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送来的四个人,分两个太监两个宫女,两老两青,领头的是位人称崔大娘的老宫人,五十多岁的年纪,面相相当地严肃。看着她,李成秀就不由得想到了《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很是有些头皮发麻。
另一名宫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名唤喜枝,长得是眉清目秀十分标致,尤其是那张小嘴儿丰润小巧,微微嘟起煞是可爱。别看这小部头长得天真烂漫的样子,她却有着很厚实的背景,她乃是皇后的族亲。
想即这李成秀不由得在心中哂了一笑,真不知皇后这弯弯绕绕地做什么?她想给武旦塞女人,直接赐婚就是了嘛,也不嫌麻烦。
老宦官名唤曹亭,四十来岁的年纪,长相也很周正,看上去很是有几精明。
小太监叫刘方,有十五岁,也是眉清目秀,躬着身站在那里,显得很本份。
看上去本份,但他到底是真本份还是假本份,这却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你们都收拾好屋子了?”李成秀笑盈盈地看着四人问道。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们有事要谏。”李成秀果然预料得不错,崔大娘一张嘴便火药味十足。
“哦?”李成秀眉头一挑,笑道:“大娘你可真是勤忠于事啊!好,你说吧。”
“不敢当太子妃的称赞,奴婢只是尽本份。”崔大娘板着脸给李成秀行了个礼,说道:“奴婢要说的是,杨侧妃带内坊女眷来叩拜您,乃是遵从礼制,请问太子妃为何不见她们?”
总不能跟她说是嫌杨侧妃们没带礼物给她,所以她才不想见吧?
于是李成秀只好敷衍:“我胆子小,特别怕见生人!”
胆子小,怕见生人?
崔大娘四人不由得一滞,上午在甘露殿怎么没有见她怕见生人?
“太子妃。”崔大娘将脸一沉,上前一步,沉声朝李成秀训诫道:“我等奉了皇后娘娘的谕旨来侍奉太子妃,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想着太子妃刚入宫廷,对礼制不甚熟悉所故。还请太子妃能够体谅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接纳我等的善谏。”
李成秀叫崔大娘训得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半天了都说不上话来,崔大娘越发地得意了,又一大步地上前,朝李成秀屈膝行礼,朗声言道:“请娘娘纳谏!”
“哎呀!”李成秀突然将脸一捂,猛地向后靠去,挥着手喊:“六生、九生,快拿毛巾来。”
六生、九生闻言立即拧了湿毛巾递了过来,李成秀接过便往脸上一捂,使劲地搓啊搓,一边搓一边抱怨:“崔大娘你多久没有刷牙了?喷出来的口水怎么这么臭?我的眼睛啊,我美丽又明亮的大眼睛啊,完了,完了,被污染了……”
崔大娘诸人:“……”
李成秀抱着毛巾在脸上反来覆去的擦,好一会儿才停下将毛巾丢给六生,见得崔大娘还立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建议道:“崔大娘您得去补补牙齿了,或者是加个牙箍,你那门牙都关不住风了。刚才喷了我一脸的口水!我这个人是比较大度的,被你喷点儿口水在脸上倒没啥,不过别人倒不一定了。”
“是,太子妃教训得是。”崔大娘的气焰顿时减了下去,却还坚持要求李成秀见杨侧妃他们。
李成秀笑了笑,说:“你刚才说的礼制,却是不知说的哪一个礼制?”
“自是我大周王朝的礼制。”崔大娘说。
“哦。”李成秀点了点头,言道:“你还真说中了,我对这还真是不太熟。要不你给我背一段儿?嗯,就背关于我必须要见杨侧妃他们这一段儿吧!”
“背什么?”崔大娘结舌。
“背礼制啊!”李成秀说:“不是周大娘你自己说的吗?我必须要见杨侧妃他们,因为我大周王朝的礼制上有规定。我没有听说过嘛,所以想请您把礼制上的话背我听听啊!崔大娘,有什么问题吗?”
崔大娘气道:“大妇管理后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还需要写书撰文?”
“不是吧?”李成秀睁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崔大娘说:“可您说是依大周礼制来着,难道大娘是觉得成秀愚笨不愿意教成秀吗?”
说着两串珍珠泪便脱眶而出,李成秀抽抽哒哒地哭了。
崔大娘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外强中干地朝李成秀训道:“太子妃娘娘,您要注意仪容气度!”
“你骗人,还吼我!你自己没理,还说我错了!”李成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崔大娘威胁:“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让她给我评评理,看到底是谁不对?你们都欺负我!”
李成秀大哭大闹个不止,听得崔大娘头皮发麻,脑仁儿里吱儿吱儿地响,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求助于曹亭三人,三人都是人精,事情已然闹到这个地步他们要会管才怪,一个个都只是围着李成秀小声地劝慰,理也不理崔大娘。
总不能真的让李成秀找到皇后那里去吧,崔大娘只好认输了:“奴婢死罪,还请太子妃息怒责罚。”
“我哪里敢责罚你,你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李成秀呜呜地哭着说,时不时地还抽噎几下,真是伤心坏了。
“大娘还是先下去吧,难不成你还真要太子妃跟您到皇后娘娘那里打官司不成?”喜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来对崔大娘说道。
崔大娘气极,却是也没有奈何,忿忿地瞪了李成秀一眼,袖子一甩总算是出去了。
虽然崔大娘已经走了,但李成秀还在抽抽泣泣地哭个不停,边哭还边道:“她好凶,好吓人……”
“娘娘也不必生气,崔大娘就是那么个脾气,太过刚直严肃了些,其实心还是好的。”喜枝笑着安慰李成秀。
“我没有生气。”李成秀说:“我就是觉得她好吓人,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些害怕她。”
喜枝笑了笑,没有接话。这时候九生端了茶过来,喜枝接了过来,递给李成秀:“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刚失了水份的李成秀还真是渴了,接了茶杯便喝了大半杯,递了茶杯给九生,抹着嘴看着喜枝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挺怂的?让一个下人给吓哭了,很没有出息对不对?”
