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秀全都想起来了,除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还有那个十三岁小姑娘的那一份。
小姑娘被人保护得很好,所以心思很单纯。心思单纯的人一般都有一个毛病,那便是不怎么爱动脑子,总觉得这世界很美好,每一寸土地都沐浴在明亮温暖的阳光之下,所有的人都很好,他们冲自己笑都是觉得她好,愿她好。却是不知,那造人的女娲娘娘本就是人首蛇身。蛇是何物?它专是躲在阴暗的角落,抽冷子咬你一口的!
而那个躲在阴暗角落的毒蛇还不只一条,他有两条,一条是在小姑娘的身边,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虽是名为兄长,其实在小姑娘的心里一直拿他当父亲一样的三师兄,钱庸;另一条,便是小姑娘父亲的手足兄弟,李家大房的大老爷,那个一直与小姑娘父亲志同道合的好兄弟。
对于小姑娘太小的记忆李成秀没有多少,满是她撒妖胡玩的种种,支零破碎也不多。第一个最清晰完整的记忆是在小姑娘三岁的那一年,之所以完整,也是因为她那位三师兄那天早上送给了她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一大群刚孵化出壳还没有养几天的小鸡小鸭,一笼子巴掌大一个个的小兔子,三只一两个月大小的小狗。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她记住了,并且将她对父亲的第一次记忆也放进了她那过份简单的脑子里。
记得那是太阳才从山坳上升起,刚把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大相山来,他便背着那万道的金芒,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地的讨好般的笑容,脚步也放得很轻很轻,似乎是怕惊着了她。他伸过手来,轻轻地展开手臂,十指指尖轻颤,也透着一股子的小心和讨好。
“这么多小动物啊?”他的声音很好听,可能是因为它带了一丝颤抖的沙哑。小姑娘虽然小,但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在紧张。他紧张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低头一瞧,怀里的小黄狗正呲着小奶牙,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莫不是他在紧张它?小姑娘觉得有意思极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怕她新得的伙伴们,她都不怕。从来都是被别人保护的小姑娘心境发生着美妙的变化,保护欲迅速地激增,然后她便将她引为自己人了。其实,在刚看到她的小伙伴们的时候,她也是有一点害怕的。既是自己人,那便是什么都是好的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好的了!
“别怕,它们不咬人的,还很乖。”小姑娘有模有样地安抚着他受惊的“大心灵”,为给他壮胆还拉着他的手一起去和她的小伙伴们打招呼。他果然是在害怕,害怕得手都在发抖。小姑娘笑得咯咯咯地停不下来,笑得他又羞又惭,难过地落了泪,小姑娘越发地把他当自己人了。
两个人在一起玩了很久,然后,他便教她喊他“爹爹”,小姑娘只当这是她的名字,于是也就喊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发音不标准,难听得把他都听哭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臭子,而且还是因为别人没有把他名字念好!
真不害臊!
小姑娘有些嫌弃他,也有些可怜他。
后来他便走了,又过了好久后才又来。还是在钱师兄送她生辰礼物后出现,披着朝阳从山口走进来,然后和她一起玩。跟他玩真的是一件令人很愉悦的事,但是,他总是爱哭,来的时候看到她要哭,有时候玩得好好的他也莫明其妙地哭,等到他要走了他还要哭一气!
“你不能老是哭!”她一边送他一边语重心肠地教育他:“你是一个男人家,要坚强!”
于是,他哭得更凶了。
小姑娘:……
如此又过了一个生辰,师父说他有个朋友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他决定带她一起去。
在去师父朋友家的路上,小姑娘看到有许多人喊同行的人“爹爹”,都是幼的喊长的,少的喊老的,并且所有叫“爹爹”这个名字的人没有一个戴钗环穿裙子的。小姑娘很是不解,于是很好学地去请无所不知的师父。师父在听了小姑娘的问题后,就摆出了一副遭了雷霹的模样来。
后来,后来过了好久师父才还过魂来,然后便不停地哀声叹气,不停地说着自责的话。在她快以为师父可能是疯掉了,算计着制住发疯的师父的胜算有几成的时候,师父却又突然跟她说,要给她好好解释一下“爹爹”这个……称谓是何来。对,“爹爹”这个是称谓,它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子女对自己父亲的另一种称谓。至于“父亲”又是什么?师父也是给了解释的,只是师父从红日当空一直说到太阳西斜,也没有给她讲明白何为“父亲”,为什么会是“父亲”……
哼,还说是无所不知的呢,明明是学问很差劲好不好!
师父不仅是学问很差劲,连脾气也很差劲!
明明是他讲不清楚,他还朝别人发火!
