停下脚步。
笙歌一直看着她,童言却并未回应她的注视,她望着远处大厦尖尖的楼顶,凝望了许久,才转头,和笙歌的视线对上。
笙歌被童言乌黑发亮的黑色眸光震慑得一愣,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慑人心魄的目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要和她的目光撞上,就会情不自禁的被卷入进去。
笙歌心一惊,硬生生转过脸,不敢再看。
童言嘲讽一笑,说:“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所以,你才会如此的害怕,对吗?”
笙歌强自镇定,“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是吗?没关系,我会让你懂。不过,在那之前,笙歌主播,我们能不能赌一场?”童言看着笙歌。
笙歌蹙眉看她,“赌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你必须要和我赌这一场,不然的话,我会找苏台长谈一谈,关于你和创拓科技广告业务的事……”童言说。
笙歌身子一晃,脸色唰一下变白,“你……你调查我?”
“嗯。怎么,不行?”童言语速很慢地说。
笙歌说不出一个不字,她知道,她遇到难缠的角色了。她只是想不通,看似平凡普通的童言怎么能查到创拓的身上去,她当时找方大同帮忙可是费尽心,生怕有人看出是她捣的鬼。
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事已至此,她心知再去追究源头已任何意义。她低头想了想,撑着面上一丝骄矜说:“只要你不讲出去,我答应……答应你的赌约。”
“啪啪!”童言拍。
清脆的掌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平台上,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怎么赌?”笙歌问。
童言像是早有准备,盯着她足有五秒,才冷静开口说:“赌半月内创拓科技会主动解除与国际电台的广告合约,重新签回京城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