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刑明怀里的宝宝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父亲,软乎乎的小手拍在他脸侧,啊啊地叫了两声。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她一边挥舞着小手,一边露出了一个无齿之笑。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映出一个无声哭泣的男人,她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此时是多么的痛苦,她只是笑着。
唐苏苏垂眼看着地上的男人,许久,刑明擦干了眼泪,踉跄着站了起来。
“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对方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你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
“不用了。”刑明的嗓子沙哑,他摇头,“你说得对,我不能抛下宝宝去送死。”
在妻子的仇恨,和妻子的血脉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并不惧怕死亡,但是他怕对不起阿倾。他们的宝宝是阿倾拼了命生下来的,是她生命的延续。他不能让宝宝在失去母亲的同时又失去父亲。
“唐小姐,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宝宝平安长大?”他知道,那个害死了阿倾的人既然不肯放过宝宝,这一次失败必然不会使他轻易放手。
对方拥有他完全不了解的手段,他根本没办法护着宝宝,只能寄希望于唐苏苏。
“多大才算是长大呢?”
“十八岁吧。”刑明摸了摸宝宝头顶软软的头发,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笑,不知道十八岁的时候,宝宝会长成什么样子?
“你可以用十八年的寿命来换取她十八年平安。”
如果只是除掉那滴血,代价并不大,但是这一次,刑明的要求势必会让她对上那位厨师。
十八年的寿命,还是往少了收的。
“寿命?”虽然他早就从阿倾那里知道,唐小姐交易的东西不同寻常,却没想到会是寿命。
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再失去十八年的寿命,还能等到宝宝长大的那一天么?刑明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除了寿命,其他的东西可以么?”刑明艰难地开口询问。
唐苏苏挑挑眉,“当然,你也可以用你对沈倾的爱情来支付代价。不过我要先提醒你,失去了这份爱情,沈倾就会慢慢消失在你的记忆里。”
刑明的拳瞬间握紧,但很快就松开了,“那就用寿命吧。”
唐苏苏有些失望,她更欣赏的是这份爱情,虽然没有那么完美,但足够真挚。可惜,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让人难以割舍。
和唐苏苏签订契约的是刑明,但是最终契约标记却是印在了宝宝身上。
黑色的梅花抓印正好盖住了那块红色痕迹,在标记印上的同时,刑明仿佛感觉到耳边响起一阵刺耳嘶哑的鸣叫声,但很快那声音就被宝宝的哭声掩盖住了。
他再没工夫注意其他,赶忙上前把宝宝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
“结契成功。接下来,我要处理一个小麻烦,你可以……去隔壁客房呆一会儿。”唐苏苏指着客房的方向,同时又补充了一句,“厨房里有热水,不过我这里没有奶粉。”
“谢谢,我带了奶粉。”刑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奶瓶和奶粉,到厨房冲好了奶之后抱着宝宝去了客房。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唐苏苏将头转过来,刑明带来的药瓶正摆在茶几上,下面垫了厚厚一层卫生纸。
“明天就去换新茶几。”瞥了一眼那个药瓶,唐苏苏满是厌恶道。她的手指在七情碗里轻轻搅动,碗底泛起涟漪,一缕缕金光缠到了她的手指上。
狗蛋爪子扒在碗沿上,下巴卡在那块缺口处,好像捞月亮一样去勾唐苏苏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你打算怎么做?”终于勾到了一缕金线之后,狗蛋才开口问。
唐苏苏嘴角翘了翘,“既然两人都是我的契约人,那就把刑明替宝宝出的十八年寿命转移到厨师身上去好了。”顿了顿,她又微笑着补充,“从我这里再拿出两百年寿命押上去。”
狗蛋的胡须颤了颤,心里非常复杂,“不用这么大手笔吧?”厨师和宝宝寿命被强行连接,一旦宝宝出事,厨师就要赔寿命,唐苏苏格外押了两百年寿命在宝宝身上,这就意味着宝宝死掉的话,厨师要倒赔进去两百一十八年寿命。
厨师虽然手段诡谲,但他确确实实是个人,但凡是人,想要延寿没有不付出巨大代价的。
他一直在捣鼓尸岁,八成可能是为了自己延寿,不过尸岁能够寄生的对象显然并不太多,否则他就不会总被她发现了。
他已经在唐苏苏手里丢掉了一百年寿命,要是再损失两百年进去,怕是会变成骨头渣子。
或许他咽不下这口气,但唐苏苏相信,他一定会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总要让他明白,我不是他能够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对象。”唐苏苏眼里冷光闪烁。
明知道刑明找上了她,还敢在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显然他并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
唐苏苏现在并不怕他,但也不喜欢有这么一个人总在身边转悠,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说到底,这件事对她来说没有半分损失,顶多十八年内无法动用这两百多年寿命而已。
她最近收获颇丰,并不缺这点底子。
说话间,唐苏苏手指上的金线已经缠成了一个光团,她把光团取下递给狗蛋,狗蛋在上面接连印上了两个爪痕。
在爪痕印上的瞬间,客房里就爆出一阵婴儿的哭嚎声。而此时,距离唐苏苏家最近的一家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正在脱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动作突然一顿,猛地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最后那张脸竟然被撕了下来。
脸皮被撕掉之后,露出了一张四十多岁中年人的脸,眼角上依稀能看到皱纹,他的脸上印着一个黑色的梅花痕迹,此刻,那痕迹正在发烫,烫的他连触摸都不敢。
“该死!”中年男人表情瞬间扭曲起来,抬手重重地在脸上抓了一下,他的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但那痕迹上却没有留下一点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