最后师父实在是说不清楚了,便粗暴的勒令她:“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没有父亲便没有你就行了!……不许问‘为什么没有父亲便没有你’,否则就给老夫下车去,自己跑步跟上!”
实在是太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父亲便没有我”这个问题了,于是她就跳下了车,迈着一双小短腿儿跑啊跑,可是她一直跑到师父的朋友家,再从师父的朋友家跑回大相山,师父也没有告诉她那是为什么。
哼!师父不仅学问很差劲,脾气很差劲,就连人品也很差劲!
估计是受不了小姑娘随时扔过来的小鄙视,师父开始让师兄们带着她下山去玩。来到山下,小姑娘见识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在跟人打了无数回的架后,她终于知道“爹爹”、“父亲”是什么了;才终于了解到“没有父亲便没有你”是什么概念了;在他又一次来到大相山,她唤他“爹爹”的时候终于会鼻梁泛酸,眼眶发热想要哭了;当他又要离开的时候,她也会抱着他的胳膊哭了一程又一程了;当她在被山里的野兽欺负了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要扑进的怀抱终于是他了。
可是,他几乎都不来大相山,只有每年她生辰的前后他才会出现,陪她一日,顶多不过两日他便会离开。
小姑娘不想他离开,可是他根本就不听她的诉求,她哭也没有用。于是她便要求他带她走,回“家”去,可是他也不愿意,他说她留在大相山才是最好。
好什么好!这里又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她要天天跟爹爹在一起,想要看看娘亲长什么模样!别的女孩子都有娘亲,都有爹爹!
可是,他根本不听她的意愿。
他真的是一个很狠心的父亲,纵使见着她时会高兴得哭,跟她玩耍的时候会感慨地哭,走的时候会舍不得地哭。但是,他依旧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父亲。
直到好几年后,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狠心了。
那也是三师兄送给她生辰礼物之后,这天的太阳赖了床抓上山坳的时间特别地迟,可就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他又走进了大相山,背着当天落在大相山上的第一楼金芒,像一座天神一样走进了大相山。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她便看到他了,他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秀秀……”一如继往一样,他向她展着讨好又亲切的笑容,热情又带小心地打开臂弯。
“哼!”她却回他一声冷哼,飞快地将头扭到一边。
“秀秀。”他讨好地唤了一声。
她却连哼都没有再给他,使劲地扯了扯刚被她抓回来揍了十七八顿的大黑豹子的铁链,然后便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了。
“秀……”他望着她的背影哀声叹气,似乎是很难过。
难过就难过,她才不要理他呢!
因为,她还在为去年他不顾她哀求丢下她独自离开的事而生气。——哼,她现在可不比小时记不住事的时候了!
只是在她甩掉他后她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偷偷地跟着他,看着他四处找自己,看着他难过的接受她给他的惩罚。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但是她也很难过好不好?所以,她不打算立即原谅他!
“怪不得成秀生你气!”看着他们两个闹别扭,师父也很生气,他恼他,说:“瞧你这架式,是打算让她在外面呆一辈子了!我说你李家的香火继嗣不打算要了?还是说又生了儿子?还是要从哪里过继一个?”
他难过地低着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师父好像知道他在为难什么,师父叹道:“你该不会还没有把那件事解决掉吧?”
他唉叹了一声:“哪里就那么容易解决掉。”
也就是说,是真的没有解决掉了。
只是是什么事情呢?
“也是。”师父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老皇帝是叫你把那些钱财给有道明君,当今可算不得什么有道明君。”
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若是先帝认可他,还能让我把那笔钱瞒下来?”
师父继续幸灾乐祸,嘿嘿笑道:“当今算不得什么有道明君,不过他倒是生了两个不错的儿子。只是可惜占正位的太子是个短寿的,怕是耗不过他老子。如此,你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但是要他上位根本就不可能!嘿嘿嘿,叫你总想着当忠君的名臣,如今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怎么着?是继续耗着呢?还是干脆做反贼头子,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一位扶上位得了!”
他抬头斜了一眼师父,颇有些恼怒的味道。
师父却是不以为怵,反而哈哈大笑:“想当治世忠臣,却做造反头子,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差不多就行了。”他不满道:“我来你这里又不是找不痛快的。”
看他恼得脸都红了师父却是笑得更欢,说道:“听说你家所谓的嫡支那边也逼你逼得挺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这么干耗着把成秀留在我这里,把你偌大的家业供手相让?让一个外人去祭你们这支的祖宗?若是这样,倒也能给你争取几年的时间,说不定还真能把当今这位耗到坟里去……但是你还得当造反头子!因为那位根本就不可能被选上啊!”