“不是,娘娘您年纪还小嘛!”喜枝温和地笑道。
“嗯,我确实还小。”李成秀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才刚满十四呢!”
可爱的样子,惹得喜枝笑个不停。
喜枝又安慰了李成秀好一会儿,总算让李成秀将这一篇翻过去了,没再嚷嚷着找皇后评理,找武旦给她做主的话。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李成秀甚是喜欢她,拉着她的手要她帮着一起做耍玩意儿。
“什么耍玩意儿?”喜枝好奇道。
“扑克!”李成秀说。
原来是扑克啊,这个喜枝知道,前年的时候在长安兴起的一种游戏。
既然喜枝会玩那便再好不过了,李成秀让他随意挑一种玩法,喜枝也不客气便挑了“斗恶霸”。
六个人便斗了起来,李成秀他们有秘技在手,自是把喜枝他们玩得跟傻子似的,喜枝输得都快要脱裤子了。
“哈哈……我又赢了!”又一副好牌大吃,李成秀踩着几案地狂笑,得瑟地朝曹亭他们喊:“拿钱拿钱,快点拿钱!”
毫无疑问,曹亭几人最后哭着离开的,真的是输惨了。
“欢迎下回再来哦!”李成秀朝着曹亭他们的背影挥了挥小手,一副花楼姑娘对待恩客的姿态。
哪里还有下回?
曹亭他们恨恨地哭着发誓:“再也不跟太子妃玩牌了。”
回过头,曹亭就将李成秀今天给他们使的手段用到了别的太监宫女身上,赢得盆满钵满,临了也学着李成秀的样子朝被他们赢得哭着离开的人挥手:“下回再来玩啊!”
如此,纸牌文化迅速地在皇宫中漫延开来,就像是网络病毒一样,仿佛一夜之间满皇宫的人都会玩“斗恶霸”、“调主”、“升级”、“炸金花”……
直到有一天,皇后娘娘突然发现最近宫妃们好像安分了不少。
是肿么回事?
突然之间闲下来的皇后娘娘很是不能适应,闹不清宫妃们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乖起来,居然不来找她的麻烦!难道说她们有什么阴谋?比如说联合起来……共同抵制她?
拥有皇后之位,又有皇帝独宠的皇后自是不怕后妃们共同抵制她的。
是以,虽然闲得有些发慌,很是不适应,但皇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皇帝派人来说晚上不过来了,让皇后自己早点吃晚饭,然后早点儿睡觉。皇帝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也不是每天都要到后宫过夜的,所以皇后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第二天清早起来,宫人来报:“娘娘,昨天皇上去了阴惠妃那里过夜了。”
“什么?”皇后大吃一惊,冷汗嗖嗖地从后背冒了出来。
皇后慌了,王家现在已经是昨日黄花,儿子又死了,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对她的情有独钟了。而现在的迹象表明,皇帝已经变了心……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皇后慌得不行,怕她失了分寸,傅母卢氏连忙上前安抚:“娘娘你先别慌,咱们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好好好,你快去查。”皇后急急地说道,很显然卢氏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事儿不难查,皇后一直视后宫为她的禁脔,满宫都是她的眼线,所以很快就查出了事情真相。——皇帝去阴惠妃那里是去打牌去了。
“又是太子妃搞的鬼?”皇后咬牙切齿!
李成秀被皇后传到了观云殿,站于阶下,看着皇后阴沉的面容,李成秀咧嘴一笑。
干站了小半个时辰,皇后也开了尊口,说是最近宫中赌博盛行,让李成秀抓赌。李成秀欣然应下,回到东宫便将反赌行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抓了大小赌无数,叫她和武旦的库房好生肥实了一通。
太子妃在反赌,身为皇帝的公公也不好不配合,自是不好再去别的宫里玩耍。
只是,没有过多久,皇后又发现皇帝又失踪了,找人一问,才晓得公孙德仪娘家刚送进府来了一个丫头,在教公孙德仪跳一种名唤“肚皮舞”的舞蹈,皇帝陛下见猎新奇,天天在公孙德仪那里观她跳舞。皇后气得肺炸,却也不好去公孙德仪那里去抓人,悄悄派人去打听那丫头的来历,派去的人回来禀道:“那丫头来历不明,不过奴婢查到那个‘肚皮舞’是从‘纯美娱乐’传出来的。”
纯美娱乐?
那是太子妃捣鼓的玩意儿么?
皇后顿时明白,定是李成秀不满她在她身边塞人故意整出来的这些事儿!
生怕李成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忙将那四个人调回了观云殿。
自此以后,皇后再不提要派人“教导”李成秀的话了,要教导也是由她面对面,手把手地“教导”李成秀。