听得师父的话,他的眉头皱成一团。
师父心软,于是又给他出主意:“要我说老皇帝都死了多少年了,干脆把那事忘了得了,就当没有这么回事!”
“不行!”他断然拒绝,他的理由是:“先帝对我有知遇栽培之恩,我,我不能负了他!”
“知遇栽培之恩!”师父哼了哼,道:“为报这个恩,你已经搭进去四个孩子了,你媳妇跟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又要再搭上成秀吗?”
他低着头不吭声,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堵气,师父的话锋一转,哼道:“不过就算是你愿意辜负老皇帝,当那件事不存在,恐怕别人也不愿意!”
“怎么了?”听了师父的最后一句,他变得紧张起来:“你都听说什么了?”
师父说:“上个月我去广州,遇到了几个人,他们就不只一次地提起了先帝留了一笔宝藏的话题。”
“怎么可能!”他突地跳了起来。
师父道:“它怎么就不可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的知情者未必就只有你一个。”
“不,不会的。”他很不能接受师父的话。
“道全!”师父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语重心肠地说:“自古君王皆多疑,老皇帝是一个厚道老好人,可他就算是不会明着另托一个人,暗地里也会给些提示,留下一些线索的。不要忘了,那苏倍都是怎么死的。”
苏倍都还能怎么死?不就是因为先皇怀疑他拥兵自重,受了人挑拨派了一个刻薄的监军给逼死的么!
小姑娘看到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当年你那么受老皇帝的信任,后来离朝的时候又那么突然……”师父说:“他们迟早会想到你的。”
“那江兄以为我当该如何?”他郑重地问道。
师父说:“不如你就趁着太子现在还在,就将它拿出来给了太子,如此也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怕是就算给了太子也枉然、”他叹道:“那个人对丹道很是痴迷,当初还只是普通皇子的时候就曾因为炼丹,弄得他的女眷连换季的衣裳都置办不起过。先皇留下来的那笔钱虽然多,可是到他手里,也顶多是炼一两年的丹的事。他才不会管百姓的死活,边军粮饷呢!”
“这也是你看不上他的原因?”师父笑道。
“也不是我看不上他。”他说:“我只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父长叹了一声:“因为道不同他便要害死你的母亲,因为道不同所以你就要造他的反。”
他也不辩,直言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了想,师父说:“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立第二个,哪怕是假意,把第二个推上去做幌子,只要让他把人提上去了咱不让他下来便是了。”
听得师父的话,他的眼睛唰地就亮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是你关心则乱。”师父笑着说,顿了顿又说:“这事必须尽快解决,我怕迟者生变。”
“要多快?”他愕然道。
“能有多快便多快。”师父说:“最好在今明两年内解决掉,现在对于老皇帝留有宝藏的事已经差不多是在公开议论了,很快便会有人将你与这笔宝藏联系到一起。”
“怎么可能!”他说:“太子虽然病弱,可他这么病弱着也都活了十几年了,谁知道……那哪里是由得了我说了算的?总不能……虽说天意如此,可是太子终是一个尽职守责的好太子,我不能!”他表示自己下不去手。
“你不用为难。”师父说:“我在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星,我敢肯定太子的寿数就快要尽了。”
……
这次他连哄都没有哄她就走了,行色匆匆,好似想都没有把她想起来一样。
哼!
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嘛!
又一岁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小姑娘开始频繁造坊大相山的山门处,却是等她的生日都过了他也没有来。
再下一个生辰也是如此,他,那个叫“爹爹”的人好像不要她了。
小姑娘很伤心,于是天天去山里祸害那些豺狼虎豹,大相山附近的野兽都快让她祸害得绝种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来。
十三岁的生辰过去了没有多久,大相山便出事了,她因为误信奸人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
湿冷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李成秀使劲地抹掉它它又流了下来,抹了几遍后她也懒得抹了,由它流去吧。
望着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得香甜的自己,李成秀轻轻地覆了上去,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古代去了,古代的那个她太悲哀了。
那次在大山里,受到方喻和李大老爷的刺激,李成秀想起来了很多,她发现原本连贯完整的记忆其实有许多都是原主因为受到刺激下意识地给篡改了。这一次,她又发现,其实原主篡改的记忆并非只有关于钱庸的那一部分,她还篡改了别的。那就是她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跑到荒郊野外,然后出了意外的事实。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意外,那是原主求死。
因为,她发现,她的爹爹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疼她,于爹爹来说,只要让他可以青史留名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其中便包括她这个女儿。爹爹打算把她献给当朝的六皇子,说他有明君的风范,他会帮助他登上皇位,然后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这样,爹爹就可以青史留名了,就好完成先皇对他的嘱托了。
抱紧了双臂,李成秀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虽然已经是回忆,并且还不是她自己的回忆,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原主那伤心绝望的心情,能够感受到她将自己的筋脉封闭时的痛苦,感受得到她的身体温度被夜里的寒冷一点点带走的决绝……
只以为皇帝的宝座是受到诅咒之物,没有想到连“名臣”、“忠君”两个词语也是受诅咒的,那么疼原主的爹爹竟为了这两个词语把她“献”给别人,当祭品一样献上去!
那简直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李成秀不停地哆嗦,她要留下来,要留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亲人又怎么样?她还有朋友,就算是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她也要留在这个“寂寞”的二十一世纪。
昏昏沉沉的,李成秀睡了过去,今天的夜神婆婆对她很不友好,各种各样的画面接踵闯进她的脑海打架,弄得她一直都睡不塌实。
因为睡不塌实,所以天亮了也不想睁眼睛。
“阿秀,皇帝让我娶薛书乔为侧妃,我答应了。不过,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碰她的,我就是给她个位置,免得皇帝和皇后为难你。你也别生气,且不过是暂时的,回头等我把手头的事理顺了,我再收拾她。”
“阿秀,今天最后一支反军也投降了,我刚从含元殿参加完受降仪式回来。是我出面受降的,大臣们一致的决定,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也没有乱来。那个朱光昭送了好些个稀罕物来,其中有五个彩色的蚌壳特别地漂亮,我给你拿回来了,放在咱们屋里。就在窗前,最大的那个当案放中间,四个分置东南西北四方当座。九生说得缝些垫子坐上去才软和舒适,你快起来跟她一起商量吧,你的一向很好,有你出主意垫子一定做得很漂亮。”
“阿秀,你懒不愿意起来,九生等不急便自作主张做了垫子。咱们去试一试?我抱你过去哈!”
李成秀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臂弯将她轻轻地托起,让她的头靠在一个宽阔又结实的胸膛上,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在移动了,再过了一会儿就被他轻轻地放下,坐下是一片松软。
“舒服吗?”那个人轻声地在她的耳边问,他说:“你还记得那个送你小红的胡商么?他又给你送礼来了,就是这个垫子里填的东西,他说这个叫棉,是从西域很远很远的地方弄来的。他说他想把它种在咱们大周,说大周可以长这种东西,我觉得它挺好的,于是就同意了。在延安府给他划了一片地,许他三年不用交税去种这个棉,他给高兴坏了,他说他一定种出最好的棉,挑最好的送给你。咱们等着啊?他要是说算不算数,我便命人把他屁股打得八瓣开花。”
“阿秀,怎么老是我说话你连一声都不吭啊?不过,就算是你不吭声也没啥,我挺喜欢这样跟你说话的。说实话,这样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要是等你醒了,我就别想这样跟你说话了,肯定一张嘴你就怪话连篇了,然后把就奚落我,不好好听我说话。当然,我还是盼着你快点醒来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这么躺着,我害怕。”
一声“我害怕”惹得李成秀心里好不酸楚,鼻梁瞬间发酸,眼眶一热就流出泪来。
“阿秀,阿秀……”耳边的人惊喜地呼唤着:“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对不对?那个臭妖道说得果然没错,我多跟你说话你便会慢慢地好起来。你快好起来吧,我想跟你打架了,你不是爱玩么?等你好了,我便带你去洛阳城里去玩。听岳父说,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洛阳呢!”
“不要跟我提你的那个岳父!”李成秀大声地吼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得不像人的脸,并且还是一个男人的脸!
“呸!”李成秀恍了恍神,待反应过来后便狠狠地朝那“妖孽”啐了一口:“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真不要脸!”
那个“妖孽”飞快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两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干什么?”李成秀一眼瞪了过去。许是眼睛瞪得大了,将事物也看得更真了,她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妖孽”不正是她穿越到古代来后的那个“男主角”,武旦么?
“啊!”李成秀尖叫了一声,吓得武旦猛地往回缩了一下,她怔了怔,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尖叫,尖叫,再尖叫:“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武旦两手紧紧地把着李成秀的双臂,紧张地问。
“啊啊啊啊……”李成秀不作回答,她只想使劲地尖叫,不仅想要尖叫,她还想要翻滚,还想要打人,砸东西!但是,李成秀突然发现,她除了尖叫别的什么也不做不了,她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动弹。
“姓武的,你奶奶的对老娘做什么了?”李成秀尖声地朝武旦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